下午,秦驤便帶著鐵昆侖和計亞成兩人,與張忌傲、高頤兩位“九卿”高官,一道離開了恒陽城,來到郊外游玩。由于京城內(nèi)發(fā)生了行刺官員的惡性事件,這一次出游張忌傲特地向執(zhí)金吾要了八名身手不錯的禁衛(wèi)軍士兵一路跟隨。
十三人騎著馬沿著皇家“御獵苑”的外圍一路游覽風(fēng)光,同時聽老計介紹一些西域的風(fēng)土人情,倒也興致不缺;特別是衛(wèi)尉卿高頤,不時問這問那,顯然被老計的好口才給吸引住了。
當然高頤這么上心也不是沒有緣由,一來他本來就是個天性喜好自由的浮浪子,自從攀結(jié)上崔氏這個豪門之后,他就只能窩在京城之中,人生少了很多樂趣;其次高家家底也算殷實,但架不住人多,每年分潤到他府第的錢糧剛剛夠一府的吃穿,而且都抓在崔靜蘭的手里。實際上他也很想自己手里多一些零花錢,只是苦無門道,而計亞成這個成功商人的出現(xiàn),讓他看到一絲曙光。
“計掌柜,聽說你還有一個‘官憑馬商’的身份,可以經(jīng)營西域馬匹的入關(guān)事宜!”高頤終于按捺不住,開口咨詢道,“只是不知道這中間的利潤如何?”
計亞成看了一眼秦驤,對方朝他點點頭,他心里了然,便實話實說道:“高大人,這今時不同往日了,去年‘通敵案’一出,邊關(guān)本已收緊,加上朝廷規(guī)定‘官憑馬商’引入的優(yōu)良戰(zhàn)馬邊防駐軍有優(yōu)先選買之權(quán),如今這利潤早已不是當年的‘一本萬利’了!”
“哦?竟然會這樣!”高頤有些懊惱,他本來聽說西域戰(zhàn)馬是個不錯的生意,只要有錢投入就肯定能發(fā)財,秦驤就是不錯的例子,哪里知道才不過半年的時間,形勢就已經(jīng)翻天覆地了。
“高大人,我老計明人不說暗話,今日向您道明實情不是不想結(jié)交你這位貴人,實在是不能坑害您??!”計亞成當然清楚高頤這番咨詢的用意,向他挑明自己剛才的說辭不是在故意拒絕他。
高頤只好苦著臉笑道:“本卿也只是隨便問問,并無其他心思!不過既然計掌柜已經(jīng)知道這個生意不好做,是不是也在準備抽身了?”
“那是自然!之所以我還保留著‘官憑馬商’的身份,就是因為在邊關(guān)行事方便,也能得到安西將軍府的資助。披著‘馬商’的外衣,實際我是個‘絲商’!”計亞成笑著答道。
“利潤如何?”高頤急不可耐地問道。
“真正的‘一本萬利’!”計亞成點頭說道,“不過隨著朝廷與西域之間交流的日益加深,只怕利潤也很快會掉到‘千利’‘百利’甚至是‘十利’?!?p> 高頤瞪大了眼睛,嘆道:“即便是‘一本十利’,那也仍然是暴利??!”
“高大人若是有閑錢的話,倒也可以給老計投些金銀!”秦驤不失時機地說道,“他現(xiàn)在愁的不是銷路問題,而是愁‘本’太薄,每年運到西域的綢緞只有數(shù)百匹,遠遠不能滿足西域貴族們的需求。若是能將這個銷量增加十倍,那每年能夠賺到的金銀,絕對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高頤此時也有些心動,但要他拿出錢來,就必須與家里那位好好商議一番,但不管怎么樣,他有信心說動崔靜蘭,誰會嫌棄錢多呢!
眾人沿著郊外的小道一直走,忽然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大莊園,匾額上赫然寫著“東郭”二字,正是東郭季堯府第。而此時,莊園門前有兩名仆人各牽著一匹高頭大馬往園子里走,正是東郭季堯從蕭鱟的馬廄中買來的西域馬。
“哎?這個東郭家的大官人哪里弄來的西域馬?”張忌傲疑惑地說了一聲,秦驤、高頤以及那八名禁衛(wèi)軍士兵也都奇怪地看著那兩匹馬。
“走,過去瞧瞧!”高頤說道,驅(qū)著胯下馬來到東郭家的莊園門口,眾人見狀也紛紛跟了上去。
眼見著一群人向門口走來,東郭莊園的管家急忙從府內(nèi)喊了十來名護院堵在門口,一見其中竟然有八人是身著戎裝的士兵,知道這些人來歷不凡。
“喲?這不是秦公子嗎?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管家只認識秦驤,便堆著笑臉迎了上去。
“這位是光祿卿張大人,這位是衛(wèi)尉卿高大人!”秦驤介紹道,“我陪兩位大人游山玩水,不想路經(jīng)貴寶地,便來探訪一番。不知東郭大官人可在家?”
“在家、在家!”管家一聽,和秦驤一起的兩個年輕人居然當朝的“九卿”,立時遣散了護院的大漢,叫手下一名小廝入府去請東郭季堯。不一會兒,東郭季堯出來了,滿面春風(fēng)地向張忌傲、高頤甚至計亞成一一致禮,唯獨對秦驤卻是視而不見。秦驤笑了笑,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倒也不以為意,因為他這次來拜訪東郭季堯,就是來“坑”他的。
“東郭大官人這個莊園建在皇家‘御獵苑’旁,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陛下的行宮呢!”入府后,高頤東看看西看看,連連贊嘆道。
“豈敢與天家的宮殿比肩,這個莊園本是家族產(chǎn)業(yè)的一部分,族老們念我經(jīng)營有道,便賞了給我,隨意收拾了一番,貽笑大方、貽笑大方!哈哈……”東郭季堯謙虛地說道,卻絲毫掩蓋不了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得意。
“東郭大官人,有件事張某很奇怪!”張忌傲忽然開口道,“按說皇家‘御獵苑’中養(yǎng)著不少珍禽異獸,其中有二十多匹西域駿馬。方才在門口,我怎么看見了您家的仆人往園子里面牽西域馬?”
“這……”東郭季堯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他與蕭鱟交易時有言在先,絕對不會向別人透露馬匹的來歷,如今被光祿卿和衛(wèi)尉卿撞見,又是在“御獵苑”外這么敏感的地方,如果回答得不好,自己被扣上“盜取御馬”的帽子,那就不是小事一樁了。
“怎么了東郭大官人,這些西域馬的來歷不能說嗎?”一旁不言的秦驤忽然說道,直擊東郭季堯的小心思。
“當然不是,這西域馬是在下向一位朋友購買的,這位朋友事先言明,不能透露他的身份,所以恕在下不能實說?!睎|郭季堯堆笑著說道。
高頤“哼”了一聲,對他這番說辭不以為然:“什么‘朋友’這么神秘?東郭大官人,實話跟你說了,在這兒再往西三、四十里,可有一個‘土匪窩’!你的朋友最好不是從那里出來的!”
他說的“土匪窩”就是綁架計亞成的“嘯義堂”,他擔(dān)任衛(wèi)尉卿之后在京外布下明卡暗哨,就是防備這伙土匪入京生事;不過近些年這些土匪倒也沒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也就由著他們?nèi)チ恕=袢账跂|郭季堯面前道破這件事,無非也是想嚇一嚇這個肥頭大耳的奸商。
“不敢不敢!”東郭季堯后背上冷汗直流,想著不過是幾匹西域馬,怎么會和土匪牽扯上去。
“不敢最好!”張忌傲說道,“今日我、高大人以及這位秦大人,都是負責(zé)京城內(nèi)外安全的朝廷命官,若是讓我們知道有人‘通匪’……”
“不敢不敢!三位大人,我東郭季堯以項上人頭保證,府中的西域馬來源清白,賣主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絕對沒有‘通匪’之事!”東郭季堯心知其中的利害關(guān)系,當即指天發(fā)誓道。
張忌傲和高頤、秦驤二人相視一笑,對東郭季堯說道:“走,帶我們看看你買的西域馬!”
“哦好,這邊請、這邊請!”東郭季堯趕忙上前引路,心中卻是一陣忐忑。
眾人來到東郭家的馬廄中,里面只有五匹西域馬,正由兩個仆人喂食草料。
“好馬!西域馬神駿非凡,無論品相、耐力還是速度都是中原土生土長的馬不能比擬的!”高頤撫摸著一匹駿馬的鬃毛,連連贊嘆道。
“嗯,也難怪富貴之家愿意為這么一匹豪擲千金!”張忌傲也贊道,“東郭大官人,你的這位朋友看起來相當了不得呀!”
東郭季堯沒有說話,只在一旁陪笑著,此時他的心中有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張忌傲、高頤甚至秦驤會拿這幾匹西域馬“訛詐”自己,要知道這三個人在當官前,都是京中有名的“紈绔子弟”。
果然,張忌傲忽然一臉嚴肅地盯著他,叫了兩個禁衛(wèi)軍將東郭季堯架住,厲聲喝道:“大膽東郭季堯,竟敢私自盜取‘御獵苑’中御馬,這四匹西域駿馬就是最好的證據(jù),你還不伏法認罪!”
“不不不!”東郭季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急忙否認道,“這真不是從‘御獵苑’盜取的御馬,這是我從……朋友那兒購買的!張大人,請你明察秋毫,可不要冤枉了好人??!”
高頤則在一旁唱白臉:“東郭大人,你說這馬是通過合法途徑購買的,縱然我們信,但‘瓜田李下’,你家就在‘御獵苑’隔壁,突然平白多出了幾匹和御馬一模一樣的駿馬,換作別人誰會相信??!所以說,到底是哪個朋友賣給你的西域馬,說出來請他來證明你的清白,這不就了了!”
東郭季堯滿臉愁容,是哭笑不得,心中暗罵眼前的三人,卻又無可奈何,正在猶豫是有要供出蕭鱟的時候,卻聽見秦驤說話了:
“東郭大官人,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其實‘御獵苑’中的西域駿馬是月前京中一位高官進獻給皇帝陛下的。其實你不說,我們也知道賣給你馬的是什么人。我們這番前來拜會,其實也就是來給你提個醒——小心別被人裝進兜里去!”
秦驤話音剛落,兩名禁衛(wèi)軍士兵就松開了手,張忌傲、高頤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看著他。
“還有,你這位‘朋友’交得非常不值!”秦驤繼續(xù)說道,“西域駿馬愛吃一種西域特產(chǎn)的苜蓿草,少了這種草料,西域馬的品質(zhì)就會掉得厲害,半年之后,耐力、速度便于中原的土馬無甚差別了。秦某沒有在東郭大官人的馬廄中看到這種苜蓿草,說明此人與您的交易并不真誠!”
“張大人、高大人,我們還是繼續(xù)游山玩水吧,東郭大官人的事情,我等就當沒看見吧!”秦驤說著,便與張忌傲和高頤及一眾士兵朝著莊園外走去。
“東郭大官人,還記得我老計么?”計亞成沒有跟他們一起走,而是留了下來,和一臉錯愕、怔在原地東郭季堯聊了起來。
“閣下不就是計掌柜么!”東郭季堯此時腦子一片空白,被剛才一陣嚇得不輕。
計亞成嘆了口氣,說道:“作為老朋友,我老計也不忍心你被那個‘朋友’坑騙!不如我來給你出個主意?”
“什么主意?”東郭季堯仿佛抓到了一絲救命稻草,急忙問道。
“當今皇上喜愛駿馬,大官人不如將廄中的五匹駿馬獻給‘御獵苑’,就說這些馬是從‘御獵苑’中跑出來闖進了你府中的。這樣一來,您‘盜取御馬’的嫌疑不就洗脫了嗎?”計亞成說道。
“可……”要東郭季堯獻馬,等于是要割他的肉,光是買著五匹馬,已經(jīng)花掉他一千多兩的白銀了,本指望著大賺一筆,哪里卻知竟打了水漂。
“東郭大官人!雖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但是您這么大個家業(yè)呢,怎么就還心疼這幾匹馬?”計亞成繼續(xù)勸道,“那三位大人隨便去外面一說,只要官府來查,那您肯定吃不了兜著走!俗話說‘墻倒眾人推’,到時那些盯著你們東郭家產(chǎn)業(yè)的人,還不趁機像蒼蠅一般來蠶食你的生意和錢財?”
這話一說,東郭季堯一個激靈,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向著莊外追出去:“三位大人,請等一等!”……
魚子浚
其實在構(gòu)思東郭季堯這個人物是時候,準備想把他發(fā)展成一個小boss的,但想想還是算了~~~下一回,連環(huán)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