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的冬季還是那樣寒冷,裹了厚厚棉衣,身上也不見暖和。
雙手不停的來回搓揉,陸荷站在院中似乎在等著什么。
忽然身后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摟緊,溫?zé)岬氖终品笤谒氖稚稀?p> 陸荷沒有動,任由身后那人抱著,而她肆意索取他的溫度。
王濟(jì)回來傳達(dá)了她的話,當(dāng)他聽到她會考慮時,他不知道有多高興,好像全世界都在他手里。
從身后吻著她的臉頰,這一刻他才覺得一切都是真實(shí)的,她在他的懷中,而他就這么擁有著她。
“小荷?!辈徽撝八f過多么殘忍的話,都因這個擁抱而抵消,輕聲叫著她的名字,讓他覺得這就是幸福。
司馬炎問著她身上的味道,這讓他覺得安心,可是他沒看見陸荷眼中的糾結(jié)。
休哥哥說若人生能回到初見那時該多好,其實(shí)她也很想,就算永遠(yuǎn)長不大,她就一直做那個跟在他身后讓他保護(hù)的小鬼。
可是一切都已經(jīng)回不去了,她無法忘記那么多人的死,無法面對那么多的傷痛,更無法在這殘忍的事實(shí)面前還裝作無所謂的待在他身邊,她做不到。
“司馬炎,我的家人、朋友一個個都死在了你司馬家的手上,我求你,放我離開好嗎?”她一次次失去了珍貴的人,那些對她好的,她珍惜的,一個一個都離開了她,所以她不想再承受,不想再繼續(xù)重蹈覆轍。
慢慢松開了抱緊陸荷的手臂,司馬炎臉上的表情凝固,她還是不肯再給他一次機(jī)會嗎?他都如此低聲下氣,只為求她留在這里。
她做的這些事,說的那些話,他都習(xí)慣,也膩了,但是一切怎能由得她。
“這事由不得你?!彼抉R炎回道,而后攔腰抱起陸荷進(jìn)入房中放在床上,摟著她的柔弱的身子,開始吻著她的唇。
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說不出他不愛聽的話,也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完全屬于他。
司馬炎緩緩抬起頭,在陸荷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空檔說道,“如今孫休已死,沒有人會在意你的生死,魏國不會,孫皓自然也不會,但若現(xiàn)在派兵伐吳,你認(rèn)為他有贏的機(jī)會嗎?所以不論是現(xiàn)在還是在將來都是我司馬家說的算。”其實(shí)父親說的沒錯,現(xiàn)在的確是攻打吳國的好時機(jī),但是他并不想。
然后司馬炎又開始繼續(xù)吻著,不讓她有機(jī)會再說什么。
就是那句話,是司馬炎這日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他這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放她走,也決定違背司馬昭的意思了嗎?
就這樣還未等到的回答全部淹沒在熱情的吻中,而這冬季的寒冷似乎已被驅(qū)趕。
直到后來陸荷才知道,原來司馬炎這句話還有另一個深層的意思。
依舊在她未醒之前離開,讓她沒有機(jī)會再說些什么,司馬炎默然的走出別苑。
在他走后不久,陸荷便睜開眼,其實(shí)早在他醒之前,她就已經(jīng)醒了,看著身旁的男人,讓她愛也難不愛也難。
他心傷,她更傷,他心痛,她更痛,她想愛他,想遵照他的要求活著,可是……
起身走到案邊,手指撥動著琴弦,一曲悠揚(yáng)的樂聲入耳,彩兒也聞聲而來。
看到陸荷彈完一曲,彩兒趕緊上前,“夫人,太好聽了?!?p> “是嗎?我好久沒彈了。”快四年了,她都未碰過琴,肯定是有些生疏的。
陸荷又接著繼續(xù)彈,就這樣彈了整整一夜。
手指有些酸痛,等到她停下時,天已亮了。
咳了兩聲,彩兒趕緊拿水遞給陸荷,“夫人,會不會是夜里冷,著涼了?”
陸荷搖搖頭,她并未覺得身子難受,或許只是她一夜未睡,又恰巧有些渴了吧。
“那奴婢拿早膳來給夫人吃吧?!辈蕛簻?zhǔn)備要走,卻被陸荷叫住,“彩兒,不用了,我想休息一會?!?p> “好的,夫人?!钡鹊讲蕛弘x去,陸荷突然有些困意,便上床休息。
可是一覺醒來,她才覺得身子有些沉,或許她真是著了涼。
聽到隱約有說話聲,“你是怎么照顧夫人?”
“殿下,奴婢知錯了,請殿下責(zé)罰?!彼抉R炎大怒,今日他剛來看到她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的心就像被火灼燒一樣,就好像回到她快死了的那時候,他知道她的身體弱,所以囑咐彩兒要好好照顧,可現(xiàn)在她變成這樣讓他怎能不生氣。
“我沒事,真的?!笨吹讲蕛汗蛟诘厣希懞哨s緊起身。
“下去吧?!彼抉R炎一揮手,然后拿來藥碗,準(zhǔn)備喂給陸荷吃。
還沒等吃,光聞著藥味,就感覺難以下咽,陸荷皺了一下眉頭。
似乎看透陸荷的意向,司馬炎壞笑著說道,“你可知那時你昏迷不醒,我是如何喂你吃藥的?”
“我自己來。”明白司馬炎的深意,陸荷伸手要拿他手上的藥碗。
司馬炎沒有給陸荷,而是舀了一勺遞到她的嘴邊,“躺好,萬一你打碎了我的碗,你用什么賠我?”
現(xiàn)在的她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沒有,若真是損壞了他的東西,她只能拿自己賠他了。
所以她只好乖乖張口吃著他喂的藥,可是他明明表現(xiàn)的是指責(zé),為何她竟能從他的眼神里看到憐惜?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他真如他所說的他是愛她的,而不是要折磨她。
是啊,就像他所說的,現(xiàn)在的她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他強(qiáng)留下她也沒有用。
她的心竟微微在動搖,那些死去的人都讓她好好的活著,讓她幸福,可是他們知不知道她現(xiàn)在竟然與傷害他們的人在一起。
吃過藥后,有些頭昏,司馬炎將陸荷放平躺在床上,并為她蓋上了被子。
走出門外,從懷中拿出那個她為他縫制的布袋,取出竹笛。
他也很久沒有吹了,記得上一次還是他們一起合奏,之后他就再也沒有碰過,猶如她斷琴,他便失了吹奏的興致。
“奴婢對不起殿下,沒能好好侍候夫人?!笨吹剿抉R炎立在院中,彩兒過去向司馬炎賠罪,她是真的很自責(zé),若不是她大意,夫人也不會著涼?!岸脊峙?,是奴婢說夫人彈琴好聽,夫人便彈了一夜,所以才會感染風(fēng)寒?!?p> “你說什么?”司馬炎說話有些急促。
“夫人彈了一夜的琴……”
還未等彩兒說完,司馬炎忽然笑了出來,她竟然用他送她的琴彈了整夜。
或許她并不是無動于衷,或許他應(yīng)該再給她些時間。
想到這司馬炎的心情明亮的起來,只是他沒想到時間是不會等人的,就算他能等,有些人卻等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