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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就未央

第十九章:昶梧之情

棄就未央 忠帆 2335 2021-11-03 16:23:32

  昶梧與我相識十萬多年,記得當年我被師傅從昆侖虛撿起帶回九重山的時候,尚且還是個不大的幼兒,蓬頭散發(fā),看起來及其臟丑,師兄弟們看到我,多數(shù)都逃得遠遠的,私底下喚我“小怪物”,也只有那個叫昶梧的小哥哥走了過來;他拉著我的手,跟我說話,溫和的牽氣我的手沖我傻笑;他幫我洗頭,幫我束發(fā),幫我打理那一身的臟東西;只是每次他說什么我都警惕的盯著他一句話也不愿意同他講,也因為我說不出,不會說話,他也不惱,溫和的對我笑,還彈琴給我聽。在師傅所有弟子里,我排行第九,是師傅最小的徒弟;上山之前我流落昆侖虛沒有身份沒有名字,師兄弟都叫我阿棄,因為我沒有父母,是個被遺棄的孤兒,唯有師傅和昶梧會溫柔的叫喚我九兒。盡管我什么都不會,一切從零開始,倒是什么都一學就會,大多數(shù)師兄弟會的法術我上山沒多久便全部熟悉,師傅細心教導,加上昶梧私底下指導,不到一萬年的時間,師傅便苦惱沒什么可以教我的了。幾經思忖,師傅說我資質不錯,學法術之余便教我釀酒,閑下來的時候昶梧也都會幫忙;我們一起上山采釀酒的材料,四季如一日,他從來不會遲到。后來我們漸漸長大,昶梧生的越發(fā)俊朗,性子越發(fā)灑脫,琴也彈的越來越好,每天他就手持一壺酒,擺一張琴,優(yōu)哉游哉,全然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我的性子倒是隨他,慵懶無所謂,索性每次喝酒他都叫上我,在九重山后峰的望月崖一待便是一天;因為有昶梧的呵護,在九重山的六萬年,竟變成我這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秋風裊裊,蕭索滿目;一路踏過幾尺厚的落葉,颯颯沙沙;易北寒歡快的在樹林里竄來竄去,手忙腳亂的刨著樹叢下面藏的東西。我和昶梧相對安靜,腳步平穩(wěn),跟在易北寒身后幾丈遠的地方;

  “那個孩子就是白重帝君的外孫?”走過一道小山丘,昶梧說了句,眼睛直視前方,看著易北寒所在的方向。

  我心頭輕輕一顫,頓了頓,“師兄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抬頭凝視;

  昶梧“恩”了一聲,用一種很是認真的語調對我說道,“九兒,這件事不會那么簡單,你會后悔的?!?p>  我很好奇,在我的意識里,從小到大,昶梧總是很溫和的,是個很隨意的翩翩君子;他從來不管人世間任何的事情,也從來不會輕易評論別人的作為;在他的世界,只有他的琴和我釀的酒,而偏偏這樣的一個人,第一次對我說出如此干系重大的話來;我疑惑著,感覺到他不是隨口說說而已,他的眼神很凝重,是一種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擔憂。他的神情,竟是四萬年前在羅剎國火海尋找我一樣的,心頭猛地一震,如同被什么拽了一拽,緊了又緊。

  “師兄有話不妨直說,在九兒面前沒什么好掩飾的?!蔽冶3种瓉淼钠届o,盡量不改變聲色。

  昶梧回過頭,神色緩和了些,眉宇間舒展開來,沖我溫和的微笑,“這個少年母親是神族,父親卻是凡人,那他是什么呢?凡人呢還是天神?”昶梧說的風輕云淡,隨意的撥弄額間耷拉的發(fā)絲,倒是與之前有些大不相同。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恍然大悟,心想,是啊,易北寒在三界能算得是什么呢?凡人嗎,可他身體里明明藏著神族的強大力量;天神嗎,可他身體流淌的卻是人族的鮮血。所以,他只是非人非神臨界于三界的異族罷了,而向來重視名聲的白重帝君又怎么會讓這樣的一個異族寫進西戈神族的族譜;那如此說來,所謂的西戈尋母不過是一場戲罷了,三界這么多資歷高的老前輩,白重帝君誰也不找,偏偏找了我那最不喜管人世的老師傅,不過是料定了師傅不會拒絕也不會認認真真辦事而已。那即便是易北寒走到了西戈,也自然是無法名正言順的與白蘭團聚的,就是僥幸見到白蘭,只怕也只能是另一番景象了。想著想著,心頭漸漸發(fā)寒,苦笑,師傅肯定早就料到這一層,卻還是死乞白賴的把我拖了進來。

  “九兒,我明白師傅的良苦用心,你雖然在四萬年前順利飛升上神,畢竟經歷的還是太少,師傅想借此讓你好好的在人世間游歷一番,更深刻的體會體會,順便把你心里那個死結給解了;而且,我也很懷戀從前無憂無慮會歡快大笑的小師妹?!标莆嗳崧暭氄Z,眼睛閃閃的看著我。

  我又何嘗不想變回原來的樣子,可是偏偏有些事一旦發(fā)生,總會留下痕跡;總有些人一旦來過,總會刻進回憶無法忘記。我深刻的記著,那一天,我從冰山神水中醒來,師傅在一旁微笑的看著我,眼角的皺紋鄒成一團,他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名字叫未央,以后,你就用未央好好是活在這個世界上吧?!蹦莻€時候昶梧站在離我不遠的池水邊,面色如鐵,牙齒咬得嘴唇變成了烏紫色,可是一句話也沒有說;也就是那一天,我飛升變成了一個叫做未央的上神,隱居在東海深處的瀛洲島,一隱便就是四萬年??蔁o論我是未央亦或是阿棄,在昶梧的眼中,我永遠都是他的九兒,一個他呵護了六萬多年的小妹妹。他眼睛里的渴望,我不是不懂,是我也無能為力,苦笑著說道,“你也知道是死結,既是死結,又怎么能輕易解得開呢?”

  昶梧還想說什么,見易北寒湊了過來,慢慢的將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吞了回去;只見易北寒興高采烈地一個飛步,穩(wěn)穩(wěn)的落到我身邊,一把拽著我的手,攤開手掌上的東西給我看,笑嘻嘻的說,“師傅你看?!?p>  他的手中,攤放著幾顆碩大的栗子,眼睛閃閃發(fā)光的看著我,示意我可以吃。我接過他便又一個縱步跳到了別處,我拿過栗子在手心玩弄,回頭昶梧正微笑的看著我。

  大荒已經入秋多時,此時正值栗子成熟的時期,不少肥大的栗子掙脫外殼的束縛從樹梢落到了地上,正是方便采撿。記得在九重山后峰深處的密林里就生長了很大一片的栗子林,師傅喜歡喝板栗酒,就令我去摘,每次昶梧都會默默的陪著我。師傅嫌棄地上的不夠新鮮,釀出來的酒沒有味道,一定讓我去樹上采。我怕疼,昶梧便幫我;本來施法就可以輕輕松松完成的事情,偏偏我們都不用,自覺的動手,覺得動手得到的東西比施法得來的更加美味。時隔多年,現(xiàn)在想起來仍舊心里樂滋滋的,不覺沖昶梧喜滋滋的笑了起來;昶梧先是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悸動,沉默片刻,也隨著我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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