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西,走過茂密的森林,淌過急湍的大河,在絕壁陡崖中間,生活著一個古老的民族——巫巴族。由于太久沒有外人到這里,村里人對我們有些排斥,但也不乏熱情的村民。我向族長解釋是游玩至此,在大山中迷路,誤闖此地,并無惡意。族長是個為人很謙和的長者,他很友善的帶我們拜見了族里最高的智者——巫師。巫師從卦象里大概知道我們的身份,對我們更加友善。我們被安排在山腳一座木制的土屋里,很精致的一座小房子,陳設(shè)很簡單,卻絲毫不失雅趣。應(yīng)巫師請求,讓我們在此小住,等過了族中最大的盛典再離開。我們趕路很是艱苦,自然愿意留下,便很是愉快的答應(yīng)了。
巫女小喬向我們解釋說,“歷年來,族里為了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會有一場祭典,那也是男男女女們最渴望的日子,按照族規(guī),未婚的男女可以在祭天過后的夜晚,一起到村里供奉的菩提樹下搭起篝火狂歡,有看得上眼的便交換信物,過夜半便能雙雙離開?!毙踢€說,“族里規(guī)定,巫女過了十八歲便不再是巫女,也可以找到如意的人成婚。過了后天,我就十八歲了,正好趕上今年的祭典?!闭f完,嬌羞的臉上燃起兩團紅暈。白瓊的眼光不由的瞅了瞅易北寒,易北寒木訥的呆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白瓊有些失望,忙的又將目光轉(zhuǎn)移。
早前我便聽?wèi)褟f過南荒一角的巫族民風(fēng)開放,竟不知開放到此種地步,不由的唏噓,我白活了這十萬年。細細聽來,巫巴族也是個注重人性的民族;一般巫女都是在八歲成為巫女,十八歲便可以甩開巫女的枷鎖享受平常人的幸福。倒不像雪域的巫族,那里女子十八歲成為巫女,終身便是巫女,一生無法擺脫巫女的宿命不能婚嫁生子,想想,還是這里的好。
小喬走后,易北寒很是悵然,一個人坐在那里發(fā)呆。我只當(dāng)他是看上了小喬也沒作多想,直到白瓊端了飯菜回來,他仍舊在發(fā)呆。白瓊臉上有幾絲不悅,把飯菜擱置一邊便獨自進了屋。白瓊廚藝不錯,我聞到香味,忍不住坐下端了一碗飯樂滋滋的吃起來。
正吃著,白瓊出來了,也端了一碗飯慢吞吞的咽著;我朝易北寒揮了揮手,喚道,“今天飯菜真心不錯,你不過來吃點?!?p> 我喚了兩聲,易北寒才慢悠悠的坐過來,隨手拾起白瓊早就勺好的飯,一陣?yán)峭袒⒀省?p> 吃過飯,巫師遣了人來,說讓我去見見。我隨了那人出去,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兩旁都是莊稼地;過了莊稼地走上一個小山丘,山丘上遠遠的立著一棵萬年的大樹,這便是小喬口中族里的神樹了;神樹再往前走便是一座祠堂,很古老也很宏偉,經(jīng)過了萬年滄桑,整個祠堂都充斥著神秘感。
祠堂的大門吱嘎一聲打開,那人彎腰將手往前一伸,畢恭畢敬的說道,“姑娘就去吧,巫師在里面?!彼囊馑际亲屛乙粋€人進去,他就不進去了;想是巫師有過交代要單獨見我,我便也不強求。淡淡笑了笑一個人進了屋,剛剛踏進屋子,門嘎達一聲再次合上。我繼續(xù)往前,迎面是一座大殿,走過幾步石板磚鋪的外堂,上幾步臺階就是內(nèi)堂;巫師端坐在一團藍紫色的火爐前閉目養(yǎng)神,聽到我的腳步聲,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個機靈站立起來,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口中喃喃道,“上神在上,受我小老兒一拜?!?p> 我苦笑,在外人看來,一個九十來歲的老頭向我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下拜實在不妥;可硬是要按年齡來說,我活了也有十萬年,他區(qū)區(qū)九十來歲,我大他幾個老祖宗都不止,倒也受得起他這一拜。總歸是在別人的地盤,姿態(tài)還是要放低點。我淺淺一笑,走上前雙手扶起老人家,等他坐好,我隨手拉了個木墊一道坐在他旁邊。問道,“巫師要見我,可是有什么事?”
他呵呵一笑,捋著花白的胡須說道,“倒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就是今早你們到來時算了一卦,說有非等同的人物要到,知曉來人是上神階,有些仰慕,遂想同上神聊會,也不枉老頭子人間活一遭,到死,還能見到個上神。”
我粲然一笑,“如今見到了,是不是與常人無異,只不過一副不衰的皮囊罷?!?p> 他捋著胡須搖頭,笑道,“非也,只是上神如此親民,小老兒佩服?!?p> 接下來,巫師纏著我講了許多上古發(fā)生的事情,什么太古之戰(zhàn),神魔起源,有許多還是從我們家老頭那里知曉的故事,我也一并講與他聽。等回到小木屋的時候,月亮早已高掛在神樹的頭頂。我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準(zhǔn)備進屋。門嘎的一聲打開,易北寒默默從屋子走出來,我看他神情有些焦急,準(zhǔn)備安慰安慰他。不等我開口,他焦躁的問道,“師傅怎么去了這么久?”
我無奈,“巫師纏著我講故事,我一時興起講了許多,忘了時間罷?!?p> 他有些不悅,嘟囔著,“師傅只顧自己高興,卻忘了我會擔(dān)心?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太久不見到師傅,小北心里著慌?!?p> 我大驚,“我又不會丟下你跑了,你慌什么;況且這里民風(fēng)淳樸,也沒有人會對你怎么樣,你害怕什么?!毕肓讼胛矣终f道,“就是要丟下你,也得到西戈見到你母親才行啊。等你見到你母親,我自然就過我的逍遙日子去了?!?p> 他忙的抬起頭,不知所措的盯著我,問道,“等我到西戈師傅就不要我了嗎?”
我長舒一口氣,說道,“你還真的別當(dāng)我是你師傅,我一輩子從來自己都顧不好,也沒有想過要收弟子;不過我?guī)熥鹱屛沂漳?,也就是個幌子,不過拿我九重山和瀛洲島的名氣作保護,充其量我就是你一保鏢,等你安全到了西戈,把你完完全全的交到你母親手里,我完成任務(wù)交了差,就回去過我的逍遙日子。”
我一口氣說完,易北寒已經(jīng)完全愣在那里,眼角處都快溢出了淚水;我正在思慮是不是剛剛的話太過無情了,是不是應(yīng)該安慰他幾句;我還沒有說點什么,易北寒突然起身,委屈的進了屋。
我正準(zhǔn)備進屋的時候,白瓊就站在門后面,很安靜的看著這一切;我朝他投去無辜的表情,她只是輕輕嘆息道,“未央上神,哥哥的心思你怎么一點也不懂呢?”說完,轉(zhuǎn)身也進了屋。
我打了個哈哈,“為什么他的心思,我必須要懂呢?”沒人理會我,我對著空氣呵呵一笑,識趣的看了看屋外的月光,“你懂嗎?”顯然月亮不懂,我只能回了自己的屋子趕緊休息。
夜里怎么也睡不著,這幾天易北寒情緒變化有些快,我摸不清他到底怎么了;一路上只顧趕路也沒作多想,現(xiàn)在想起來,我倒真的有些讀不懂他了。這一會發(fā)呆一會委屈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蛘呤堑搅伺涯嫫?,之前就聽?wèi)褟f男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齡會有一段時間很叛逆,說什么都不對,做什么都不好。我覺得他是到了叛逆期了,很受用的點了點頭,便把頭縮進被窩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