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媽媽給我取名叫高歌,是希望我能高聲歌唱的意思,他們大學(xué)的時候都加入了音樂部,是音樂的狂熱愛好者,他們也是因為音樂認(rèn)識的,自然對音樂有著特殊的感情。
但身為他們的女兒,別人都說我長了張明星的臉,但我的聲音離歌星差遠(yuǎn)了。
雖然基本上不會跑調(diào),但音色平平,聽了過了也就忘了。
可我也喜歡音樂,準(zhǔn)確的說,我只喜歡月詠歌唄的歌。
我的父母對日本人都深惡痛絕,因為他們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參加過抗日戰(zhàn)爭,爺爺和奶奶都戰(zhàn)死了,外公被炮彈炸斷了一個胳膊兩條腿,生活不能自理,在我很小的時候就自殺了,外婆失蹤,至今生死不明。
那是老一輩的感情,我對爺爺奶奶都沒什么感覺,很遙遠(yuǎn),所有的認(rèn)知只限于泛黃的舊照片。
這不能妨礙我對歌唄的喜愛,更何況文化無國界,只有在歌唄的聲音里我才能找到音樂的魂。
感覺是經(jīng)歷了很多,被時光雕琢沉淀后的聲音,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不過和我差不多大而已!
我也去查找過她的資料,大部分都是介紹她的歌的,關(guān)于她的童年,卻是一片空白,她在綜藝節(jié)目中曾說,她不愿意回想童年。
為了她,我甚至考大學(xué)時不顧父母的強烈反對,選修了日文,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說一口流利的日文,能背下她的每一首歌,但我卻不敢唱,因為我那不完美的聲音,根本不能詮釋她歌聲中的內(nèi)涵。
我大四那年,忽然歌唄的緋聞就從海的那邊襲卷而來,讓我措手不及。
幾乎只要一打開電腦,就能看見歌唄放大的圖片,一張是站在樓頂上搖搖欲墜,一張是在河里掙扎,還有很多,圖片里都出現(xiàn)了一個藍(lán)色頭發(fā)和一個亞麻色頭發(fā)的男子。
“才多大的明星啊,就又是跳樓又是跳河的,弄的一身丑聞。嘖嘖嘖,等再大點,還不知要做點什么驚天動地的事呢!”我聽見學(xué)校里有些學(xué)生幸災(zāi)樂禍的議論。
我氣的紅著眼上前和他們爭吵,差點打起來,歌唄不是這樣的!她不是這種人!一定有誤會!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就算有誤會,也是她的什么行為能讓人誤會!”
不是這樣的!
幸好我的身邊有一群像我一樣喜愛著歌唄,不會因為那些流言非語就動搖的朋友。
他們甚至希望能出現(xiàn)一個人,和歌唄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那會有一種,能更近距離的接觸感覺歌唄,她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人,還不是在電視屏幕上遙不可及。
朋友拉我百度,“你知道的吧,歌唄黑色鉆石那首歌,前奏的那段小提琴,就是這個人拉的哦!”手一指,,指尖落在照片中有著幽藍(lán)頭發(fā)的人身上,“他拉的很棒對不對!他只給歌唄一個人伴奏過哦!”
我迷迷糊糊糊的被朋友那長話繞暈,“他們不是兄妹嗎?”
“兄妹怎么啦?兄妹又不是他們決定的!相愛還要考慮那么多有的沒的啊!兄妹的愛情多純潔??!不顧世俗和社會壓力也要在一起,不比那些成天想著嫁豪門,賺房子車子,擠破頭做小三要干凈的多!”朋友正色道,“相愛是兩個人的事,關(guān)其它人屁事!”
我委屈又好笑,“我又沒說什么你反應(yīng)怎么這么大?這媒體寫的天花亂墜你也相,那還有一個呢,相馬空海怎么辦?”
朋友撓頭加傻笑,“哎呀,我只是看到網(wǎng)友罵的那么臟有點生氣啊。歌唄愿意和誰就和誰的,我作為她的死忠粉,百分百無條件支持!”
我也是。
我在心里默默的說。
目光停留在照片中那個男人身上,冷淡的幽藍(lán)色眸子好像能將人吸進(jìn)去一般。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才能讓歌唄為之瘋狂呢?我想。
這個緋聞很快就過去了。
次年,我大學(xué)即將畢業(yè),隨著畢業(yè)證書一起來的是一場讓人不敢相信的信息——歌唄死于一場瓦斯爆炸。
死了?
我握著鼠標(biāo)的手在不住的顫抖,眼睛死死盯著電腦屏幕直到花了字跡模糊。
電話鈴如催命咒響起,話筒放到耳邊,就是朋友號啕大哭。
我聽著眼淚往下掉,嗓子卻澀的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我們在露天公園舉辦了一場小型的歌唄紀(jì)念演唱會,然后馬不停蹄地又去拍紀(jì)念片準(zhǔn)備放在網(wǎng)上。
在拍外景的時候,他們讓我換上了歌唄在演唱會上穿的衣服,假發(fā),美瞳。
我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恍惚,在有些時候,我甚至寧愿代替歌唄死去。
沒想到在準(zhǔn)備拍攝時,一個人從后面攬住我的腰,將我緊緊勒在懷里。
“歌唄……歌唄……”說日語的男人在我耳邊一遍遍念歌唄的名字。
我猛的回頭,天,竟是月詠幾斗!
他比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時要憔悴很多,那雙淡漠的眸子此刻凝滿了悲傷。他抱著我說,“歌唄。”像個孩子抓著最喜愛的玩具,一松手就會消失了一樣。
“月詠……幾斗?”
他一愣,后退了好幾步,怔怔的看著我。
“我叫高歌,是歌唄的歌迷?!?p> 我們算是認(rèn)識了,盡管他沒有要和我保持長久聯(lián)系的意思,但我仍找到了他,帶他游玩了城市各個角落。
剛接觸他,我只是想知道一個讓歌唄癡迷成瘋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人,還有一個心里的小結(jié),在那場爆炸中,只有他和他的女朋友活下來了,而他的女朋友,在爆炸前卻有激烈的爭吵,甚至打了歌唄一巴掌。為什么歌唄死了!為什么他沒有保護(hù)好他的歌唄!唯一的來之不易的歌唄。
可隨著接觸的深入,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愛上他了。
我知道他不可能愛我,因為我能從他的言行中看出他深愛著歌唄。
怎么會這樣。
他在中國呆了一年,就要回日本。如果只是這樣就好了,說到底,這也只是我的一場不疾而終的暗戀。
偏偏在我替他收拾行李的那晚,他用不標(biāo)準(zhǔn)卻無比熟練的中文問我,“高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什么意思?”
宛如晴天霹靂,這何嘗不是我心底的意思!
我試圖從他的眼中找出一點玩笑的成分卻失敗了。這么長時間的相處,我早該知道,他從不開玩笑。
他是特意去學(xué)的這句話嗎?為了……我嗎?
我想放手搏一次,再不瘋狂一次就老了,再不愛一次就老了。
家里得知我喜歡上了一個日本人,還想尾隨他千里迢迢奔去日本時,反應(yīng)要多激烈有多激烈。爸爸將我反鎖在房間里不許我邁出房門半步,媽媽整天在我面前哭哭啼啼。
這都不能阻止我。
幸虧我家住在二樓。
我收拾簡單的行李,找朋友借了錢,托他們弄的護(hù)照和機票也到手了,我直奔機場。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我緊張的撞到了一個人身上,差點沒摔倒。
那是一個打扮的很奇怪的男人,他很報歉的看著我,“不好意思。不過,姑娘,你是在逃命嗎?”
我瞪了他一眼,“我去找愛人?!?p> “哇?!彼芸鋸埖捏@呼,“去哪?他一定很幸福吧?你們是不是要來一個火辣的機場kiss?”
“東京,他不知道我去,我也沒他聯(lián)系方式?!蔽亦止?,為什么我要站在這里和一個不認(rèn)識的男人扯些有的沒的,拖著行李想繞過他,沒料他替給我一張名片,“我剛從東京回來,那兒有我的很多朋友,他們或許能幫你?!?p> 就算是騙子我也認(rèn)了,我想伸手去接,名片又轉(zhuǎn)個彎,他夾著名片的手高高揚起,我夠也夠不到。
“你耍我呢!”我再瞪他。
“不是,我是有條件的,我是攝影的,如果你找到了你的愛人,可以帶他來我的攝影樓拍組照片嗎?日本中國無所謂,都有分店。OK?”男人挑著眉頭心。
“OKOK!”我抓住那張小卡片,最后瞪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坐上飛機,我開始忐忑不安,我只知道他在東京,我只知道他叫月詠幾斗,東京那么大,我該怎么找到他?
找到了他,他會接受我嗎?我的父母會接受他嗎?
幾斗,幾斗,我忽然理解了歌唄曾經(jīng)跳樓,跳河的勇氣是從哪里來的,念著這個名字,想著這個人,就會有巨大的勇氣。
我這次可算是從小到大最瘋狂的一次了,翻窗逃跑,飄洋過海找戀人,呵,真是愛瘋了。
忽然,飛機劇烈的震動。
周圍的人開始騷動不安。
我驚恐的環(huán)顧四周,已經(jīng)有性情暴燥的人破口大罵,小孩哇哇大哭,夾雜著空姐單薄的安慰聲,機艙里的氣氛渾濁不堪。
我冰冷的左手摸索到我冰冷的右手,顫抖著扣在一起。
曾在一本書上見過,飛機失事的概念比給你一本美國公民的名冊,隨手指到的人是總統(tǒng)的概念還要低。
這次,我指到了***。
幾斗,對不起,好不容易勇敢一次,也沒能找回你,說好在機場等你回來,也食言了。
爸媽,對不起,唯一一次叛逆,沒有找到愛情,卻把自己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