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在心底的子彈（二）

　　法制處處長辦公室

帶著一點怨氣、怒氣，季潔站在楊震桌前。

楊震背對著她。

季潔先開的口：“丁健被處理了，你的目的達(dá)到了?！?p> 他無言，仍舊背著她。雖是無言，可是，他的心宛如刀割。難道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僵持了一會兒，她又開口：“這……沒什么事，我先走了?！?p> “真想回六組??？”他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緩緩地說，語氣很柔和。

她愣住了。

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剎那淚光閃動。

他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回來吧，把8·15查清楚。”他繼續(xù)說，“以前，是我錯了。我一直以為我不提它，他就會過去。沒想到，你把那顆子彈，深埋在心里，”他頓了頓，“這樣，對你不公?！?p> 他的話里，沒有了剛才的斬釘截鐵。

她的心，微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有一種暖暖的感覺，流淌，流淌……

她點了點頭——深深地點頭。

那一個晚上。

季潔睡不著。

滿腦子晃著以前的六組，還有心愛的他。那些和他并肩作戰(zhàn)的日子，那些他在身旁的感覺，她多么想念。六組是個大家庭，他們叫他楊哥，叫她季姐。她記得每次執(zhí)行任務(wù)，他都會擔(dān)憂而深情地跟她說“注意安全”，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在她心里，勝得過所有的甜言蜜語。她記得當(dāng)他聽見她贊別的男人的時候吃醋的樣子，有多好笑。她記得執(zhí)行任務(wù)時他們假扮成情侶時，她心里涌出的甜甜的感覺……她記得在某一個靜靜地夜里，他緩緩地跟她說“這人吶，都是為了個情”，她加速的心跳……可是，那把手槍——拿走槍的，是誰？那人的身形跟王顯民太像了?？蛇@只是直覺，沒有證據(jù)。是王顯民嗎？打中他哥哥的子彈也來自那把槍，難道王顯民親手打死了自己的哥哥？

疑團重重。

那個夜晚，她一宿無眠。

他亦然。

翻來覆去，他拿起那張他一直藏在枕頭底下的她的結(jié)婚照，默默端詳。

那是他找丁健要的?；槎Y那天，他還在醫(yī)院，不顧醫(yī)生告誡喝得爛醉如泥，心里面，一次有一次地痛，刀割似的。事后他問丁健要婚禮的照片，剛開始，丁健死活不給，他軟磨硬泡，丁健實在沒辦法，把一張小的照片給了他。照片里，穿上婚紗的她宛如女神，似笑非笑，透著一股漠然的氣息。每次想她的時候，他就拿出照片，告訴自己，她嫁得好，很有錢，老公很帥，她很幸福。他一遍一遍在心里重復(fù)這些話，像得了強迫癥。每次看完，他就把照片輕輕地壓在枕頭底下。

這次，他終于讀懂了她臉上表情。

他的手指輕輕地?fù)徇^她的臉，沒有笑的臉。

原來，她并不幸福。

他嘆息。

可又能如何？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他無奈。

三年來，他突然覺得好后悔好后悔。如果當(dāng)時他說清楚……

孩子都該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