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最后一杯馬丁尼

　　街角的破敗小酒吧里，溫和的黃色燈光下，酒杯中晶瑩的液體顯得多了一絲柔和。女人將一顆紅色櫻桃插在酒杯上，將酒杯向前輕輕一推，右手做了個請品嘗的手勢。對面的男人卻似乎并不急于品嘗這杯酒，他緩緩將手伸進(jìn)了衣襟。

　　槍聲在寂靜的夜里回蕩，帶著死亡的氣息，久久不肯散去。

　　…………

　　夜晚再次降臨時，安室透給亞紀(jì)帶來一個不錯的消息。組織的大boss通過苦艾酒的胡說八道和水無憐奈的側(cè)面印證，認(rèn)定琴酒把手下幾十號人聚集在一起送了快遞，屬于極其嚴(yán)重的危害組織安全的行為。于是boss傳郵件給安室透，命令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由波本配合苦艾酒和水無憐奈徹底調(diào)查琴酒，搞清楚發(fā)生這一系列事件的深層原因，在琴酒的問題沒有查清楚前，由波本暫時代替琴酒的位置，并要求苦艾酒和水無憐奈全力協(xié)助波本盡快重建隊伍。

　　“看來我們的計劃很順利?！眮喖o(jì)擠出淡淡的微笑，“等你徹底取代琴酒的地位，我們想對付組織就更容易了。”

　　“這也意味著我以后要加倍小心，boss肯定會派人監(jiān)視我?！卑彩彝刚f，“地位越高，需要付出的代價也相應(yīng)地增加?！?p>　　“對了，那些俘虜中有沒有人知道這次交易的內(nèi)幕？”一旁來探病的柯南問。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需要那些俘虜告訴我什么了?！卑彩彝刚f，“boss已經(jīng)告訴我，那些用于交易的藥物主要是heart-2，國外的恐怖組織想要利用這種具有控制人心的效果的藥物加以改良，用于開展恐怖活動。你們應(yīng)該可以想象，這樣的藥物如果被用于恐怖活動會造成什么樣的后果。”

　　“恐怖組織想要擴(kuò)張會更加容易?！眮喖o(jì)瞇起眼睛，“藥物能幫助他們控制人心，他們將不再需要那些洗腦的手段。”

　　“是啊，幸好我們破壞了這次交易，否則后果可想而知?！?p>　　“但是交易所用的藥物還在琴酒手里，對吧？”亞紀(jì)問。

　　“boss說藥物已經(jīng)交給琴酒了?！卑彩彝傅哪樕兊脟?yán)肅，“現(xiàn)在還不排除琴酒繼續(xù)用這些藥物搞事情?！?p>　　“所以找到他是當(dāng)務(wù)之急?！眮喖o(jì)想了想問，“你剛剛說藥物主要是heart-2，也就是說還有其他藥物？”

　　“還有另一種組織開發(fā)的藥物，但不是阿拉克開發(fā)的，而是雪利那組負(fù)責(zé)的。雪利你知道吧？”

　　“聽我妹妹提起過。”亞紀(jì)面不改色地看了一眼柯南，“她難道也開發(fā)了什么驚世駭俗的藥物？”

　　“boss說得很模糊，好像是一種毒藥，叫aptx4869?！卑彩彝敢贿吇卮鹨贿呉苫蟮乜粗履显絹碓綇?fù)雜的臉色。

　　亞紀(jì)輕輕點了點頭，伸手去拿柜子上的水杯，突然皺起眉頭。

　　“怎么了？”安室透看出她不對勁，“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沒?！眮喖o(jì)含糊地說，拿起水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又放下，然后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胳膊。

　　安室透雖然還有疑惑，但是見亞紀(jì)沒有要詳細(xì)解釋的意思，決定作罷。他站起身，說自己還有事要忙，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

　　“宮野警官，那個藥……”安室透一走，柯南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我會找到琴酒，把那種藥搞到手的?！眮喖o(jì)一邊揉胳膊一邊做了個深呼吸，“不過這件事先別告訴小哀，等有了確切的結(jié)果再說?！?p>　　“我明白?！笨履蠘O力克制著激動的內(nèi)心。這么長時間過去了，他終于有了拿到aptx4869的機(jī)會，他實在沒辦法保持冷靜。這也讓他忽視了亞紀(jì)越發(fā)難看的臉色。

　　“對了，宮野警官，關(guān)于琴酒，你有什么辦法嗎？”柯南問。

　　“暫時沒有?！眮喖o(jì)把被子拉起來蓋住肩膀，“反正琴酒受了傷，在他的傷勢好轉(zhuǎn)之前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動作，我們還有一點時間慢慢想?！?p>　　…………

　　凌晨兩點十八分，一道修長的身影鉆進(jìn)街角破敗的小酒吧，打開了暖黃色的燈。停在馬路對面的保時捷914里，穿一身黑戴墨鏡的壯漢看到燈光頓時一驚，趕緊摸出手機(jī)撥通了一個號碼。

　　“苦艾酒出現(xiàn)了？”琴酒冰冷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急切。

　　“我沒看清?！狈丶诱f，“但就算不是苦艾酒本人，肯定也是跟她有關(guān)的人?！?p>　　“我二十分鐘后到，給我盯?。　鼻倬普f完就掛斷電話沖出房間鉆進(jìn)自己的愛車。

　　二十分鐘后，保時捷準(zhǔn)時停在小酒吧門口。伏特加跳下車鉆進(jìn)琴酒的車?yán)铮虼蟾鐓R報情況：“那個人進(jìn)去后一直沒出來，也沒什么特殊的動靜?！?p>　　琴酒坐在駕駛座上想了想，從衣兜里掏出手槍推門下車，徑直走向酒吧的門。誰料眼看就要走到門口，一道身影把他拽到了旁邊的陰影里。

　　“苦艾酒？”琴酒惱火地舉起槍，“你要干什么？”

　　“我是來救你的！”苦艾酒伸手想撥開槍口，但沒有成功，她只好無奈地聳聳肩，“也許你不相信，我的手機(jī)丟了，我想是被馬丁尼的同伙偷走了。他們用我的手機(jī)，模仿我的聲音給伏特加打了電話，他們想誣陷我是叛徒?！彼驯粊喖o(jì)利用的事順嘴胡謅一通，把自己說成了無辜的受害者。

　　“你是不是叛徒現(xiàn)在并沒那么重要。”琴酒冷冰冰地說，“反正我這次已經(jīng)栽了，不管你是不是叛徒對我都沒有什么影響。我現(xiàn)在只想宰了馬丁尼那個混蛋?！?p>　　“她就在里面?！笨喟浦噶酥妇瓢?，“但是你不能去。”

　　“為什么？”

　　“她為什么大半夜一個人跑到酒吧來？”苦艾酒說，“她不傻，她很清楚以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單獨行動很危險，所以這一定是個圈套，引你上鉤的圈套?！?p>　　“她拿自己當(dāng)誘餌？”琴酒撇嘴，“她也太瞧得起自己了?！?p>　　“但是你沒必要冒這樣的風(fēng)險?！笨喟萍鼻械卣f，“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報仇也不急于這一時。再說，萬一我能跟那位先生解釋清楚，你說不定還能回去呢?！?p>　　“回去？”琴酒像是聽到了好笑的笑話，“別再用這種話忽悠我了，我不會再上你的當(dāng)，你這個窩里反！”

　　“我！你！”苦艾酒氣得咬牙切齒，指著琴酒的鼻子罵了起來，“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老娘好心幫你，你卻不相信我。好啊，既然你那么想報仇，那你就去吧！要是掉進(jìn)陷阱別怪我沒提醒你！”說完，苦艾酒也不管琴酒的槍口是不是還對準(zhǔn)自己，一跺腳，轉(zhuǎn)身就走，只給琴酒和伏特加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大哥……她……”伏特加張大嘴巴愣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她說的有道理。”

　　琴酒哼了一聲，慢慢放下槍，又鉆回車?yán)?。伏特加跟著上了車，看著琴酒緊盯著后視鏡發(fā)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哥，那個……”伏特加怯生生地開口，“我們……回去？”

　　“也許我該換個思路。”琴酒好像沒聽見他的話，自顧自地看著后視鏡里的自己，左右晃了晃腦袋，最后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咬了一下牙。

　　伏特加一臉懵，他從未見過大哥做決定的時候露出過如此糾結(jié)的表情，不知道大哥到底在想什么？

　　…………

　　翌日清晨，亞紀(jì)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打著哈欠推開病房門，卻被病房里的一幕嚇了一跳，張大的嘴還沒來得及閉上，下巴就下意識地抖了一下，然后便是臉頰處傳來的一陣劇痛，讓她發(fā)出一聲慘叫。

　　病房里正四目相對的兩個女人聽到叫聲同時扭過頭來，看到亞紀(jì)捂著下巴靠墻坐在地上，同時撲了過來。

　　“亞紀(jì)你沒事吧？”明美以為她夜里出門撞傷下巴了，想幫忙，伸出的手卻被果斷而堅決地?fù)荛_了。

　　“八成是打哈欠太賣力氣，下巴脫臼了吧?！笨喟茰愡^來，看著亞紀(jì)疼得滿眼淚光，忍不住想笑，“你這丫頭真是不讓人省心?！?p>　　“哦嗚……嗯唔……”亞紀(jì)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心說還不是因為你們倆同時出現(xiàn)在這里嚇到我了？！居然還悠哉悠哉地在一旁蹲著說話不腰疼！

　　“我叫醫(yī)生來。”明美趕緊按下床頭的呼叫器。

　　幾分鐘后，醫(yī)生給亞紀(jì)的下巴復(fù)位，又仔細(xì)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其他問題后離開。明美把亞紀(jì)扶回床上，瞥了一眼苦艾酒，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語。

　　“不想跟我說說你們倆為什么會湊到一起嗎？”亞紀(jì)揉著臉頰小心翼翼地說。

　　“我是來看你的?！笨喟埔廊皇且桓憋h飄然的姿態(tài)，“只是剛好遇見你朋友。她對于我的到來感到不快，所以瞪了我?guī)籽?，僅此而已?！?p>　　“你每次出現(xiàn)總伴隨著危險?！泵髅狸幹樥f，“我可不希望再因為你害亞紀(jì)或是其他什么人受傷。”

　　“真是好心沒好報。”苦艾酒做作地嘆了口氣，“算了算了，既然不受歡迎，我還是回去吧。”

　　“昨天夜里是你攔住了琴酒，對吧？”亞紀(jì)突然叫住想要離開的苦艾酒。

　　“是我，怎么？”

　　“為什么？”亞紀(jì)瞇了瞇眼，按了按左臂，“難道你對琴酒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情嗎？”

　　“我不是為了他。”苦艾酒輕笑一聲，回過頭看著她，“我是為了你。”

　　“我不需要?！?p>　　“也許你不需要，但是你確定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不需要？”苦艾酒歪著頭，嘴角微微上揚，“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那不意味著我會眼睜睜看著你亂來，尤其是在我見到克麗斯之后。懂嗎？”

　　亞紀(jì)笑了，仰起頭看著天花板，輕聲說：“既然如此，我該謝謝你。但是……”她又瞇起眼睛，“我想，我等不了了?！?p>　　“你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做是最合適的。”苦艾酒說，“我就說這么多，該怎么做，你自己決定吧?！?p>　　“你到底為什么大半夜跑出去？”苦艾酒走后，明美立刻站起來開啟了教訓(xùn)模式，“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fù)?。俊?p>　　“我困了?！眮喖o(jì)自知理虧，把被子拉過頭頂想用睡覺來躲避明美咄咄逼人的目光。

　　明美果然心軟了，無奈地瞪了她一眼，坐回椅子上嘆氣。從苦艾酒和亞紀(jì)剛剛的對話，她大概能猜到亞紀(jì)夜里跑出去是要做什么。她想阻止，但她太了解這個朋友的秉性，上了倔脾氣幾頭牛都拉不回來，她自然也無能為力。她只有默默祈禱苦艾酒剛剛的勸告能讓亞紀(jì)放棄那個危險的想法。

　　…………

　　眨眼又到了晚上，沖矢昴和已經(jīng)放暑假的柯南結(jié)伴來找亞紀(jì)討論最新情況，還帶來了克麗斯指導(dǎo)勝一烤的玫瑰酥。明美給倆人倒了水，一臉擔(dān)憂地糾結(jié)了半天，還是沒把自己的猜測說出口，但她那明顯不對勁的臉色還是被觀察力過人的FBI精英和死神小學(xué)生看在眼里。

　　“我的boss沒來？”亞紀(jì)捏著點心愜意地嚼著。

　　“他忙著組織那邊的事。”沖矢昴說，“他下午給我打過電話，說是公安查監(jiān)控的時候看到過琴酒的車，但是沒辦法確定他現(xiàn)在到底在哪里?！?p>　　“意料之中?！眮喖o(jì)點點頭，“想靠監(jiān)控找到他根本癡心妄想?！?p>　　“我們的想法是，他既然受了傷，就需要治療?！睕_矢昴說，“安室透派人監(jiān)控了琴酒常聯(lián)系的醫(yī)生，但是目前還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p>　　“他現(xiàn)在能信任的人恐怕只有伏特加?！眮喖o(jì)皺著眉頭放下裝點心的盒子，擦了擦手，“現(xiàn)在警方和組織都在找他，他不可能到處亂跑給自己找麻煩，所以除非有特殊情況，應(yīng)該都是伏特加負(fù)責(zé)對外的工作?！?p>　　“可是我們連伏特加的蹤跡都找不到啊……”沖矢昴攤手，“他們?nèi)绻恢辈刂宦睹?，我們根本沒轍。”

　　“他一定會露面的。”亞紀(jì)輕聲說，右手又不自覺地按在左肩上。

　　“你肩周炎犯了？”柯南冷不丁地問。

　　“嗯？”亞紀(jì)一愣，緊接著翻起了白眼，“你才肩周炎呢！”

　　“我看你老揉胳膊所以關(guān)心你嘛！”柯南不滿地嘟囔。

　　“行了說正事！”亞紀(jì)做了個深呼吸，恢復(fù)嚴(yán)肅的表情，“我有個主意，或許能把琴酒找出來，但是有些冒險?！?p>　　“我倒是不怕冒險。”沖矢昴坐直身體，“說吧?！?p>　　“不需要你去冒險。”亞紀(jì)微微一笑，“我昨天夜里去了一趟苦艾酒的小酒吧?！辈活櫅_矢昴和柯南震驚的眼神，她接著說，“我本來只是試試看，沒想到真的讓我遇上了，想來找我報仇的琴酒?！?p>　　“你遇上了琴酒？”倆人面面相覷。一旁的明美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緊緊地攥了起來。

　　“他被苦艾酒攔回去了。”亞紀(jì)云淡風(fēng)輕地說，“不過他才剛受了傷，還急著找我報仇，那就表示我這個辦法成功的概率非常高。”

　　“你要用自己把他引出來？”柯南明白了，“那可相當(dāng)危險，搞不好……”

　　“我知道，但是眼下我想不出別的辦法?！眮喖o(jì)打斷他，“而且我覺得我們并沒有那么多時間想別的辦法?！?p>　　“你之前不是說他需要養(yǎng)傷所以不著急嗎？”柯南疑惑她的前后矛盾。

　　“不著急？”亞紀(jì)呵呵一笑，“一聽說我出現(xiàn)，他能在二十分鐘內(nèi)趕來找我，你說他不著急？”

　　“可那是你……”

　　“而且我也不想等下去了。”亞紀(jì)又一次打斷他，“再說，對你來說，如果不考慮那么多，你真的愿意等嗎？”

　　“我……”柯南沉默了。確實，如果不考慮那么多，他真的很希望早點拿到琴酒手上的aptx4869，越快越好。但是……

　　“我仔細(xì)想過，現(xiàn)在琴酒剛剛栽跟頭，心情比較混亂，容易急躁，再加上他受了傷，狀態(tài)不是最佳，對于我們來說，越早動手越容易?！眮喖o(jì)接著說，“各位，別再猶豫了，如果讓他緩過神來，再想對付他恐怕會更難?！?p>　　沖矢昴和柯南對視一眼，陷入沉思。片刻，沖矢昴開口了：“可以試一試，但是，我必須跟你一起行動，我必須保證你的安全?！?p>　　“你跟我一起行動，是想把琴酒嚇跑嗎？”亞紀(jì)白了他一眼，“你們得在我附近隨時準(zhǔn)備收網(wǎng)，但是不能在我身邊。”

　　“可是……”

　　“就這么定了?！眮喖o(jì)又往嘴里放了一塊玫瑰酥，“給我準(zhǔn)備一件防彈背心，還有……”她故作神秘地朝沖矢昴擺手示意他靠近一點，伏在他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這個……你要……”沖矢昴驚訝地看著她，隨即明白了她的用意，“好吧，我去安排?！?p>　　“盡量快點，我希望今天夜里就可以行動?！?p>　　…………

　　午夜零點二十七分，街道上只有跑夜班的出租車和貨車還在奔馳著。一輛出租車將一位體型很壯的乘客放在路邊，慢悠悠地駛過兩個路口，又拐進(jìn)只有雙向兩排車道的小路。小路盡頭的角落里，破敗的小酒吧依然亮著暖黃色的燈光，頗有些溫和的氣息。

　　司機(jī)在酒吧門前停下，下車伸了個懶腰，伸手抓了抓深棕色的亂發(fā)，拽了拽大衣，慢悠悠地走進(jìn)酒吧。酒吧很小，只有一個勉強(qiáng)能放下幾個瓶子的吧臺和幾張看起來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桌子，還有皮面已經(jīng)開裂的舊沙發(fā)。司機(jī)瞇著眼睛掃視一圈酒吧里的擺設(shè)，把視線集中在吧臺后的女人身上。

　　女人留著黑色及肩的頭發(fā)，發(fā)根處隱隱能看到咖啡色的發(fā)絲。她穿著白色T恤，外面套著一件酒紅色馬甲，一副酒保的打扮，此時正背靠著吧臺端著一杯透明液體，那液體隔著老遠(yuǎn)似乎也能聞到一絲酒香。司機(jī)吸了一下鼻子，走到吧臺前坐下，敲了敲桌面。

　　“給我調(diào)一杯馬丁尼?！彼緳C(jī)說，聲音帶著鼻音，有點沙啞，像是感冒了。

　　“稍等?！迸朔畔率种械木票瑥木乒裆先∠聨讉€瓶子擺在手邊，又拿出調(diào)酒器裝上少量冰塊，依次倒入適量gin、vermouth，蓋上蓋子輕輕搖動，片刻后將晶瑩的液體倒進(jìn)酒杯。這時，她才終于轉(zhuǎn)過身，露出那張透著一絲英氣的瓜子臉。視線投向吧臺對面的司機(jī)的一瞬間，她的眼里閃過一道寒光。

　　司機(jī)的指尖依然在桌面上輕輕敲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她的臉。

　　她微微一笑，拿了一顆紅色櫻桃輕輕插在酒杯上，將酒杯向前輕輕一推，右手做了個請品嘗的手勢。

　　“看起來手藝不錯。”司機(jī)沒有去拿酒杯，而是瞇起眼睛看著她，“那個女人把你調(diào)教得很好?！?p>　　“還得感謝你啊。”她微微一笑，“別忘了，如果只有她而沒有你，也就不會有我?！?p>　　“是啊，你是我和她共同考驗過的，純正的馬丁尼?！彼緳C(jī)撥弄著酒杯上的櫻桃，“只是，被摻了水。”他抬眼掃了一眼對面的女人，眼神里透出一股兇狠。

　　“其實不然?！睂m野亞紀(jì)拿起調(diào)酒器，夾了幾塊冰放進(jìn)去，“其實我原本就是水，只是你不知道而已?！?p>　　“是嗎？”司機(jī)深吸一口氣，自嘲地翹起嘴角，“還真是可怕的失誤啊……”

　　“不過今天這杯馬丁尼，我放的冰塊的量可是恰到好處。”亞紀(jì)放下調(diào)酒器，將酒杯又往前推了半寸，“不嘗嘗嗎？說不定這是……”她瞇了瞇眼，一字一句地說，“最后一杯馬丁尼。”

　　“不急?！彼緳C(jī)收起笑容，將左手伸進(jìn)衣襟，聲音也恢復(fù)了往日的冰冷，“在品嘗最后這杯馬丁尼之前，還有些事要做?！?p>　　“你會怎么做呢？”亞紀(jì)眉毛一挑，“按你的一貫作風(fēng)，你喜歡打頭。但是你或許也想享受折磨獵物的快感……你會怎么做呢？”她故意挑釁似的笑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rèn)，你頗有些小聰明?！彼緳C(jī)將手從衣襟里抽出來，手中漆黑的手槍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著詭異的光。他緩緩打開保險，將槍口對準(zhǔn)了對面的女人，然后扣動扳機(jī)。

　　…………

　　“槍聲！”隔著一條街的公寓樓里，帶人埋伏的沖矢昴聽到夜空中傳來的響聲，像是被雷劈了一樣愣在當(dāng)場。行動前，亞紀(jì)告訴他，如果發(fā)現(xiàn)琴酒靠近，會第一時間給他發(fā)信號通知他去抓人，但是眼下的情況，很明顯亞紀(jì)并沒有發(fā)出信號。他搞不懂為什么，只好推開房門拼命往酒吧的方向跑。

　　半分鐘后，又是一聲槍響劃破夜空，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沖矢昴的心頭。

　　…………

　　琴酒瞪大眼睛看著對面的女人，看著她肩頭流出的鮮血逐漸染紅白色T恤，看著她逐漸開始迷離的眼神，心里一陣久違的痛快。

　　“看來，冷靜如你琴酒，被逼到絕路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眮喖o(jì)靠著身后的酒柜勉強(qiáng)保持平衡，“看著痛恨的人倒霉，爽嗎？”

　　“這場景配上這杯最后的馬丁尼，剛剛好?！鼻倬平K于端起酒杯，看著晶瑩的液體露出殘忍的微笑，“知道嗎，我等這一天很久了?！?p>　　“你真的很不容易?！眮喖o(jì)看著琴酒紛亂的頭發(fā)說，“為了殺我，你居然忍心剪掉你那引以為傲的長發(fā)，染成深色。哦，你還換掉了你的黑色大衣。你的決心，我深感佩服?！?p>　　“多謝夸獎?！鼻倬菩蕾p著酒杯里的馬丁尼，“我真該好好喝一杯?！?p>　　“這里還有香檳。”亞紀(jì)扭頭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一瓶酒，“事后你可以拿回去給你的小跟班慶祝一下?！?p>　　“嚯，多謝，真貼心?！鼻倬圃僖矇阂植蛔〖磳⒋蟪鸬脠蟮目旄校瑢⒕票e到嘴邊，仰頭一飲而盡。喝完，他還不忘贊嘆一番：“好酒，不愧是以前經(jīng)常幫苦艾酒照看酒吧生意的，調(diào)酒的手藝很棒。只可惜，以后再也喝不到你調(diào)的酒了?！彼謿埲痰匦α似饋怼?p>　　“是啊，你再也不會喝到了?！眮喖o(jì)看著琴酒的臉上難以掩飾的興奮，滿意地笑了。

　　“時間差不多了。”琴酒收起笑，將槍口對準(zhǔn)亞紀(jì)的額頭，“我該快點解決你，回去開香檳……”突然，幾乎是一瞬間，他猛地睜大眼睛，喉嚨里發(fā)出一陣咯咯的聲音。他用力抓住脖子，卻無法阻止從喉嚨逐漸向胸腹蔓延的劇痛。他看向亞紀(jì)，驚訝地看到她從酒柜的縫隙里掏出一把西格手槍，按著左肩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輕而易舉用槍柄敲掉了他手中的愛槍。

　　“這種感覺，好嗎？”亞紀(jì)眼里的迷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徹骨的寒光。

　　“你……不可能……”琴酒偏頭看到吧臺上的空酒杯，瞬間就明白了，“你……給我下了藥？”

　　“heart-2，阿拉克的杰作?！眮喖o(jì)挑挑眉，“記得嗎？你給我灌過藥，我只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p>　　“我……給你……”琴酒驟然睜大眼睛，“你……加納利……”

　　“不用著急，你會明白的?！眮喖o(jì)輕輕一推，琴酒撲通一聲仰面倒在地上，按著胸口開始了無力地掙扎。

　　“結(jié)束了?！眮喖o(jì)做了個深呼吸，回身挪回吧臺后，將自己不久之前拿在手中的那杯酒端起來，一飲而盡。

　　那是一杯琴酒。

　　…………

　　第一抹朝陽照進(jìn)病房的時候，房門開了。城田永美迷迷糊糊地抬起頭，看到左臂用繃帶吊在胸前的亞紀(jì)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門。

　　“我來看看清水小姐?！眮喖o(jì)的臉色很蒼白。她慢慢坐在城田永美對面的椅子上，“順便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p>　　“你這是……”城田永美的注意力全被她的胳膊吸引了。

　　“昨天夜里，我們逮住琴酒了?！眮喖o(jì)沒理會她的問題，“我已經(jīng)給他灌了阿拉克開發(fā)的藥物，把他交給偉大鄰國來的小羅同學(xué)催眠了。相信利用催眠，我們很快就能從他嘴里問出很多有用的情報?！?p>　　“什么？你們抓住琴酒了？”城田永美的反應(yīng)好像慢了半拍，“怎么抓到的？”

　　“我讓他服下了heart-2，就是清水小姐曾經(jīng)被迫吃過很多的一種……毒性很大的藥物?！眮喖o(jì)說，“我讓琴酒也感受了清水小姐曾經(jīng)感受過的痛苦，算是……幫她報仇吧?！?p>　　城田永美張了張嘴，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最后只能說了句“謝謝”。

　　“我還有事要去處理?！眮喖o(jì)搖晃著站起來，“等清水小姐醒了，麻煩幫我轉(zhuǎn)告她，就說……我也很希望再跟她對決一次。再見?！闭f完，她轉(zhuǎn)身離開了病房，搭電梯下到一樓，又一瘸一拐地走出醫(yī)院大門。

　　清新的空氣讓她的精神為之一振，她閉著眼睛仰起頭，深吸一口帶著花草的幽香的空氣，只覺得渾身的病痛和疲憊減弱了五六分。

　　漫長的黑夜終于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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