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掉了那臃腫的棉袍,她還是覺得那小襖輕巧也暖和,繪心端來水給她洗了個臉:“小姐,夫人和將軍都派人來找過小姐了。”
將臉上的麻子和痦子都洗了洗,她將棉帕蓋在臉上悶聲問道:“爹爹和娘親有說是什么事么?”
繪心搖搖頭:“其實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說讓小姐早些準備準備齋戒,沐浴更衣,明天要去祖廟祭祖?!?p> 將軍府并非祖宅,所以祭祖要回祖宅去,但祖宅在城外,就是馬車也得走個一個時辰,加上三牲祭品什么的,著實要準備一番,澹優(yōu)嗯了一聲,仍舊把臉捂在毛巾里,心里仍想著那小哥的話……
三公子市井傳聞那么有才有德,可私底下不為人知的是個斷袖……她內(nèi)心對這種荒唐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厭惡更甚,如今這種境況,讓她不想再做個任人宰割的魚,看樣子是要做些事情讓這次的三公子之事到此為止才行,不過,她現(xiàn)在就是個丫頭,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招。
“小姐?你一直蓋著這棉帕做什么?”繪心看她一直蓋著那棉帕一動不動的,有點擔心,剛要伸手去揭就被澹優(yōu)抓住了手,聲音薄涼,雖然看不見她的神情,但還是讓繪心心底都涼了一下:“我沒事。你先去收拾收拾東西,準備明天祭祖吧。我休息會兒?!闭f罷才將棉帕取下,起身去了內(nèi)室。
“是,小姐。”繪心看她心情不好也不好再說,只能先收拾了東西先去準備出門的事情。
剛要出門,就聽內(nèi)室澹優(yōu)問:“過年之后,爹準備幾月給我辦及笄禮來著?”
繪心算了算,回道:“將軍和夫人未說明過,但小姐生日是五月廿一,將軍可能也就定在廿一了?!?p>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痹捯袈浜螅瑑?nèi)室便再沒了動靜。
坐在內(nèi)室的榻上,澹優(yōu)手里把玩著那個小銅兔子。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熏香爐上,清水芙蓉香味道淺,煙也淡,冬日被暖爐烘暖的屋中點著,有一種置身于半夏荷塘的感覺??伤男膮s一如外面的天一樣復雜。窗紙被風吹的嘩啦嘩啦作響,天色更暗了些,她點上了燭火,歪頭看著窗外天氣,心道這昏沉沉的該要下雪了,她的印象中,好像很久很久沒看見過雪了。
一直呆坐到晚上,她午飯吃的少,只喝了藥,晚飯也沒吃的進,倒是真的齋戒了,可什么都不吃也不是辦法,與她說笑雖一如之前,可緊鎖的眉頭著實還是讓繪心擔心了一把,她卻說沒事,仍舊沐浴焚香更衣,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
“小姐,披上這個斗篷吧,我們該出發(fā)了。”繪心拿了件狐皮斗篷給她披上。白色的斗篷和一身素色的衣衫和那淡淡的禮貌性的笑顯的她那般不符年紀的遺世獨立。
馬車已經(jīng)備好。
站在將軍府那朱紅大門前,望著天上漫漫飛舞的雪花,路人行色匆匆,都帶著些過年的喜慶感,上官憶夫婦南瑾南笙亦如是,這是她這七八年來第一次跟父母過年,可如同換了個心的她,親情父母到好像是其次,雖然很想激動,但內(nèi)心平靜的有些可怕,她的水,她始終得不到,只能任由表面的歡愉掩飾內(nèi)心那種毫無波瀾的感覺。
“優(yōu)兒,你可要跟我們一起騎馬?這一路上經(jīng)過一處梅園,在馬車內(nèi)可欣賞不了那入畫風景?!蹦翔T著一匹棗紅色的馬,靛藍色的寬袖錦袍量身剪裁,幾只繡鶴凌于松柏,躍然于衣料之上,清雅不俗顯,墨發(fā)一半披以玉釵束于頭頂,一半披散,鬢邊幾綹垂發(fā),嘴角含笑,儒雅帶著幾分傲氣,鳳眸微揚,精神奕奕。
南笙騎的是一棕色的馬,一身黑色勁裝披著墨狐斗篷,頭發(fā)全束在頭頂,干凈利落,手執(zhí)馬鞭,英姿勃發(fā)。
澹優(yōu)拌了個鬼臉,搖頭道:“不要,身體剛好些,受了風寒這年就過不安生了?!闭f罷由繪心攙著登上了馬車。登上馬車她撩開了車簾望著外面的南笙道:“二哥,到了那梅花林喊我一聲,到了那你再騎馬帶我一程?!?p> 南笙含笑望了眼南瑾,點頭:“好?!?p> 一邊的南瑾酸溜溜的回了一句:“怎么都不讓大哥帶你騎馬?”
“不要,跟著大哥騎馬如果遇到哪家小姐擋了大哥的姻緣怎么辦?”說起來南瑾已經(jīng)弱冠,卻還沒婚配,想必她的及笄宴上也要給南笙相門親吧。
南瑾朗笑:“你個小丫頭說這話都不會害羞么?”
南笙也笑:“優(yōu)兒,要不你還是騎大哥的馬吧,他的馬性格溫和些?!?p> 符崴英和上官憶從府中出來,看見三個子女正在說笑,笑問道:“你們在說什么呢?”
澹優(yōu)從馬車里探出頭來:“娘,我們在說大哥的姻緣呢。”
“哦?你不說到也沒在意?!狈擞⑿χ鲋瞎賾浬狭笋R車,道:“嗯,也是該給瑾兒說門親事了?!?p> 話音落,馬車里就傳來了澹優(yōu)幸災樂禍的笑:“哈哈哈,大哥,終于可以有嫂子來管管你了?!?p> 南瑾無奈的白了她一眼,理了理鬢邊的發(fā),騎馬跟在符崴英的身后去了。
一行人自將軍府出發(fā),慢慢悠悠出了城門,出城五里,便是梅林。
正值隆冬,上午的雪已停,,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如今這雪覆紅梅顯的這紅梅更加清冷動人。這片梅園是自身自長的,雖無人精心打理,那虬枝盤錯間點點白雪映襯血紅,比拿精心修剪的更有意味。
“老遠兒就聞見花香了!”澹優(yōu)興奮的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被南笙一把接住,看著她因為一路撩著簾子被風吹得有些發(fā)紅的雙頰,順手捏了捏她腰上的肉打趣道:“優(yōu)兒,你這幾日胖啦!”
她小嘴一闕,掙扎著就掙了開來:“二哥…我去跟大哥騎一匹馬?!?p> 南瑾在前面放慢了馬速,笑著回頭沖著她招手示意她過去:“來來來,優(yōu)兒來跟大哥一起。我的馬穩(wěn)壯?!?p> “你們倆這明里暗里都在嫌我胖??!”她算是看透這倆哥哥了,但馬就這三匹,除了哥哥就是爹,符崴英的馬認男不認女,所以最后她還是跟南笙一起騎馬。
南瑾和符崴英隨著上官憶走的快一些,他們倆在后面晃悠晃悠的在梅林間穿梭。
南笙個子比她大,生怕馬兒發(fā)性會將她摔下去,便將她攬護在懷中,她窩在南笙懷里,手里抱著個小暖爐,外面的寒風與她無關,梅香縈懷,心情好了很多。抬頭看著他已經(jīng)開始冒胡茬的下巴:“二哥。你平日都會在校場練武么?”
“嗯?”南笙眉頭一挑,收了收馬韁,馬漸漸慢了下來,點頭道:“這是自然,大哥偶爾也會去,只是他忙些?!?p> 她伸出手摸了摸馬兒那帶著涼氣的順滑的鬃毛,咬了咬唇,試探性的問道:“那,二哥,你能教教我么?”
“不行。”如她所料的,他拒絕的很干脆:“你要學那做什么?難道還上陣殺敵不成?”
“為什么不行?”她嘴一撅:“大夫都說我身體不好,若是能習練些武藝也能強身健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