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門響了兩下,蕭靜雪心中明了,無奈地起身去開門,果然凌江笙一手撐著墻一手插兜,酷酷地站在外面。
“凌小主,今日情思睡昏昏,又不慎遺落了鑰匙吧?”蕭靜雪故意尖著嗓子說。
凌江笙步履如風,把書包掄到床上:
“本宮偶感微恙……媽蛋的你們怎么都學這個腔調(diào)?說人話行吧,舌頭都不中用了……我就是覺得有點發(fā)燒,今晚的課不上了,請假回來睡覺……你倆在干嘛?”
“在看《甄嬛傳》?!笔掛o雪已經(jīng)把自己的椅子搬到方若璇的書桌旁,倆人挨在一起守著電腦。
“今天和劉敬平一塊兒吃午飯,我說最近鬧書荒和劇荒,想看一下去年錯過的《甄嬛傳》,”方若璇一邊關掉公放的聲音一邊說,“他說他硬盤里有全集,我就拿來拷到電腦上了。”
凌江笙疊著衣服,笑了笑:
“男生的硬盤里不是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么,你也敢借——”
“他的硬盤里很干凈啊,”方若璇故作不解,“你指的是什么?”
凌江笙稍稍抬了抬眼皮,沒搭茬,整理好床鋪就蓋上被子躺下了:
“我說,你倆把聲音打開吧,不會影響我的,正好催眠呢……光看字幕多憋得慌啊。”
“吃藥沒?”蕭靜雪走過去關心地問。
凌江笙把貼著膠布的手背給她看:
“剛剛?cè)ポ斠毫?,沒事,再睡一覺就好了?!?p> 方若璇也來到她床邊:
“怎么不跟我倆說一聲呢?自己就去輸液了,多不方便啊,萬一想上廁所什么的……”
“我沒那么嬌氣啊,”凌江笙半閉著眼睛,“一個人可以搞定的。我不是女漢子嘛,小時候生病,趕上我媽媽加班,我就經(jīng)常一個人去醫(yī)院……”
“那你爸爸呢?他可以陪你去啊?!狈饺翳S口一問,半天沒聽到回答,轉(zhuǎn)身一看,蕭靜雪將手指豎在嘴唇上:
“噓,她睡著啦?!?p> 她倆就躡手躡腳地回到座位上,繼續(xù)看電視劇。不知不覺間,窗外已黑透了。凌江笙醒來后,感覺神清氣爽,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電腦前看得入神的兩個人聽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動靜,就圍到她床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詢問:
“好點了嗎?”
“不燒了吧,”蕭靜雪試著她的額頭,“還好,涼下來了。”
方若璇擰了熱毛巾遞給她:
“我以為你這身體是鐵打的呢,竟然會生病……”
“人吃五谷雜糧,怎么可能不生病,”凌江笙擦著臉,“機器都要定期保養(yǎng),別說人……”
蕭靜雪接過毛巾,放到水盆里洗著:
“你這話……前半句好像在哪兒聽過呢?
“是《甄嬛傳》里的啦,這部劇真的害人不淺,”凌江笙伏在被子上說,“你們看吧,我去年看過了——不用關聲音哦,我不受打擾的?!?p> 她趴了一會兒,下床從書架上抽了一本書,回到床上歪著身子懶懶地讀著。
“難得見小笙虛弱一回,只有生病了她才不那么像個漢子吧,”方若璇回到電腦跟前,“可憐孩兒?!?p> 蕭靜雪回頭瞥了一眼:
“我看,她就是生病,也像個漢子。小笙你也太用功了,應該多休息休息……是什么書那么有魅力,讓你病中還惦記著?”
凌江笙端端正正地把書舉在胸前,亮出封皮。
“《共產(chǎn)黨宣言》?!不是吧?”蕭靜雪和方若璇異口同聲地說。
“挺好看呀,”凌江笙對她倆的反應不滿意,翻著書嘟噥道,“馬克思這小爆脾氣,我喜歡?!?p> “服了,你行!”方若璇按了按蕭靜雪的手,“咱們還是看劇吧,和階級斗爭相比,我還是對宮斗感興趣?!?p> “小笙真的不看么?”蕭靜雪再次邀請她。
“沒興趣?!彼皖^看書。
五分鐘以后……
“哎哎哎,給我騰個地方,”凌江笙搬著椅子湊過來,“這段特別精彩!讓一讓……”
蕭靜雪向旁邊挪了挪,方若璇送了個白眼:
“你不是不看么?”
“誰叫你們開著聲音誘惑我!”
“是你讓我們開的好不好?”蕭靜雪也忍不住了,“小笙又來了不講理的勁兒了,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倆早給你掃地出門了?!?p> 凌江笙搖晃著腦袋,努力作出嬌聲:
“不要嘛,人家是寶寶,不許欺負寶寶……”
“惡不惡心,女漢子秒變軟妹子,我對你的認識受到了爆擊!”方若璇仰著頭。
三個人坐定,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粗粗杞贤蝗淮蠼械溃?p> “這個果郡王也太慫了!愛她就愛到底啊,中途還放棄了,真讓人揪心加著急……”
“小笙,情敵可是皇帝??!”方若璇說。
“皇帝算個什么?”凌江笙跳起來,指著屏幕,“果果就不能沖冠一怒為紅顏,把皇帝殺了,把政權奪過來嗎?既然愛她,為她打個江山又有何不可?”
蕭靜雪和方若璇震驚到無言。
“我想,也許是這樣,”片刻后,蕭靜雪小聲分析著,“就算殺了皇上也沒用,如果雍正死了,果郡王登基,他還得面對三宮六院,肩負開枝散葉的重任……那樣的話,他就身不由己,無法做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了,而這正是他極力避免的?!?p> “靜雪分析得精辟、透徹!”方若璇拍手說。
“此言差矣!”凌江笙反駁道,“他都做了皇帝了,一紙詔令頒下去,實行一夫一妻制,又有何難?制度是人定的,人也可以改變它呀!”
“然后呢?推翻封建王朝,建立共和國?《甄嬛傳》就從宮斗劇變成革命劇了?”方若璇提高了音量,“小笙太過naive,哪有這么簡單!”
凌江笙咬唇不語,過了一會兒,自我解嘲道:
“我要的愛情,就是可以為了愛,再難的事情也去做,天可逆,命可改……像我這種瘋子,是不會有人喜歡的了。”
蕭靜雪軟聲說:
“小笙,我懂,我知道你內(nèi)心的渴望。雖然現(xiàn)實中很難遇到這樣的人,我們還是堅信他們的存在。如果沒有人肯為我們做到這種程度,我們就自己強大起來啊?!?p> “誰說難遇到?眼前不就有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凌江笙直視著她,“程嘉樹就是這樣的人啊!他為了鼓勵你追求自己的夢想,竟然和你約定你考北大他考清華,你知道我有多佩服他嗎?以他當年的水平,這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別人考清華,難度可能是女媧補天,也可能是精衛(wèi)填海,對他來說,是開天辟地??!他這是不顧一切,逆天改命來愛你??!”
“別說了,”蕭靜雪熱淚盈眶,緊緊抱住凌江笙,“天下所有的情話,都比不過這一句了?!?p> 方若璇拽了張紙巾:
“不行了,我快感動死了,小笙看問題的眼光真他媽致命。說得我這個單身主義者都想找一個男朋友了,靜雪,我太羨慕你了!”
第二天,蕭靜雪一下課就奔去清華,見到程嘉樹時,她撲到他身上,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怎么了,”他懵了,“發(fā)生了什么?”
“一切如常,就是更愛你了!”蕭靜雪甜甜地笑著。
“為什么突然這么……嗯,這么熱情?”他先是茫然,隨后怪笑道,“難道是因為春天來了?”
蕭靜雪被他的話噎住了,想了想,踮起腳在他唇上淺啄一下:
“對!春天來了,夏天也不遠了!你去拿吉他吧,咱們唱一首《五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