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獻禮
呂林本來打算帶禰衡一起赴宴，但禰衡卻推辭了——他實在是怕自己忍不住要打別人的臉，若是別人壽宴他自然不介意當(dāng)一根攪屎棍，但蔡邕畢竟是他名義上的太師傅，想想還是不要來掃興的好。
當(dāng)見蔡邕欣喜若狂甚至只穿著襪子來迎接自己時，呂林目瞪口呆，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脫下自己的鞋道：“老師，地上冷，快請穿上！”
蔡邕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穿鞋，訕笑道：“一聽你來，心里高興，就給忘了！”
呂林也笑：“只有弟子拜見老師的，哪有老師出迎弟子的。老師真是折煞弟子了，叫外人知曉，豈非要責(zé)備弟子不孝！”
“呵呵，他們不懂，他們不懂！”
“老師，快請把鞋穿上！”
“不用不用！”
呂林一抻手道：“弟子還穿著老師的衣裳呢，老師難道就不能穿弟子的鞋？”
“那好，那好！”蔡邕這才穿上呂林的鞋，拉著他進府。
來客中有許多是太學(xué)師生，認(rèn)得呂林。有人道：“大宗師，這不是你弟子么？做老師的，怎么能出迎弟子？”
蔡邕只是笑：“你們不懂！”
他本只當(dāng)呂林是知音，如伯牙子期，如高山流水，流水之落于高山，不正是一個“急”字！然而這種心情卻不足為外人道也。
隨即脫下鞋還給呂林。眾人這才知呂林這個當(dāng)?shù)茏拥陌研o了老師，倒是不失弟子本分，也就無人再苛責(zé)。
沒過多久，呂布跟著盧植來了。本來丁原也收到了請柬，但他若來，呂布這個當(dāng)義子的不追隨左右難免被人詬病，但若跟著又擔(dān)心被人懷疑盧植跟呂布的師徒關(guān)系徒有虛名，為著呂布的未來著想，丁原便不打算赴宴了。
呂布雖然一身儒服，但身形氣質(zhì)實在太過鶴立雞群，顯得格格不入。若非有盧植在旁作緩沖，大多數(shù)文人大概都不愿靠呂布太近——本來文人就在心里自視高人一等，自然不愿在生理上矮人一截！對這種無形的排斥呂布渾然不覺，泰然自若。呂林能感受到這種力場，卻也不在意，心道：若說士族是大海，想要融入大海，不一定要變成水，也可以是看起來格格不入的冰山，只要大到成為北冰洋，那就成了大海的一部分，能影響洋流的走向而又不被海浪擊碎。我呂氏對士族的影響，就從一張紙開始！
......
到了獻禮環(huán)節(jié)，作為蔡邕至親，蔡琰自然是第一人。
只見她抱著焦尾琴道：“女兒自作一曲，為爹爹祝壽。只愿此曲能聲聞九天，感動上蒼，天保九如。”
琴聲起，秋風(fēng)駐，行云遏步，聞?wù)呷绨V。
曲畢，眾人不免贊嘆一番。有知衛(wèi)蔡兩家之事者，則私下恭喜衛(wèi)覬道：“令弟真是好福氣啊！”
衛(wèi)覬笑而不語，也上前獻禮，捧著一卷竹簡道：“小侄獻古籍一卷，祝伯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p> “賢侄有心了！”本來蔡邕見古籍無數(shù)，并不放在心中，但接過來一瞧，頓時大驚：“蝌蚪文？《尚書》......賢侄，這莫不是孔圣人舊宅所藏的‘壁中書’？”
衛(wèi)覬淡然道：“伯父目光如炬！”
眾人一時嘩然，這壁中書乃是秦始皇焚書坑儒時孔子后人所藏，到武帝末年時才發(fā)現(xiàn)，珍貴無比。
蔡邕道：“賢侄，這實在是太貴重了！”
衛(wèi)覬微笑道：“有道是，寶劍配英雄，這壁中書放伯父手里，才不會明珠暗投，諸君以為然否？”
眾人紛紛稱是。蔡邕也只好收下。
其他賓客也知蔡邕的喜好，有送書，有送畫，還有的送了龍門半死梧桐木，雖然很不吉利，但蔡邕卻很喜歡，因這木乃是制琴良品。
到呂布送禮時，眾人肅然而待，然則卻是抱著看呂布出洋相的心態(tài)：一介武夫來附庸風(fēng)雅，該不會要送些銅臭之物，使斯文掃地吧？
呂布拿著一黑色長條布包，道：“布本一介武夫，也無什么好禮能送先生?！?p> 蔡邕微笑道：“奉先哪里話，都是一家人，何須客氣?！?p> 呂布又道：“所幸偶得一造紙良方，造出了新紙，昨日蒙陛下厚愛，賜名為‘忠義’紙，先生是書畫宗師，這紙到了先生筆下，才算是物盡其用！”說著，放案上將布包打開，將白紙一展，因著黑布的對比再加上陽光的照耀，使得這紙白得耀眼，吸引住眾人的目光。
蔡邕看到這紙的目光，就如當(dāng)初呂布看到霸王戟時差不多。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只一眼，蔡邕便知這紙是他書畫水平更上一層樓的利器！
細(xì)細(xì)摩挲一番，蔡邕顫動著手指，躍躍欲試，道：“筆墨侍候！”
下人取來筆墨，蔡邕客套問道：“諸君可有愿一試者？”
“大宗師是壽星翁，我等怎敢掠大宗師之美！”
蔡邕又問：“那諸君以為，老夫?qū)懶┦裁床藕茫俊?p> 這時，王粲目光一轉(zhuǎn)，上前道：“晚輩本來準(zhǔn)備一篇蒙學(xué)文章來賀先生大壽，不知是否有幸得先生執(zhí)筆？”
本來此舉有些無禮，但因他年紀(jì)小，算是童言無忌，也就無人指責(zé)，而蔡邕十分看重他，更不會介意，只微笑道：“為英才執(zhí)筆，便如為明主執(zhí)鞭，此是老夫之幸才是，小郎君只管頌來！”
王粲聞言，既感動又激動，好不容易才平復(fù)情緒道：“此文名為《百句文》，請諸公垂聽！日月經(jīng)天，江河行地。斗轉(zhuǎn)星移，四時更替。云行雨施，電閃雷殛......大漢江山，縱橫萬里。鐘靈毓秀，瑰奇壯麗。天下升平，四海歸一?！?p> 話音一落，蔡邕也隨之?dāng)R筆，贊嘆道：“小郎君果真是天縱奇才。蒙學(xué)文章最重要便是通俗易懂，便于孩童學(xué)習(xí)。小郎君這《百句文》用字淺顯，朗朗上口，易記易誦，卻又囊括了天文地理，風(fēng)俗傳說，家國天下等等，著實難得，難得！”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小郎君之文好，大宗師之字奇，當(dāng)真是相得益彰！”有人將話題轉(zhuǎn)到蔡邕的字上來，畢竟蔡邕才是宴會主角！
“是啊，大宗師這飛白書猶如鶴舉鷹揚，仿佛要破紙而出一般！”
蔡邕謙虛道：“全是奉先這‘忠義紙’的功勞啊！”隨后將這幅字贈予王粲，道：“小郎君贈我以文，我以字還贈，可切莫推辭！”
王粲激動收下：“謝先生！”隨后悄悄看了呂林一眼。
呂林報之一笑，已然明白王粲的意思，雖然沒有外人知曉，更沒有裁判，但這便是兩人之間的較量，王粲是為了心安理得的繼承蔡邕的書，呂林則是為了系統(tǒng)獎勵！
暗嘆一聲：怎么就那么巧呢，這下子贏得我都不太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