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枯蓼

　　古玲走了，眾人只好看向同樣是大夫的舒桐。

　　舒桐一向沉默寡言，在這一群人中算是最沒個性的一個，處于被人遺忘的角落，可他畢竟也還是“妖醫(yī)”華一山的弟子，醫(yī)術(shù)絕對是讓人信服的。

　　舒桐垂眸組織了下語言，然后抬眼看眾人，道：“枯蓼最早是兩百年前出現(xiàn)的，其實它最開始并不是一種毒藥。

　　“據(jù)說當(dāng)年神農(nóng)架出現(xiàn)了一群野人，他們身材高大，體型是普通成年人的三倍大，而且武功高強(qiáng)、力大無窮、動作敏捷，一般江湖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但據(jù)說他們性情溫和，不會傷人，還很喜歡跟人親近。不過，因為長得太過粗野，經(jīng)常會嚇到人，一般人都對他們避而遠(yuǎn)之。

　　“漸漸的，那些野人也就不再下山了。

　　“后來，有位游方大夫走進(jìn)了山里，給了野人一棵草藥，就是枯蓼。野人吃了草藥之后，經(jīng)過幾代繁衍，漸漸的與常人無異，終于走出了大山。

　　“自那之后，江湖再沒出現(xiàn)過枯蓼，神農(nóng)架上的野人也漸漸成了傳說。

　　“枯蓼之所以沒有解藥，是因為原本就不是毒藥，所以沒人會去研究解藥?！?p>　　唐小惠問道：“這個只是個傳說，還是真的？”

　　舒桐笑了笑，道：“當(dāng)年那個游方大夫，就是‘魔醫(yī)’華重山的祖先?！?p>　　眾人了然，難怪古玲能辨識出來。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水鏡月突然問道。

　　唐小惠眨眨眼：“哪里奇怪了？”

　　水鏡月道：“古玲不是說了嗎？枯蓼是代代相傳的，而且毒性會越來越強(qiáng)。假如野人經(jīng)過三代之后恢復(fù)了正常人的身材，那之后呢？他們的下一代體內(nèi)還是存在枯蓼的毒性的，不是會越來越矮小嗎？”

　　唐小惠一拍手，接口道：“于是高大的野人就變成了矮小的侏儒。阿月，你是覺得，這侏儒鎮(zhèn)的百姓，就是神農(nóng)架野人的后裔？”

　　水鏡月聳聳肩：“誰知道呢？”水鏡月說著看向海言，問道：“假道士，海時方丈沒跟你說過什么嗎？”

　　海言瞪大了眼睛，似乎一直處于驚愕中，這時候聽見水鏡月叫他，蹭的一下站起來，卻沒有回答水鏡月的問題，道：“丫頭，這么說我們這一屋子的人豈不都中毒了？！”

　　水鏡月斜了他一眼，道：“我們都沒說什么，你一個和尚怕什么？難不成是想還俗娶媳婦生娃娃了？”

　　唐小惠“噗”的一聲笑出來，道：“大師別擔(dān)心，你要還俗了，阿月鐵定能想法子幫你把毒解了，不會生出個矮冬瓜的?！?p>　　海言被噎得說不出話。

　　想想也是，這毒聽著雖挺可怕的，但其實對他沒什么影響啊。

　　這么一想，他又樂了，撓著腦袋坐下來，笑瞇瞇的回答了水鏡月剛剛那個問題，道：“我大師兄只說他們有心病，讓我給治治，倒是沒說別的。我也從沒聽說過什么枯蓼的?！?p>　　正說著古玲又走了進(jìn)來，對水鏡月道：“二小姐，這里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p>　　水鏡月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似乎聽錯了，眨著眼睛看她：“你說什么？離開？”

　　古玲點頭，“馬上就走！”

　　不止水鏡月，破軍和廉貞也都驚愕不止。

　　要知道，水鏡宮最注重的并不是教授醫(yī)術(shù)，而是培養(yǎng)醫(yī)德。方園山莊每個弟子的醫(yī)術(shù)或許有高低之分，但醫(yī)德卻都是讓人無話可說的。

　　“妖魔鬼怪”四醫(yī)中，尤以古玲最熱心，扔下病人自己逃走這種事，可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事。

　　唐小惠挑了挑眉，輕笑一聲，道：“水鏡宮，也不過如此，還說什么‘杏林春暖’，不過是一群貪生怕死之輩。”她一向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說什么，這下可把古玲惹毛了。

　　“你說什么？誰貪生怕死了？”若不是舒桐拉著，古玲差點直接撲過去。

　　唐小惠撇了撇嘴，扭頭冷哼了一聲。

　　古玲氣得跳腳。

　　舒桐拍拍她的背，輕聲道：“玲玲，說說看，為什么要離開？鎮(zhèn)上的那些人不救了嗎？”

　　古玲眨了眨眼，這才明白這群人誤會了，安靜下來，扁了扁嘴，道：“我古玲是那種不負(fù)責(zé)任的人嗎？

　　“二小姐，師父的筆記里提到過枯蓼，雖然很簡略，也沒有說怎么解毒，但師父在最后寫了一句話——

　　“神藥亦魔藥，求藥先尋毒。

　　“師父曾跟我說過，一般毒藥生長的地方，附近定會都會生長著克制它的另一種藥。我覺得當(dāng)年師父的祖先應(yīng)該是在神農(nóng)架尋到的枯蓼，要找解藥，也得去那里尋才行?！?p>　　水鏡月點頭，“神農(nóng)架嗎？就在荊山旁邊吧?！?p>　　“我小姑姑好像也說過這種話。”唐小惠笑嘻嘻的對古玲拱手，道：“古玲神醫(yī)，剛剛誤會你了，對不起啦?！?p>　　古玲對她的第一印象就不好，因為上次水鏡月生辰的事，對她的態(tài)度稍稍改良了些。原本聽了她剛剛那么嘲諷，打算以后絕對不再跟她多說一句話的，如今聽她痛痛快快的道歉，反倒又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唐小惠一個唐家千金小姐對自己一個小大夫如此，也算不容易，臉色緩和了，也回了禮。

　　水鏡月托著下巴細(xì)細(xì)想了一番，道：“我們已經(jīng)中了毒，雖然暫時無礙，但也無解，至少是不能再讓毒加深了。這里的水和食物都不能再吃了，要走就得趁早。

　　“廉貞、舒桐，你們這就去收拾行李，破軍帶著玲玲一起跑一趟江城百草堂，去請黃大夫來一趟，把這里的情況跟他說說，讓他在這一片好好查查，看看還有沒有別的地方有水源有毒的，至少要想個法子不能讓毒素擴(kuò)散，實在不行，就去請‘魔醫(yī)’來一趟。

　　“假道士，你還是留在這里，繼續(xù)安撫他們，就說我們?nèi)樗麄兦笏幦チ耍钸t明年開春就回來了?！?p>　　海言點了點頭，道：“放心，和尚知道怎么做?！?p>　　水鏡月皺眉，道：“這次事關(guān)重大，要誤了事，我可直接把你交給墨華樓了?！?p>　　海言聽了直擺手，“哎呀，別呀，丫頭放心，出了事我也沒法跟大師兄交差?！?p>　　唐小惠好奇，問道：“虧心和尚怎么得罪墨華樓了？”

　　水鏡月挑眉，笑了，道：“你給他個膽他也不敢招惹墨華樓啊，不過是莫樓主看他是個人才，一直想招攬他，還許了他副樓主的位置?！?p>　　唐小惠眨眨眼，然后贊道：“莫樓主的確好眼光。阿月，你跟莫樓主交情不錯吧？聽說墨華樓就在荊山？”

　　水鏡月點頭，眼角透出幾分笑意，道：“風(fēng)華姐也是個真性情的，你倆應(yīng)該很合得來。之前就一直想介紹你們認(rèn)識，可惜總是錯開了?！?p>　　唐小惠對這個殺手樓的傳奇女子也十分感興趣，問道：“百曉生的江湖美女榜上，莫樓主一直穩(wěn)居第一，我倒是真想見識見識江湖第一美女到底長什么樣。”

　　“江湖第一美女？”蕭凌云聽了也挑了挑眉，“那我可得一飽眼福了。”

　　水鏡月看著他微微皺眉，她實在搞不懂，蕭凌云這一路跟著他們，到底有什么意圖？難道真的只是對中原的風(fēng)土人情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