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興在門口的馬車?yán)锏攘藢⒔粋€時辰,總算是將水鏡月等人等來了。只是,他看著眼前這一長串人,有些為難,道:“月姑娘,這……去的人是不是太多了點?”
水鏡月回頭看了看,眨眨眼,頗無辜的道:“有嗎?這兩位是水鏡宮的神醫(yī),那兩位是他們的護(hù)衛(wèi),風(fēng)尋木和唐小惠你也是認(rèn)識的,他們是我的朋友,不放心我一個人進(jìn)公門,定要一起去。彭大人,有什么問題嗎?”
彭興笑得有些不自然,“自然沒問題?!?p> 水鏡月等人都牽了自己馬兒,彭興客客氣氣的請古玲和舒桐上馬車,古玲卻皺著眉頭避開了,湊到水鏡月身邊,拉著她的袖子,道:“二小姐,我跟你騎馬行不行?這一路我都是坐馬車來的,悶死了,都沒能好好看……”
“行!”水鏡月沒等她說完,扯回自己的衣袖上了馬,伸手給她:“上來?!?p> 古玲笑瞇瞇的上了馬,又對破軍道:“破軍,你帶著舒桐,小心點兒,別弄傷了他。”
一行人終于往衙門走去,水鏡月特地走在最后面,低聲問道:“玲玲,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什么了?”
古玲抱著水鏡月,在她耳邊點了點頭,道:“那個彭大人,易過容的。阿桐應(yīng)該也發(fā)現(xiàn)了?!?p> ***
眾人到了衙門,彭興剛下馬車就有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急急從衙門口一陣小跑過來,看那神色還挺著急。
水鏡月認(rèn)出他便是昨日王將軍進(jìn)城時,跟在彭興身后的那人,只見他將一本文書送到彭興手中,另一只手竟還拿著一只筆,道:“彭大人,備料已經(jīng)運來了,石老板說沒您的簽字不給入庫。”
“辛苦周主簿了?!迸砼d接過那文書,打開看了看,不由皺了皺眉頭,問道:“怎么少了許多?只有碎石和黃沙,沒有塊石?信號彈只有十顆?”
周主簿嘆了一口氣,道:“彭大人,如今什么情形你也清楚,能弄來這些就不錯了?!?p> 彭興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希望今年風(fēng)調(diào)雨順吧?!闭f著接過周主簿手中的筆墨,當(dāng)街就簽了字。周主簿拿了文書,草草的拱了拱手,小跑著離開了。
彭興轉(zhuǎn)頭看水鏡月之時已經(jīng)換了張笑臉,道:“失禮了,各位請進(jìn)?!?p> 水鏡月下了馬,淡淡笑了,“彭大人貴人事多?!?p> 彭興不由嘆了口氣,道:“汛期到了,每年這個時候,我都睡不著覺啊。今年又值多事之秋,唉,只能求老天爺發(fā)發(fā)慈悲了?!?p> 不管彭興有什么目的,這些年作為江陵府尹,倒的確是盡職盡責(zé)。水鏡月牽著阿離,對他點了點頭,“彭大人,阿月之前有失禮之處,還望勿怪?!?p> 彭興連連搖頭擺手,“月姑娘說的哪里話?彭某人不過是在其位謀其政,比起月姑娘這些年的俠義之行,可是差得遠(yuǎn)了?!闭f著將眾人往后院領(lǐng)。
西南王府的客人住在府衙的西苑,再往后就是平日里府衙里的府兵駐扎之地,再往后就是一個低低的山丘樹林。
王少卿正在院中舞劍,見彭興帶著一干人到來,將手中的劍扔給一旁的士兵,道:“彭大人,可是有兇手的線索了?”
彭興微微拱手算是見禮,側(cè)身引薦道:“彭某帶了水鏡宮的神醫(yī)來,或許能治好陳大人?!?p> “水鏡宮?”王少卿神色微動,看向水鏡月等人,“可是杭州靈隱山的那個水鏡宮?醫(yī)術(shù)天下第一?”
彭興含笑點頭,“正是。”
王少卿神色緩了緩,請幾人進(jìn)了屋,水鏡月等人進(jìn)了屋,唐小惠和風(fēng)尋木卻是留在了外面。而彭興卻是出去了,估計有公事處理。
房間分內(nèi)外室,廉貞和破軍留在了外室,水鏡月跟著古玲和舒桐進(jìn)了里屋。
床上的病人眼睛緊閉著,呼吸平靜,面色看著比常人稍顯蒼白,卻也不是毫無血色,嘴角似是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他看起來似乎只是睡著了,不像個病人。
古玲微微皺眉,偏頭看了舒桐一眼。舒桐點點頭,坐到床邊,掀開病人的眼皮看了看,然后開始把脈。
一旁的王少卿道:“阿珞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了,喂他吃東西他也能吃下去,但就是一直昏迷不醒?!?p> 這房間布局很簡單,窗戶通著風(fēng),窗臺上擺著幾盆常綠植物,書桌上用琉璃瓶插著幾朵梔子花,空氣里沒有病房里常有的濁氣,反倒透著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水鏡月摸著下巴思忖道,這位叫阿珞的使者,地位不一般吧?還是說跟王少卿的關(guān)系很親近?
水鏡月走近看了看床上的病人,眨了眨眼,問道:“難道是離魂之癥?”
王少卿眉頭緊鎖,道:“其他大夫也都這么說……”
“不是離魂之癥?!笔嫱┓畔虏∪说氖滞螅f著微微仰頭看屋頂,似乎那里有治愈病人的法子。
王少卿眼神閃了閃,露出一絲希望,見舒桐發(fā)呆,有些著急,問道:“先生,不是離魂之癥,那是阿珞這是怎么了?有治嗎?”
舒桐起身,淡淡的笑了,道:“他中了蠱,應(yīng)該是南疆的‘夢莊生’。夢莊生原本是一種致幻的蠱蟲,中蠱之人如同睡著了一般,睡夢之中他會夢見自己最想要的東西,漸漸迷失自我,將夢境當(dāng)做了現(xiàn)實,便再也醒不來了?!?p> 說著伸手拍了拍古玲的肩,道:“既然是蠱毒,自然還是玲玲來解?!?p> 王少卿起身,給兩人鞠了一躬,道:“王某多謝二位先生,若二位能救活阿珞,西南王府日后必定重酬?!?p> 古玲卻道:“你先別急著謝,能不能救活還不一定呢。夢莊生是很稀有的蠱蟲,作用可不止是讓人做夢這么簡單,它還能用于療傷的,尤其是外傷。這人之前應(yīng)該只剩一口氣了,若不是體內(nèi)的夢莊生,可能早死了。下蠱之人也不知是想救他還是害他。”
古玲說著坐下來,給阿珞把了把脈,又伸手在他腦袋上試探一番,最后停在天靈蓋的頂端,道:“就是這兒。二……呃,月姑娘,你能用刀劈開這地方嗎?只這食指長,半寸深,分毫不能差?!?p> 水鏡月點了點頭,看了王少卿一眼,果然就見他一臉驚駭,連連擺手道:“那怎么成?這一刀下去,那蠱蟲出來了,阿珞不就真死了?”
古玲嘆了口氣,道:“王將軍,月姑娘怎么可能失手?這法子看著挺危險,其實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你若不愿冒險,還有另一種法子取出蠱蟲?!?p> 王少卿松了口氣,“什么法子?先生快說?”
古玲道:“夢莊生的克星,噬夢蝶?!?p> 王少卿微微皺眉,“蝴蝶?”
古玲搖頭,“噬夢蝶并不是蝴蝶,而是一種草藥,開的花是藍(lán)色的,形狀很像蝴蝶,香氣能提神,但若是服用,便會長時間無法入睡。但傳說這種草藥只在神農(nóng)之巔才存在,世人從未見過?!?p> 王少卿的眉頭又皺成一個川字,“傳說?”
“神農(nóng)之巔?”水鏡月突然出聲問道:“是不是就是神農(nóng)架的頂峰呢?”
古玲搖搖頭道:“不清楚。不過,神農(nóng)架是傳說中神農(nóng)氏嘗百草之地,盛產(chǎn)各種稀有藥物,生長有噬夢蝶也是可能的。王將軍,若你實在不愿冒險,不妨等我們從神農(nóng)架回來后再決定。若是能順利找到噬夢蝶,自是最好不過,若實在找不到,那就只能開顱取蠱了?!?p> 王少卿點頭,又給眾人行禮道謝,問道:“各位去神農(nóng)架,要不要我找些幫手?”
水鏡月?lián)u頭,道:“不必。王將軍若想致謝,能不能讓我們看看其他幾位使者的尸體?”
王少卿不解,“他們也可能中了蠱嗎?”
水鏡月眨了眨眼,含笑道:“那可不一定,南疆很多蠱毒都是下在尸體上的,等到下葬之后,尸體便能借著蠱蟲復(fù)活,從墳?zāi)估锱莱鰜怼?p> 王少卿額頭上不由冒汗,道:“還請神醫(yī)幫忙檢查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