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最易把人拋?!?p> 洛景航從來都沒想過沈氏會主動提出和離?
確定的說是自作主張,直接修書一份回沈家,讓沈老爺子主持和離事宜。
她就這樣越過他,然后自己擅自決定和離了?
洛景航手里捏著僅僅兩張澄清堂紙的信箋,卻猶如千斤重,一時失語,仔仔細細來回看了幾遍。
“.......女兒與夫君已無情義,遂酌情考究,望父親派大哥二哥來燕京一趟,見證和離事宜......”
“已無情義!”
洛景航心里反反復復默念著這幾行字,當真說不出是何感覺出來。
捫心自問,倘若站在他的角度,他和沈碧霞的的確確有夫妻之時,卻無夫妻之情,沈碧霞信里說的一點也沒錯,他挑不出一絲毛病出來。
可心里怎么就那么憋屈了!
堂堂國公爺‘被和離’了?
和離一事豈是她想離就離的?
未經(jīng)過他的首肯,她沈碧霞就那么將這十八年的姻緣判了死刑?
這事要是放在剛成親那會,他是高興都來不及,甚至可恥的期盼過和沈碧霞和離,但是此刻........他當真說不出是什么感想了。
老太君悶聲道:“哼!你現(xiàn)在知道急了,沈氏是你八抬大轎,三媒六聘娶回來的正經(jīng)妻子,我且不管你與傅姨娘之間的糾纏,自古嫡庶有別,一個姨娘豈能騎到正室頭上來!這些年,你到底偏向哪頭,你自己心里清楚,眼下你妻子有和離之心,你最少趁早打消她這個念頭,別忘了,沈家手里可是掌握了半個中洲的軍器!別說是沈氏已有三十出頭,她要是真與你和離了,保不定還能改嫁一個好人家!”
沈家的女兒,從來都不愁嫁。
洛老將軍眼光深遠獨到,一早就定下了沈家的親事,可惜洛景航,過于頑固不化,將商賈歸為不入流之列,素來將公卿世家視作頂層,一向不怎么看得起沈家,這些年除非家中重大宴會喪娶,否則沈老太爺從不會輕易寄請?zhí)^來。
每年沈氏歸省,也都是帶著青城和三個女兒獨自前往,正好洛景航以軍務繁忙之故,鮮少會去沈家。
如此一來,沈家對這個姑爺并不怎么看好。
原本洛景航娶沈氏那年就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當初沈碧霞可是沈老太爺?shù)恼粕厦髦?,就連成親王,簫蘇也被拒之門外,也不知道這樣一個老謀深算的巨賈是怎么想的,才將愛女嫁給了洛景航?!
老太君見他似怒似癡,又道:“你可想清楚了?是抬了傅姨娘,還是留下沈氏?這封信幸而被我攔截的及時,否則正要寄到了親家手里,你以為還有回旋的余地?”
說起來,沈老爺子也是個傳奇人物,還曾與先帝差點成了拜把子的兄弟,當年先帝改朝換代就是得到了沈老爺子的財力支持,才一步步問鼎帝位。先帝欲對他封王拜相,沈老爺子卻一一回絕了。
傳言,沈老爺子當初和先帝說了這么一句話:“廟堂雖繁華萬千,我還是喜歡天地之間,任意行走,無拘無束,圣上真要是顧及草民擁護之功,不如就賜個丹書鐵券吧?!?p> 沒錯!
沈家有一塊先帝御賜的丹書鐵券,聽說可免一族之罪,如若請出丹書鐵券,當朝皇上還得親自相迎,如面先帝。
這等殊榮,就連國公爺也沒有的。
洛景航手里的信箋被他揉成了褶皺:“這件事多謝母親留了心眼,她.....沈氏是我的妻子,就算如蘭成了平妻,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兒子再去跟她說通說通?!?p> 這婦人真是麻煩,尋常也沒見她違背自己的意愿,這次倒連和離都想出來了。洛景航被驚的有些措手不及,沈氏前幾天還對他深情款款,床榻上更是柔情似水的妙人兒。那日還在他身下,喚著‘夫君’.....
和離后,她想去哪里?
去雁門關找簫蘇么?
想都別想!
洛景航腦中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從小南苑出來,袍服帶風一般的直接去了錦園。
沈家的女兒素來心大,糊涂時難免糊涂,可一旦決定了某件事,翻臉比誰都快。
她可以全心全意愛著洛景航十八年,也能隨時換了他!
傷心歸傷心,但也只是一陣子。
用沈家老太爺?shù)脑拋碚f,就是:不要為了一棵枯樹,放棄了整片森林。
雖說沈老爺?shù)慕陶d著實令人不敢茍同,沈碧霞此刻卻很受用。
洛景航尚未到錦園之前,王嬤嬤在她白皙豐潤的耳畔壓低了聲音道:“夫人,已經(jīng)按您的吩咐把信寄出去了,您猜的沒錯,老太君果然讓人給截下來了,以您看,接下來咱們需不需再修書一份?”
沈碧霞吹了吹剛剛涂上的新鮮的鳳仙花汁,一夜休息下來,鳳眸流波異彩:“當然還要寫,只是內容要改一改了,就說宜婷婚事在即,父親倘若閑暇,可來燕京小住幾日,反正沈家在燕京還有一處閑置的宅子,父親要是愿意在國公府留宿那是最好不過的了,正好可以教教青城為人處世之道?!?p> 王嬤嬤會意,夫人雖說仍舊閨心未泯,但做起事來從不含糊。
這廂,洛景航踏入月門,就看見小花廳四周滿庭的三色堇,開的艷艷灼灼,他那妻子正坐在叢中,好不愜意。
這要是換做傅氏,見了他早就迎上來,嬌聲喚他‘表哥’了。
沈碧霞讓丫鬟又備了份碗筷,他在傅氏那里吃不吃早膳,她可管不著,不過洛景航既然來了,表面功夫,她還得做的。
石案上擺著藕絲荷粉,螃蟹釀橙,蘋果蜜餞,粟米百合紅棗羹,七翠羹,還有幾樣江南時令的點心,說起來,沈碧霞從娘家?guī)н^來的廚子,各個手藝精湛,也難怪她養(yǎng)長的嬌顏媚骨。
洛景航將沈碧霞的美歸結為美食的作用,想來傅氏平日里樸素低斂,定是沒有這般奢華矜貴的享受,歲月帶走了她的顏色,也實屬正常。
沈碧霞起身:“老爺怎么來了?您不是應該在黛品軒么?幸而妾身這里早膳備的多,您坐下用餐吧?!?p> 洛景航眼瞅著婦人明眸如水,笑靨動人,攥在袖中的信箋被他捏成了一團,想要質問的話,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這沈碧霞不是一向眼高過頂,諸事不管的么?
有一年,燕京鬧瘟疫,國公府也遭了殃,洛景航陪著病中的傅氏幾天幾夜,卻對發(fā)燒的正室不聞不問,沈碧霞不曾抱怨過。
五年前傅氏三十歲生辰,按著規(guī)矩,她一個妾室是沒有資格大辦的,可洛景航憐惜她,整整操辦了三十大桌,那一次沈碧霞沒有置啄。
三年前,洛景航又將太后親賜的鎏金嵌南海珠子的鳳頭釵給了傅氏,沈碧霞還是沒有動怒。
可這一次是怎么了?
她不聲不響的就要和離?
此刻,他就站在她面前,她怎么也不對他訴訴衷腸?哪怕就跟昨晚一樣大聲反對兩句也好比過眼下的淡然來的痛快。
半生迷糊
有些人表面上看著糊涂........但也僅限于表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