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相看大戲(二)?!?p> 一道血光噴漿,赤紅的鮮血濺了有幾丈之遠(yuǎn),那沿著街面慢慢流淌而下的猩紅,還泛著熱氣。
馬蹄聲,嘶鳴聲,百姓驚呼聲,嘎然而止,但也只是一瞬,隨著那瘋癲的馬被砍了頭顱,馬車不受控制的往前倒了過來,洛青云提劍輕步后退,動作飄逸。
馬車簾子突然打開,一妙齡女子花容失色的滾了出來,眼看著就要摔的不輕,洛青云先是濃眉一皺,似有幾分疑慮,再看那即將翻過來的馬車,一見就是人命關(guān)天,卻還是躍了過去,將人撈了起來。
隨即放在那女子腰身的手也瞬間收了回來,一把將她推給了一旁早就驚慌失措的失語的老嬤嬤。
青城看著這一幕,前前后后也不過是頃刻間,卻叫她瞧見了不得了的事情。
這輛馬車上掛著‘傅’字!
傅家的馬車?
這位小姐又是誰?
傅居廉傅大人,除了已經(jīng)趕出家門的次女傅如蘭之外,還有一個長子,這小姐莫不是傅大人的孫女?
按著年紀(jì),打扮,相貌倒有幾分可信度,再一看那花容月貌的小姐,還真有幾分像傅氏。坊間傳言,侄女多像姑母,這就沒錯了。
難怪洛青云會出手相救,要是沒看錯的話,方才還摟了人家小姐的蠻腰呢。
青城看著看著,就兀自笑了起來,簫轅立在馬車窗簾外,斜睨了她一眼。
真不知道這有什么可笑的,七少爺是喝多了吧。
洛青云和傅小姐應(yīng)該是表兄妹,這次又如此機(jī)緣巧合的上演了一場‘英雄救美’,怎么看都是天賜良眼,逃不掉的姻緣。
在大魏男女授受不親還沒有到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可方才洛青云抱過傅家小姐,這跟僅僅牽個小手可不是一碼事了。
旁人或許沒看清,可是當(dāng)事人絕對不會當(dāng)做若無其事。
青城半醉半醒,正托著腮臆想連篇,就見洛青云已經(jīng)擦拭干凈了長劍,面色如水的走了過來,再看那小姐,已是驚嚇過度,梨花帶雨,救命恩人已然遠(yuǎn)去,她才癡癡的望了過來。
洛青云的英姿是在燕京閨閣女兒家中是以一傳十的,她應(yīng)該也知道的吧?
“走,繞道回府!”洛青云吩咐了一聲,命馬夫改道。
前方已是滿地的鮮紅,血腥味充斥著仲夏的街道,不一會就該引了蚊蟲過來了。
洛青云面無表情,青城卻感覺到一股子陰氣,好像他很不高興似的,英雄救美的戲碼最能博人眼球,想來,不出明日,燕京上下就會傳遍這樁佳話。
馬車搖搖晃晃行至另一條通往國公府的青石路面上。
洛青云閉眸不語,青城也懶得擾了他。
不過有一事實(shí)在蹊蹺。
這傅家小姐怎么偏生趕巧就在這個時候驚了馬?
拉馬車的馬匹與戰(zhàn)馬不同,甚至比尋常出行所騎的馬還要溫順,都是百里挑一出來的,更何況還是傅家這種高門大戶的小姐用所的馬車?
單單是驚馬一事就值得推敲。
傅家的老嬤嬤摟著自家小姐心疼不已,又見小姐雙目涌淚,卻還看著國公府的馬車遠(yuǎn)去的方向,不由得嘆了句:“小姐,方才那位啊,就是國公府的庶長子,洛青云,要是沒有十八年前那檔子事,您還得喚他一聲表哥呢。”
傅沐云咬了咬唇,嚇的蒼白的臉上泛起了淺淺的紅暈。
洛青云!
她早有聽聞,閨中密友也時常會提起這個她從未謀過面的‘表哥’。
燕京貴族女子多半都會嫁給世家嫡子,像洛青云這樣能夠打破眾貴女心目中嫡庶尊卑觀念的還從未有過。
一來是他的確優(yōu)秀,二來也是因?yàn)閲珷數(shù)钠珜櫋?p> 傅沐云一把小細(xì)嗓子,顫顫道:“那……父親和祖父怎么都不曾讓姑母回府?也不曾認(rèn)下這位….表哥?”
男兒青俊無雙,也難怪會叫情竇初開的女兒家戀戀相望。
老嬤嬤也是一言難盡:“小姐啊,這事老奴也不好說,人多眼雜,咱們還是先回去吧,夫人一定等急了?!?p> 傅沐云努了努唇,又往長街馬頭望了過去,原來那傳言中的洛青云如此驍勇正義…….
這廂,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國公府的馬車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府門外。
洛青云睜開眼就看見七弟已然睡的不省人事,玉一樣的臉因?yàn)槌了旧狭讼忌?,她唇角還隱約泛著笑意。
洛青云輕哼了一聲,今日一行,她倒是高興了!
真該丟下這小子不管了。
想歸想,眼下日頭正烈,七弟又貪杯了一些,一會中暑了,祖母又該怪他沒有照看好家中弟妹,洛青云抱了青城下了馬車。
剛一落地,洛青云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人,好家伙,這般動靜,她竟還能睡的香甜,還不忘往他懷里蹭了蹭,這個時候倒是溫順聽話。
蕭轅走了過來:“大公子,七少爺讓我送回去吧?!?p> 他的手伸了過來。
此刻正值午后,巷子那頭就是王家的府邸,難免會有來往行人,叫旁人瞧見了就說不清了。
洛青云沒有堅(jiān)持,反正他現(xiàn)在也沒那個閑心管教弟弟,就將人交給了蕭轅,轉(zhuǎn)身后大步邁入了府門,徑直去了黛品軒。
傅氏正靠在軟榻上,繡著絹帕,時令正熱,屋子里頭卻連冰塊都沒有放置,國公府水鏡臺有座天然的冰窖池子,每年冬季都會存放整塊的巨冰進(jìn)去,為的就是來年夏日能用上。
國公府從來不卻冰。
別說是國公爺最寵愛的貴妾了,就是二房和三房的妾室也有享用冰塊的資格。
丫鬟稟報(bào)大公子過來時,傅氏手頭的針線一個不注意扎進(jìn)了皮肉了,但很快就平定了心緒。
他這么快就來了?
洛青云如一株青松一樣立在了軟榻邊,蘭繡兒扶著傅氏起來,又拿了軟枕給她靠著,不過才四個月的身孕,卻柔弱的極為可憐似的。
傅氏裝可憐的功夫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但是要瞞過洛青云?幾乎沒有可能。
洛青云的目光在她的腹部一掃而過,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提,為的也只是給他這個生母一次機(jī)會。
可是今天的事,已經(jīng)超過了他可以忍受的界限。
“還站的干什么?快坐下吧,我都有陣子沒瞧見你了。”傅氏吩咐丫鬟端了陶瓷杌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