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時節(jié),氣候溫和,清風(fēng)徐來,清晨的陽光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葉,斑斑點點灑在濃密幽深的樹林間;林間小路上,身穿淺藍(lán)色上裳搭橘黃色下裙的王晴,微微抬頭望著舉步同行的王莽,突然嘴角輕輕一笑,而后滿足似的挽起王莽的左臂,心安理得地邁起小碎步。王莽感覺到王晴有意靠近,只是面容鎮(zhèn)定道:“前幾日,母親突患時疾,誘致舊病復(fù)發(fā),聽貼身照顧的人說,昨日晚間咳嗽不止,幾乎不能安睡;身為人子,不能時刻在身側(cè)照點,我總有點不放心,想先過去長壽殿看看,就不陪著你去拜見太后了!”
王晴嫣然一笑,耳朵上掛著的粉紅色玫瑰花墜微微一搖“拜見太后固然重要,可是家婆的身體安康更為重要,夫君放心去吧!太后若問起夫君動向,賤妾只說夫君近來公務(wù)繁忙,無暇進(jìn)宮拜謁,想來太后知道夫君勤勉公務(wù),也不會出口多說什么!”王莽臉上帶著表揚的意味笑了一笑,而后整小心翼翼地將王晴被微風(fēng)吹得散落不堪的鬢發(fā)整理,王晴望著周圍有人走動,嬌嫩粉紅的笑臉突一下紅了起來。
長信殿,王太后頭戴湛黃雙鳳,穿一身深棕色的直裾深衣,端然大方坐在上面,小口品茶。王晴緩緩入殿,恭恭敬敬跪下行禮:“臣婦拜見太后,愿太后長樂無極!”王太后抿嘴一笑,耳邊掛著的水蒼玉墜前后晃動一下,沖著珮兒道“你瞧瞧,怪道人常說女大十八變呢!晴兒小時候隨哥哥進(jìn)宮時,那般無拘無束,行止隨意,而今嫁做人婦,不僅言語得體,就連行為舉止也恰得其分、中規(guī)中矩吶!”
王晴眼瞧王太后和藹可親,淡然一笑道:“臣婦小時候不懂事,天真散漫,承蒙姑父悉心照顧,得以錦衣玉食,嬌生慣養(yǎng),一向任意胡為,以致后來進(jìn)宮覲見也不知收斂,得虧太后當(dāng)初大人大量,不加計較!不過既然身為人妾,哪能還像從前一般不懂事體,不加節(jié)制呢?”王太后看著王晴神情淡然,施施一笑“原本哥哥回稟孤你的婚事,孤還是滿心納悶,以你的才學(xué)、家世,怎會輕易甘心嫁給無官無權(quán)的巨君呢?”
王晴神情遲疑片刻,而后釋然一笑道:“臣婦當(dāng)初一意孤行,與旁人而言,確實有欠考慮,但是有些事情只有當(dāng)事人一清二楚,臣婦當(dāng)初在確定心意之前,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絕不像外人傳言一時沖動,熱臉貼冷屁股那般不知廉恥!”王太后張開嘴,撫掌大笑道:“外人那些無憑無據(jù),聽風(fēng)是雨的話你也去聽?女媧造就男女,男女緣分一到,男男女女想逃也逃不掉!反正只要你們相處和睦,恩恩愛愛,又何必在乎外面那些流言蜚語呢?對了,上次聽你家婆說,你產(chǎn)下嬿兒后,再度懷孕?”
王晴遠(yuǎn)遠(yuǎn)瞧著王太后好奇無比,淡淡一笑道:“原也不算意料之外的喜事,畢竟婚后過了這麼久,才勉為其難懷上一次,此次有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王太后和藹一笑道:“什么光彩不光彩!只要能懷上孩子,那就是上天恩賜!就得好好養(yǎng)身子,孕育子嗣,將來子嗣綿延,香火延續(xù),家庭也能和和美美不是?”王晴淺淺一笑道:‘臣婦多謝太后吉言!’
王太后滿意一笑,繼續(xù)問道:“懷孕的婦人最忌諱前幾個月,你近來夜間可還睡得安穩(wěn)?”王晴大腦一轉(zhuǎn),微笑道:“說來也奇怪!臣婦懷嬿兒時,時常做枕上美夢,可此番懷孕,頭幾個月睡也不安,坐也不安,臣婦心里很是不安!”王太后饒有興致問:“哦!孤活了大半輩子,不說見多識廣,那也是閱歷豐富,孕婦嘛!肚里不安穩(wěn)也是有的,不要多想,讓巨君從宮里找個太醫(yī)令回府瞧瞧,沒事最好,有事也不要傷心,左右巨君年富力強(qiáng),你也正當(dāng)盛年,不愁沒有孩子!”
王晴點頭稱善,王太后興許口渴,呡了幾口茶,接著問道“你說你懷嬿兒時,常常做枕上美夢,都是些什么美夢?”王晴嘻嘻一笑,抬頭回稟道:“啟稟太后娘娘,臣婦做的美夢大多不值一提,就是臣婦好幾次夢月入懷,有點讓人匪夷所思!”“夢月入懷?”王太后一臉震驚說著“孤記得孤的母親當(dāng)初懷孤時,也曾夢月入懷,由此可見,嬿兒將來是個有福氣的女子!”
王晴一臉嫌棄道:“女孩子有什么好?既不能繼承家業(yè),又不能替夫君承擔(dān)辛苦,還是個男孩好,將來才富五車,雄雄辯論,出頭露面,光耀門楣!”王太后勉強(qiáng)一笑道:“女兒也好,將來規(guī)矩嚴(yán)整,又能體貼你的心意,可比男孩整日闖禍,讓人鬧心好,不是嗎?”王晴見王太后偏愛女孩,只好跟著附和,王太后見王晴唯唯諾諾,頓覺了無意思,便找個由頭讓王晴先行告退,王晴審視王太后意興已闌,便低著頭退出殿來。
王太后看著王晴退下,心里頓時感到無限悲傷,言語傷感道:“上蒼果真不眷顧我大漢王朝,陛下至今還無一兒半女,若這種光景一直延續(xù)下去,我大漢王朝不必匈奴虎視眈眈,早晚也會因為繼承不力,毀于一旦!”珮兒從旁點頭道:“是呀!自打陛下冊封新皇后,宮里許多嬪妃再未得過召見,陛下日日夜夜專寵的也只有皇后姐妹兩人;可是他們姐妹二人肚子一直沒有動靜,若一直盲目等待,無異于守株待兔,希望渺茫呀!”
王太后無可奈何地?fù)u了搖頭道:“陛下總不宣召其他嬪妃侍寢,宮里何時才能有皇子出生?依孤看,這件事還得從源頭著手!”珮兒帶著疑惑的眼光瞧著王太后道:‘太后,你的意思是?’王太后得意洋洋道:“陛下不是只去昭陽殿嗎?既然有人存心不想讓陛下寵幸其他嬪妃,那孤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搜羅那些如花似玉的美人送去昭陽殿當(dāng)宮女!孤就不信,陛下會一心一意只寵幸她一個人!記住,安排人盯著,只要陛下寵幸過哪個宮人,立即回來告訴孤,孤可要大肆封賞她!”
珮兒老成一笑道:“諾!”
轉(zhuǎn)眼出了長信殿,侍女從旁開口:“時間還早得很,要不奴婢陪著二夫人,去長壽殿看看老夫人?”王晴皺眉嘆氣道:“不想去!穎玉,你有沒有察覺家婆口不應(yīng)心,嘴上說喜歡我得很,可是心里卻離我很遠(yuǎn),不似對姐姐那般親切?”
穎玉好言安慰道:“二夫人別太憂心,夫人是正房,優(yōu)先于二夫人入府,侍奉老夫人日子也久,老夫人自然待夫人更為親厚!不過人心都是肉長的,日久能見人心,老夫人如若見二夫人從一至終,孝心純純,打心里接受二夫人的一片真心!”
王晴勉強(qiáng)笑了笑道:“算了,管什么真心與假意,家婆身子骨虛弱不堪,即便我想忍耐,也沒機(jī)會去忍耐上幾年,左右只要夫君一心一意待我,我便無怨無悔!”說完,瞧見侍女發(fā)起呆,碰了一下侍女的臂膀道:“行了!快別出鬼呆!再這樣耗下去,等會夫君出了宮,拋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出宮,那些守城侍衛(wèi)見到我與夫君同進(jìn)不同出,又該私下里揣測我們失和不睦,夫妻分心!”
侍女嫣然一笑道:“二夫人還計較這些嗎?”“當(dāng)然在乎!向來人多口雜,風(fēng)言風(fēng)語,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后面目全非,真真令人氣惱!”侍女燦爛一笑,而后緊緊跟隨者王晴往長壽殿走去。剛剛走了不足百步,就看到淳于長鬼鬼祟祟從犄角旮旯里冒出來,王晴心下好奇道:‘淳于表哥一向只與富豪高官來往,也不知這是什么地方?會引得表哥有事沒事來這邊走動?’
侍女急忙湊上前,嘀嘀咕咕“二夫人有所不知,這里是廢后許氏居住的地方,平常都沒有人來這里走動的!”王晴恍然大悟道:“只聽說表哥色迷心竅,與許大司馬的二女兒許謁私下來往頻繁,感情匪淺,卻不想表哥還私下與廢皇后有著密切交往呀!”侍女神色迷惑,王晴接著吩咐道:‘安排人在這一帶小心守著,我倒要看看淳于表哥與廢皇后,到底有沒有什么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
侍女點頭道:“諾!”忽然從背后傳來一身“我去長信殿找了你半日,也沒見你蹤影,怎么你會走到這麼偏僻的地方?”王晴猛然轉(zhuǎn)身,見是王莽,先是微微一笑,而后趕緊回道:‘今日心情好,走著走著就走到這里來,有勞夫君費心尋覓,賤妾下次不會不打招呼,任意走動了!’王莽神情淡然道:‘嗯!’王晴淺淺一笑,熱乎乎將手挽在王莽袖口間,大搖大擺出了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