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正月二十三,張家口。
喬家辛苦經(jīng)營,三代積累起來的萬貫家財,被李自成朱由檢兩個禽獸搶得干干凈凈。
喬家在晉·城,北·京兩地的家眷,也被殺得一個不剩。
“禽獸!”
京城那些沒逃走的馬幫掌柜,被關(guān)押在詔獄暗無天日的實驗室里,為超強鼠疫實驗貢獻綿薄之力。
朱由檢還在拿喬家族人刷火鍋,開發(fā)他的江底撈新菜品。
“老夫要面見輔政王,鏟除暴君崇禎!為喬家報仇!”
羊皮帳篷內(nèi),燭火搖曳,喬志雍將羊肉砸在案頭,怒氣沖沖。
“主子不必擔憂,我大清勇士不久便要南下,攻掠明國,誅殺崇禎,為大家報仇!”
喬致庸抬頭看那包衣奴才一眼,氣呼呼的沒有說話,他僥幸從京城逃出,恨不能將朱由檢碎尸萬段。
當然,崇禎皇帝對這位晉商大佬也是恨之入骨。
喬志雍出賣大明情報,走私鹽鐵,策應(yīng)建奴攻城,追究下來,任何一件,都能砍十次腦袋。
朱由檢通過對建奴審問,得知崇禎十五年京師大鼠疫,正是范文程與喬家聯(lián)手杰作。
晉商積累的萬貫家財,與西方大航海時代殖民者的資本原始積累一樣,沾滿無辜者鮮血。
搶奪喬家?guī)资f兩銀子,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崇禎十七年二月二十,順軍抵達平陽府,平陽知府張璘然不戰(zhàn)而降。張璘然早在正月初十聽聞李闖渡過黃河進入山西,便下定決心投降,之所以有如此高覺悟倒不是因為對農(nóng)民起義有什么好感,他手下的兵快要餓死了。再不投降,怕有嘩變危險。
平陽位于太行山以南,汾河以西,地勢險要,扼守晉西,從這里出發(fā)可直接威脅太原,娘子關(guān)。
平陽兩個衛(wèi)所千余人,本可一戰(zhàn)。朝廷已半年沒發(fā)糧餉,山西連年大旱,抱著加官進爵夢想,張知府率領(lǐng)麾下兵士,毫不猶豫向李自成投降。
平陽窮山惡水,不像晉城那般遍地富戶,李自成從平陽倉庫搶的糧食屈指可數(shù),離開時,他又多了兩千張吃飯的嘴。
這都是樁賠本買賣。
崇禎十七年三月初,順軍繼續(xù)向東,逼近太原。
此時連同裹挾的流民,順軍人馬已超過十五萬人。
黑云壓城城欲摧。
太原附近,風聲鶴唳,流言四起,有人說順軍殺不納糧的晉商,有人說順軍殺花子青皮,還有人說,闖王來了也要納糧,而且交的比從前還多。
駐守太原的正是山西總兵姜壤,天啟年間,此人在遼東防御建奴,對建奴作戰(zhàn),為崇禎皇帝器重。
崇禎初年,姜壤被調(diào)往山西。面對洶涌而來的流賊,他表現(xiàn)的頗為淡定。
此時朱聿鍵率領(lǐng)援軍朝寧武關(guān)逼近,離開京城后,秦王麾下人馬便不斷擴大,到順軍攻克晉城時,秦王剛好走過昌平,麾下已有一千五百多人,多是路上招募的流民。
殺敵一個獎五兩銀子,這樣的條件,足夠吸引沿途流民加入秦王隊伍。
朱聿鍵招募流民,充實壯大自己隊伍。指望一千人馬守住寧武關(guān),當然是癡人說夢,不過崇禎皇帝能夠給朱聿鍵提供的,只有三千兩黃金,要生存下去,想要和李自成對抗,只有靠他自己。
此時,朱由檢也忙著擴充兵馬,到三月初,中衛(wèi)軍已經(jīng)恢復(fù)到兩千人。這兩千人皆是從錦衣衛(wèi),太監(jiān),流民,京營,藩王軍層層遴選出來的精銳。
各人裝備最新式燧發(fā)槍,鎧甲精良,每頓兩葷一素,每月五兩銀子,由朱由檢親自訓練。
在優(yōu)厚待遇吸引下,兵源不斷,每天都有幾千青壯擠在承天門外,等待接受千里挑一的殘酷挑選。
朱由檢估計,到五月份,中衛(wèi)軍將突破三千人。
三千名掌握排槍射擊,鐵一般紀律的士兵,在戰(zhàn)場將是怎樣強大的存在。
朱由檢另一張王牌,鼠疫病毒,已取得突破性進展,朱由檢很快就將送給多爾袞送一份大禮。
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只要朱聿鍵在山·西拖住順軍,只要再給自己爭取三兩個月時間,北直隸局勢便會得到扭轉(zhuǎn)。
朱由檢將努力撐到建奴南下,撐到李闖實力進一步穩(wěn)固,到那時,強軍在手,再退往南方,將殘破不堪的北方留給建奴流賊,讓他們相愛相殺吧。
而這盤大棋的關(guān)鍵點,只在兩個人身上,其中一個便是秦王朱聿鍵。
與朱由檢刻薄寡恩不同,秦王性格豪爽,在氣質(zhì)上,與遠赴倭國的李若璉很是相似。
崇禎十年,建奴入寇北直隸,在沒得到朝廷允許的情況下便招兵買馬北上勤王,雖然初衷是為了保護大明,然而最后還是被生性多疑的朱由檢投進了鳳陽監(jiān)獄。
雖說這趟出兵給朱由檢帶來牢獄之災(zāi),卻也讓他學到不少戰(zhàn)場經(jīng)驗,沒有這些戰(zhàn)斗經(jīng)驗,他也不會出現(xiàn)在山西戰(zhàn)場上。
二月二十六日,經(jīng)過一個多月跋涉,朱聿鍵終于率援軍抵達大同,此時他麾下人馬已有五千,隨大都是烏合之眾,然而這些人對秦王的忠誠無需質(zhì)疑。
軍隊在大同城東三里外扎營,副將熊通派夜不收出去打探,朱聿鍵派人知會大同總兵,讓姜瓖籌備軍糧。
皇上調(diào)撥的糧草只夠十日食用,大軍在路途上劫了晉商,不過杯水車薪。
“姜總兵不能信任,“
朱聿鍵被熊通攔住。
秦王與山西官員素無來往:“將軍諳熟內(nèi)情,不妨說來聽聽,”
“崇禎八年,末將在東江鎮(zhèn),曾與這姜瓖相識,那時他不過是百戶,此人貪財好利,見風使舵,絕非可靠之人,”
“如今李自成率大軍壓境,山西境內(nèi),人心浮動,君子不立危墻之下,若此人賊心不死,殿下危矣?!?p> 千戶熊通十五歲便考取秀才,后屢試不第,一怒之下去了遼東,投奔袁崇煥麾下,在錦州做過幕僚,也上陣殺過韃子,是京畿地區(qū)少有的能文能武的人才。
這次援助山西,雖是敵眾我寡,熊通卻欣然領(lǐng)命。明眼人都能看出皇上有意栽培秦王,這次派他增援山西,只是為了磨煉,宣大有數(shù)萬精兵,駐守堅城,還怕流賊?
如果這次能秦王立功,跟在他身邊,回去之后加官進爵自然不再話下。
朱聿鍵和熊通從未打過交道,畢竟他剛從鳳陽放出來不久。不過這幾日與熊千戶接觸下來,感覺這武將不同凡響。
“姓姜的還敢暗害我?”
“他當年在遼東,殺良冒功,無所不為······”
沉默不語的王鑫沛臉色陰沉,他是皇帝派來的監(jiān)軍,以剝韃子頭皮為樂的變態(tài)殺起自己人來,同樣毫不手軟。
王鑫沛殺的了朱聿鍵,殺的了熊通,當然也殺的了總兵姜瓖。
因為他不畏死。
“軍情緊急,明日拔營,繞過大同!”
大同東門,姜瓖在家丁簇擁下登上城樓,手持單通望遠鏡,微微笑道:
“好咧,都走啦,都走啦!”
部將附和道;“總兵大人神機妙算,他們果然沒進來,也沒敢攻城,”
總兵眉頭高高揚起,面帶慍色道:
“攻城?憑這幾千個叫花子?朝廷窮酸死了,派來都是些啥玩意兒!“
說到這里,他停頓片刻,微微頷首。
”他奶奶的腿,就這援軍,放進來還不得把鍋底都給揭了?”
“大人,那以后咋個辦?皇帝責問下來······”
部將欲言又止,他顯然還沒修煉到總兵大人這般厚顏無恥。
“咋辦?”
姜總兵面目猙獰:“朱家天下完了,誰敢管咱!管那個作甚!”
“都給老子招子放亮點,堤防他們半夜偷城!”
崇禎十七年三月初一,天還沒亮,朱聿鍵下令燒火造飯,早早拔營,繞開大同,繼續(xù)向西。
秦王麾下已有六千人馬。
北方大旱,山陜河北尤為嚴重,遍布餓殍,朱聿鍵手上有兵有糧,勉強支撐。
昌平至大同的晉商,皆被朱聿鍵查抄,晉商的反抗,在流民浪潮中顯得微不足道。
這些平日里吸附大明的吸血蟲,終于迎來他們的末日。
朱聿鍵謹遵教誨,晉商凡與建奴往來者,全部剝皮。這樣做是為了緬懷太祖,也是為了致敬皇兄。
倚靠從晉商那里掠奪的糧食以及崇禎皇帝的零星援助,西征明軍像滾雪球般越來越大,頗有點像此時滾滾向東而來的李自成大軍。
“吃他爹,搶他爹!秦王來了殺晉商!”
秦王派人四處傳播消息,告訴沿途流民,說是只要跟官軍到了寧武關(guān),就給他們分糧食土地,只要能在寧武關(guān)扎根,以后就有好日子過了。
朱聿鍵相信自己的承諾,如果他能在寧武關(guān)站穩(wěn)腳跟,就能屏護山西,屏護京師,保護皇兄朱由檢。
然而此時,距離寧武關(guān)之戰(zhàn),只有不到一月時間。
留給秦王的時間不多了。
朱聿鍵計劃抵達寧武關(guān)后,將開始修葺城墻,整頓防務(wù),增添火炮,對沿途招納流民進行訓練,仿照皇兄在皇宮中的訓練方式,嚴格訓練,爭取在最短時間內(nèi)練成一支可戰(zhàn)之兵。
以流民對付流民,這是朱聿鍵在鳳陽監(jiān)獄苦思冥想十年,才悟出來的對策。
等李闖攻城時,這些跟著他一路白吃白喝的家伙,即便不能成為強軍,至少也能扔石灰瓶,放狼牙拍。
首先要將周遇吉兵權(quán)奪過來,這個墻頭草靠不住,寧武關(guān)還是要自己來守才放心。
“殿下,流賊往東,也不一定過寧武關(guān),為何非要奪周遇吉兵權(quán)?”
這幾天走過來,熊通心中疑惑重重。
“會來的,皇上說過,流賊會來的?!?p> 朱聿鍵舉起鳥銃,瞄準遠處灰瓶,扣動扳機,鳥銃巨響,灰瓶應(yīng)聲碎裂,周圍流民如鳥獸散。
“周遇吉放棄了代州,放棄了修武,除了寧武關(guān),山西還有他容身之處嗎?這等不忠不義之輩,皇上不殺他,已是仁至義盡,宣大這些軍頭,該收拾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