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將軍優(yōu)待俘虜,尤其是明國俘虜??!”
長崎熱外響起熟悉的大明官話,隔著門縫可以看見,黑豚二郎手持長弓,五十名長崎武士手執(zhí)火銃,站在他身后。
妖僧和浪人們早早溜了出去,只剩下倒霉的二本道受傷倒在地上。
二本道用倭語大喊道:“老衲是不知火山高僧,與奉行大人是······”
“老子管你是誰!敢搶老子女人,去死!”
不等錦衣衛(wèi)上前阻擋,老趙已是手起刀落,把二本道人頭砍下來,揮刀在尸體上亂砍。
李若璉張劍臉上露出驚愕之色,表面文弱的老趙竟然如此兇殘。
老趙揮舞倭刀,邊砍邊惡狠狠道:
“不知火山?!不死高僧?!老子看你死不死!當(dāng)老子好欺負?!老子砍人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
趙千四像是在剁豬肉,尸體被砍的血肉模糊,大門咣當(dāng)聲響,倭兵撞開房門。
“八嘎!”
黑豚看著地上殘缺不堪的尸體,命令周圍士兵。
“把他們拿下,送到權(quán)限山望所,聽候奉行大人發(fā)落!”
幾十把黑洞洞的火銃對準(zhǔn)三人,李若璉丟下繡春刀,心里把趙千四罵了一萬遍不止。
消失多時的犬養(yǎng)二郎這時終于出現(xiàn)了,他紅著眼睛,惡狠狠道:
“敢殺了不知火山的高僧,奉行大人饒不了你們!老衲要將你們千刀萬剮,給師兄報仇!”
倭兵上前推搡著李若璉等人,給他們戴上手銬腳鐐,押著他們從長崎熱出來。
兩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倭國好事者充分發(fā)揮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精神,隔著老遠對明國商人指指點點。那些平時遭人歧視的浪人武士,揮舞武士刀,對李若璉大喊大叫,若不是倭兵攔著,怕是要直接上來砍人、
遠遠望見一個少女出現(xiàn)在人群中,正是剛才領(lǐng)他們來長崎熱的那個,他探頭探腦朝這邊張望,見李若璉時嘴唇微微蠕動,似有話要說,卻被旁邊一人拉住。
那人身材高大,在人群顯得格外扎眼。少女對壯漢低語幾句,又朝李若璉瞟了一眼,壯漢連連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馬上可能就會被倭兵剁成肉泥,趙千四注意力還是在女人身上。
“李大人,這是你相好的?真是重情重義啊,現(xiàn)在還跑來給你送行,老夫若是有這樣的紅顏知己,也不枉·····“
趙千四話沒說完,張劍掄起手鏈便朝他砸去,嘴里罵道:
“奶奶個腿,倒了八輩子霉,我們被你這個老色鬼害死了,還敢在這里胡說八道!”
張劍怒火中燒,他不怕死,只怕自己不明不白死在倭國,父母兄弟的大仇就報不了了。
李若璉拉住張劍,冷冷道:“先想法子逃走再說,都不想死在這里吧,”
趙千四心里窩火,嘀咕道:
“活著出去?長崎望所是啥地方?快的話,后天早晨,咱仨個的腦袋就得掛在江戶城頭,讓過往武士駐足觀看了!”
趙千四來倭國多次,對幕府將軍行事風(fēng)格頗為了解,德川家光和他的爺爺?shù)麓铱狄粯?,對梟首具有某種病態(tài)的癖好,尤其是對叛亂者,非要將他們腦袋掛在城頭晾成肉干不可。
德川龜孫相信,具有傳統(tǒng)特色的梟首對反叛者人具有強大的震懾力。當(dāng)年鎮(zhèn)壓島原之亂,叛軍被砍下的腦袋在江戶城門堆積成山,蔚為壯觀。
“要不是你跑去喝花酒,和僧人斗毆,老子也不會被關(guān)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張劍聽趙千四這么說,氣不打一處來,掄起沙包大的拳頭就要打人。
趙千四倒是一點不怵,繼續(xù)道:
“湯姆士沒找到,回去也是個死,無功而返,皇帝會放過你們?不如就死在這里,還剩了路費,哈哈!”
押送三人的倭兵大吼一聲,用刀鞘敲打他們,警告他們不要再說話。
一行人繼續(xù)向東,走出長崎街市,走入暗黑原野,火把照亮路面,他們終于走到一座低矮的丘陵前。
“前面便是權(quán)限山,山上有個望所,望所也是長崎的武庫!“
趙千四走在最后面,一邊對兩人介紹。
“長崎是倭國重要的港口城市,每日往來船只眾多,望所和咱大明的烽火臺差不多,當(dāng)然也是兵營,負責(zé)維護長崎港口的治安?!?p> 望所周圍燈火通明,山坡空地上散落著低矮的土坯房子,正是長崎奉行關(guān)押犯人的地方,再遠處是一座規(guī)模不大的軍營。
三人被帶到土坯牢房前面,牢門打開,倭兵惡狠狠道:
“進去!”
不等趙千四反應(yīng)過來,屁股上就挨了一下,連滾帶爬被踢進牢房。
倭兵鎖上牢門,揮舞鐵棍敲打牢門,嘴里嘰里呱啦不知在說什么。
周圍傳來吵鬧聲,倭兵拎著鐵棍一路打過去,張劍抬頭望向趙千四。
“都在喊冤呢!”
張劍聽見這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叫道:“冤枉啊!”
李若璉眉頭皺緊,也不說話,趙千四冷冷一笑:
“只有幕府將軍欽點的死囚才會被關(guān)押到望所!這里就像大明的鎮(zhèn)撫司詔獄,到了這兒就不要再喊什么冤枉了!”
張劍心頭窩火,大仇沒報,現(xiàn)在還要聽這姓趙的說風(fēng)涼話。
“老趙,你還笑得出來,若不是因為你·····”
趙千四抬頭望向李若璉,剛要詢問他有什么計劃,只見李若璉從袖中掏出把黑乎乎的粉末,趙三醒一眼就認出來,那是火藥。
“李兄弟,你用火藥作甚?想在這里自裁?”
李若璉抹了抹額頭汗珠,沒有抬頭,壓低聲音道:
“我要帶你們越獄!”
越獄?
正保元年二月十二,酉時初刻。
長崎港,奉行大人剛剛得到線人密報:明國派遣刺客,準(zhǔn)備勾結(jié)島原之亂的叛賊,行刺幕府將軍。
“嗖嘎!他們應(yīng)該直接去江戶,殺掉德川!為何在長崎鬧事!”
長崎奉行勢單力薄,想要對抗幕府,需要這樣視死如歸的刺客。
他決定暫時不審這幾個明國刺客,把他們丟在牢房晾幾天再說。
長崎望所就是長崎港崗哨,位于長崎半島南野母崎權(quán)現(xiàn)山制高點,是這座海港的武庫所在,此地易守難攻,從望所足以鳥瞰整座港口,可以監(jiān)視每一艘進出港口的商船。
幕府時代的創(chuàng)立者德川龜孫統(tǒng)治日本的時代,歐洲殖民者已經(jīng)開始向東方擴張,在印度、中國澳門等地已經(jīng)有了歐洲人身影。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的歐洲殖民者出現(xiàn)在日本附近。
長崎港是日本最繁華的港口之一,為了加強對各國船只的控制,也多為威懾可能存在的潛在威脅
因為位置險要,防守嚴密,長崎望所也用來關(guān)押幕府通緝的要犯,這些逃犯往往乘坐漁船偷渡出海,被抓住后也就近關(guān)押在此處,當(dāng)然,望所里關(guān)押最多的,還是當(dāng)年島原之亂被擒獲的叛逆。
“幾個毛賊而已,關(guān)在望所干什么!把他們帶過來,我要好好看看!或許能給德川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