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進山
雖然不知道李藎忱在想什么，但是蕭世廉還是很聰明的保持了沉默。對于這個眼界和思想都頗為獨特超前，渾不似一個山野村夫，所以蕭世廉多有結(jié)交之心。
現(xiàn)在蕭摩訶面臨的處境，作為長子的蕭世廉也很清楚。此時作為南陳軍事上中流砥柱的吳明徹年事已高，蕭摩訶在之前歷次征戰(zhàn)之中都表現(xiàn)突出，現(xiàn)在更是持節(jié)、領(lǐng)武毅將軍，絕對算得上軍中第二人。
并且吳明徹對于這個年輕力壯——相比于六十六歲并且身體狀況已經(jīng)不太好的吳明徹來說，四十六歲的蕭摩訶絕對算得上年輕力壯——的后輩也多加賞識，很顯然是將蕭摩訶作為自己的接班人在培養(yǎng)。
畢竟無論是蕭摩訶的統(tǒng)軍能力，還是之前他以十二騎大破敵軍十余萬展現(xiàn)出來的勇猛，都足夠當?shù)闷稹败娭械谝蝗恕薄?p> 但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對于吳明徹來說是年邁力不從心，而對于蕭摩訶來說，則是上升的實在是太快了。
蕭摩訶真正的發(fā)跡實際上也就是在五年之前，追隨吳明徹大破北齊大將尉破胡，一戰(zhàn)封侯。之后蕭摩訶的上升之路可以用平步青云來形容，短短五年之中，赫赫戰(zhàn)功就將他一路送到了武毅將軍、軍中自吳明徹以下第一人的位置上。
并且誰都知道吳明徹老將軍已經(jīng)年邁，恐怕也沒有幾年征戰(zhàn)沙場了，這呂梁之戰(zhàn)很有可能就是老將軍解甲歸田前的最后一戰(zhàn)，所以蕭摩訶這貨真價實的軍中第二人實際上不久之后就將變?yōu)檐娭械谝蝗恕?p> 但是相對應(yīng)的，蕭摩訶這一路青云平步，卻并沒有足夠的時間組建起來屬于自己的幕僚體系和派系，可以說之前蕭摩訶是利用吳明徹老將軍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和幕僚體系一步步走上來的，但是一旦老將軍走后，蕭摩訶很有可能會變得無依無靠。
畢竟之前軍中將領(lǐng)們還會因為吳明徹的關(guān)系所以對蕭摩訶忍讓幾分，但是吳明徹走之后，誰都不敢保證這些現(xiàn)在看上去一臉和善的將領(lǐng)們，有多少人會按捺不住自己的嫉妒之心。
哪怕是蕭摩訶的功勞實打?qū)嵉臄[在這里，但是畢竟人心難以揣摩，尤其是關(guān)乎到軍中位置、關(guān)乎到權(quán)勢。到時候蕭摩訶將要面對的環(huán)境和現(xiàn)在肯定截然不同，必然會更加惡劣。
而李藎忱清楚的知道，在歷史上蕭摩訶面臨的也是一樣的困境，隋朝的軍隊浩浩蕩蕩從北向南滌蕩，只有蕭摩訶一人在前線苦苦支撐，其余將領(lǐng)基本都沒有抵抗的斗志，甚至就連陳后主都不同意他的抵抗策略，直到整個大陳分崩離析。
所以蕭摩訶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在吳明徹解甲歸田之前，組建起來屬于自己的幕僚班子，作為蕭摩訶長子的蕭世廉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自家爹爹的榮辱和他有著莫大的關(guān)系，所以顯然他也在為蕭摩訶物色合適的人選。
對于蕭摩訶來說，想要構(gòu)建自己的幕僚班子和親信體系，實際上可有的選擇并不多。蕭摩訶的出身算不上世家，無論是他只是郡丞的父親蕭諒還是其姑父蔡路養(yǎng)，都沒有辦法給他高貴的身份，蕭摩訶能有今天主要是已經(jīng)過世的侯安都和現(xiàn)在的吳明徹這兩位南陳大將的賞識，尤其是他和南梁、南齊皇室相同的姓氏，更容易給人以遐想，所以想要通過世家體系來打造自己的班子是不太可能的。
僅僅憑借現(xiàn)在才算是崛起的蕭家根本不足以滿足蕭摩訶的要求。
因此蕭摩訶最好的選擇就是從民間和軍中物色，“高手在民間”這句話一向很有道理，草莽之中出身的英雄豪杰也不在少數(shù)，而平地里冒出來的李藎忱，就滿足蕭摩訶這個需求。
這也是為什么一向嚴肅正直、不茍言笑的蕭世廉突然間變得健談的一個主要原因。
如果李藎忱對于昨天山中一戰(zhàn)的描述全都屬實的話，那么他的膽識和能力足夠當?shù)闷鹬厝?，更主要的是李藎忱還很年輕，有足夠的成張和鍛煉空間，并且也正是因為他的年輕，所以少很多掣肘和牽掛。
如果不是現(xiàn)在著急解決這一伙山賊，恐怕蕭世廉會毫不猶豫的拉著李藎忱去見自家父親。
而話說回來，若是能夠幫助李藎忱解決這一次的麻煩，對于蕭世廉也是一舉兩得。一來實際上也是解決自己的麻煩、達到父親給予的任務(wù)，二來還能夠給李藎忱一個莫大的人情，到時候就可以以此為突破口邀請李藎忱下山。
如此一箭雙雕的事情，蕭世廉想想就有些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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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藎忱下山已經(jīng)有大半天了吧，也不知道怎么樣了。”宋老爺子用手中的拐杖輕輕敲著地面，看向一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成，“村子里的人全都送去后山了?！?p> 李成點了點頭，環(huán)顧四周，曾經(jīng)熱鬧的村子此時已經(jīng)沒有一點兒聲音，只有鄭慶帶著幾個年輕人還在遠處村口的道路上放哨，并且時不時的向這邊看，顯然只要有什么特殊情況，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沖過來將這幾個老爺子帶走。
宋老爺子苦笑著說道：“五十年來，你我三人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遠離南北這一場無休無止、血肉磨坊一般的大戰(zhàn)，結(jié)果誰曾想到，五十年的躲躲藏藏，最后還是化為虛有，今天又重新被卷入了這場大戰(zhàn)之中，身不由己。”
“是福是禍，既然來了那就躲不過啊?！崩畛砂櫫税櫭?，“既然已經(jīng)身在局中，那我們所做的也就只有竭盡全力破局而出了?！?p> 頓了一下，李成沉聲說道：“你不要忘了，當初咱們追隨將軍北上，也是身不由己入局中，但是最后將軍還是帶著我們破局而出了。一力破百巧，有的時候就是這么簡單?！?p> “可是當時我們雖然只有七千弟兄，但是都是生死與共的袍澤，然而現(xiàn)在同樣的敵眾我寡······”宋老爺子依舊難掩擔憂的看向李成，顯然相比于當年，現(xiàn)在他們的處境一點兒都不妙，走錯一步都有可能是滅頂之災(zāi)。
沉默了良久，李成方才輕笑著說道：“現(xiàn)在的我們已經(jīng)不是當年，但是現(xiàn)在的這些山賊又豈能與當年數(shù)十萬北軍相比？更何況我們此刻不是還有退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