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散沙
看到沈君高伸手掀開斗篷,裴子烈三人都是鄭重一拱手:“明公?!?p> 沈君高微笑點頭:“不久即相見,有緣。”
蕭摩訶上前一步:“這是什么風(fēng),竟然將沈公吹來了?”
一邊將斗篷遞給身后隨從,沈君高一邊不慌不忙的說道:“當(dāng)然是瓜洲渡上的江風(fēng)?!?p> 頓時明白沈君高的來意,蕭摩訶拱手行禮:“沈公素來以隱士自居,今日這······”
沈君高此時身披斗篷,匿名前來,肯定不是小事,而聽到沈君高所說,顯然已經(jīng)牽扯到了陳叔寶和陳叔陵之間的皇位之爭。瓜洲渡口上的江風(fēng),自然意味著沈君高已經(jīng)把被陳叔陵刺殺的吳明徹和蕭摩訶等人當(dāng)做了自己人。
“都是自家人,何必說兩家話?!笔捘υX臉色一轉(zhuǎn),事已至此,還是開門見山來得好。
沈君高微微頷首:“某此次前來,心存疑惑,覺得此事應(yīng)當(dāng)解決?!?p> 蕭摩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沈公請,伯清,沏茶!”
沈君高深深呼了一口氣,一邊坐下來,一邊沉聲說道:“今天朝堂上陛下對揚州刺史只是罰俸一年,當(dāng)時左衛(wèi)將軍在場,想必也知道。如此一來揚州刺史必然會變本加厲,我們又當(dāng)如何應(yīng)對?”
李藎忱三人下意識的對視一眼,沈君高顯然是坐不住了,陛下一次又一次的寬恕陳叔陵,多少都讓沈君高更或者說其余站在太子身邊的人感到惶恐,畢竟陛下對于陳叔陵的偏袒,一來說明陛下對于這個兒子還是心疼的,二來也說明陛下還賞識他的長處。
就算是陛下從來沒有說過想要廢立太子的事情,但是隨著陛下對于陳叔寶的不管不問以及對于陳叔陵的多加袒護,即使是沈君高這樣的世外之人,也開始有所擔(dān)憂。
畢竟這關(guān)乎到的項上首級,誰都不敢大意。
“不瞞明公,剛才我們正在商討此事,”李藎忱沉聲說道,“或許明公還不知道,今日在詩會上陳叔儉和陳叔澄兩兄弟無意之間走漏風(fēng)聲,他們就算不是揚州刺史的人,也和揚州刺史有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
沈君高臉色微變:“此話當(dāng)真?如此說來揚州刺史在這建康府中還有不少暗子?”
李藎忱點了點頭,而旁邊蕭世廉好奇地說道:“揚州刺史就算是早有布置,又如何比得上太子?沈公何必如此擔(dān)心?”
雖然眾所周知,陳叔寶是沉悶性格,也沒有什么出眾的作為,但是至少陳叔寶這么多年都是待在建康府,就算是不努力也得有些根基和親信,比如眼前這位沈君高,又比如一直堅定站在陳叔寶這邊的蕭摩訶。
“話雖如此,”沈君高無奈皺眉說道,“或許賢侄難得返回京城,并不清楚,這太子府隨從官員不少,卻多數(shù)只是履行職務(wù)罷了,對于太子到底有多少擁戴之情,不得而知,甚至我們一直懷疑太子府當(dāng)中還有揚州刺史而或者其余王爺安排的眼線,這也是為什么此次某如此打扮前來?!?p> 蕭摩訶微微頷首,相比于陳叔陵,陳叔寶這邊的實力雖然是在明面上,但是卻正如沈君高所說,形如一盤散沙。太子府之中的臣子都是陳頊為了培養(yǎng)陳叔寶精心挑選出來的,然而時至今日這些臣子之間相互猜忌和不滿,即使是同一陣營之中的也很難站到一起。
當(dāng)然還有一些文武雖然為同一陣線,但是平素里少有來往,比如身為太子舅父的沈君高和左衛(wèi)將軍蕭摩訶之間,實際上只是點頭之交,這算起來還是沈君高第一次登門拜訪。
因此沈君高的擔(dān)憂也在情理之中,這一盤大而散的散沙,一旦在關(guān)鍵時候?qū)ι详愂辶隄撔慕?jīng)營的暗子,誰勝誰負還真的不好說。尤其是即使是太子府這些人當(dāng)中,現(xiàn)在也難以肯定到底哪一些是自己人,而哪一些是陳叔陵之前就已經(jīng)布置好的棋子。
蕭摩訶看著面帶擔(dān)憂神色的沈君高,這位太子舅父雖然平時過著閑云野鶴的生活,但是誰都不敢小覷,畢竟這是陛下多次相邀請的人物,也是公認名臣沈君理的弟弟:“沈公既然已經(jīng)不打算繼續(xù)銷聲匿跡,何不趁此機會先答應(yīng)陛下之前一直想給予沈公的差事?那廷尉卿可是很多人眼熱的位置,陛下賞識你的才華,這些年可是一直給沈公空著呢。”
沈君高頓時怔了一下:“某現(xiàn)在去擔(dān)任廷尉卿,那豈不是在告訴揚州刺史······”
李藎忱微笑著搖了搖頭,先將之前和蕭摩訶商量過的兩種選擇陳述一遍,看著沈君高若有所思的神情,李藎忱含笑說道:“之前我們還有些猶豫到底應(yīng)該走哪一條道路,現(xiàn)在有了沈公,看來這兩條道路倒是不妨都走一走了?!?p> 端起來茶杯輕輕抿了口茶水,沈君高緊鎖的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不少。正如李藎忱所說,之前這兩條道路一旦走起來,必然會顧此失彼,自然不可能在“打草驚蛇”的同時“靜觀其變”。
但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沈君高走入朝堂,肯定會引起廣泛議論和關(guān)注,而所有人都明白這背后必然意味著太子黨要開始聚攏人手,準(zhǔn)備還擊了,這算是做到了“打草驚蛇”,但是實際上沈君高并沒有真的威脅到陳叔陵暗中布置的棋子,也沒有對陳叔陵做什么不利的事情,這也算是“靜觀其變”。
簡而言之,太子黨接下來最重要的就是匯聚自己的力量,坐等陳叔陵采取下一步動作。畢竟陳叔寶的位置坐的很穩(wěn),倒是陳叔陵這么長時間來一直蠢蠢欲動,并且因此犯了不少錯誤,所以只要太子黨這邊不犯什么錯,自然就沒有問題。
以靜制動,這一張牌打出去之后,陳叔陵又會如何還擊?李藎忱輕輕摩挲著下巴,這個內(nèi)斗看上去還挺內(nèi)行、并且足夠心狠手辣的揚州刺史,肯定準(zhǔn)備好了更多的驚喜在等著他們。
“趁著這幾天在家中無事,你們多到吳府還有孝穆公府邸走動一下。”蕭摩訶沉聲說道,“另外最好也能打探一下陳叔儉和陳叔澄這兩兄弟的消息,這兩個皇子殿下雖然只是小魚小蝦,但是小魚小蝦的后面,焉知沒有大魚!”
李藎忱三人都是神情一震,對視一眼后鄭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