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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世妖孽

第八十五章、故宅故人是故鄉(xiāng)

不世妖孽 葉赫曉光 3793 2017-08-28 23:38:57

  一名徭役忙上前道:“軍爺有所不知,我們軍爺在里面睡了一天多了,至今還未醒來,沒有命令,又不敢去叫醒他們,只能留在這守著,不敢私自離去?!?p>  “豈有此理,竟敢在這里偷懶,我看他們是不想活了,快帶我去見他們。”

  幾名徭役趕忙引領(lǐng)這三名秦兵走向屋門,那白凈秦兵走到無障身前時,眼睛一轉(zhuǎn),露出得意的笑容,其余兩名秦兵也不約而同地看向沉默的無障,口中還嘟囔著,“小……”

  那白凈秦兵喊道:“小心腳下!”

  一進(jìn)屋內(nèi),就見兩名秦兵趴在門口,昏睡不起,其余八名秦兵躺在板鋪上,昏頭大睡,白凈秦兵對徭役道:“快去多端些水來,澆醒他們!”

  ‘嘩!嘩!’幾大盆冰涼的水,全潑到昏睡秦兵的臉上,秦兵猛然驚醒大叫,差點沒被嗆死,渾身猶如落湯雞般,蒙頭轉(zhuǎn)向,嚷道:“下這么大的雨,誰也不關(guān)好窗戶!”

  伍長最先反應(yīng)過來,怒喊道:“誰這么大膽,竟敢拿水來潑本……”話音未落,就被紅臉秦兵揪了起來,懸在空中。

  白凈秦兵笑道:“本軍爺叫他們潑的,你想如何?”

  伍長完全沒明白怎么回事,就被蠻橫的秦兵揪了起來,“你,你為什么要潑我!”

  “你們在這里偷懶,不潑你們,難道讓你們繼續(xù)睡?”

  “誰說我們偷懶了!”

  “你看看外面都什么時候,你們竟在這屋里嗜睡,據(jù)說,已經(jīng)睡了一天多了?!?p>  “?。 蔽殚L望著屋外充足的陽光驚呼道。

  白凈秦兵,得意笑道:“有意延誤工期,玩忽職守,臨陣偷懶,依照秦律,該當(dāng)如何處置?。俊?p>  伍長被扔到地上之后,立刻磕頭求饒道:“大爺饒命,千萬不要檢舉在下,我這里有銀兩全都給大爺,只要大爺不檢舉,一切都好說?!?p>  “是嗎,你想賄賂本軍爺嗎?”

  “不是,這銀兩是大爺?shù)粼诘厣系?,被我拾到,還給大爺?shù)?,他們都看到了,大爺你就饒了在下吧,我家中還有孤苦伶仃的老母親沒人照顧,還有三個月,我就可以回家了,千萬別讓我再去服徭役?。 闭f著就聲淚俱下,其余的秦兵也跟著跪在地上求饒,苦苦哀求。

  那白凈秦兵自然就是喬了裝的婉嬌,另外兩名秦兵,是她找來的金行子和凌空子,婉嬌送無障回來后,將這十名秦兵盡數(shù)迷倒,騎著快馬,趕往九江,在酒肆中找到了他倆,兩人正互相埋怨,聽到無障下落后,毫不猶豫,就跟著婉嬌趕了過來,順便去軍營偷了三套兵甲穿在身上。

  婉嬌推了推帽子,邪惡笑道:“念在你們一片孝心的份上,就饒過你們,不過,為了防止你們今后再犯,還是留一份認(rèn)供放到我這,時刻警示著你們最好。”

  伍長一聽要留下把柄,哪里肯干,若是今后以此相要挾,今后還有個過,心想:“這三名秦兵不知來路,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陰陽怪氣的,沒準(zhǔn)是荒山野嶺出來打劫的盜賊,我們這么多人稀里糊涂的被三人戲耍一通,今后可就再沒臉見人了,先探知他們的來路再說,實在不行就將他們?nèi)硕細(xì)⒘恕!毙ξ溃骸安恢鬆斣诤翁幃?dāng)職,日后我們要贖回認(rèn)供,去哪里尋大爺?”

  凌空子飛起一腳,就將伍長當(dāng)胸踢倒在地,罵道:“他奶奶的,哪里這么多廢話,貧……貧什么嘴!”

  伍長被踢的差點沒上來氣,他沒想到這紅鼻子有如此巨力,脾氣又如此暴躁,二話不說就打,確認(rèn)是秦兵無疑,當(dāng)即就熊了,強(qiáng)忍疼痛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們寫?!?p>  十名秦兵灰溜溜的將名字寫在認(rèn)供上,按上了手印。

  婉嬌將認(rèn)供拿到手中,吟吟笑道:“我們正好也去上郡,一起走吧!”說完走出屋外,瞥了一眼無障,轉(zhuǎn)頭又道:“為了不誤日期,盡快趕到長城,把馬讓給身體虛弱的徭役,你們下來步行,這也是對你們的懲罰,就當(dāng)服徭役了,你們意下如何?”

  秦兵集體失聲道:“啊……!”

  金行子道:“啊什么啊,快走,否則貧……爺扒了你們皮,烤著吃了!”說著,就踹倒一名秦兵。

  秦兵打也打不過,又有把柄在他們手中,哪里還敢違抗,連忙點頭道:“好!好!我們步行!”

  ……

  距離上郡越近,見到趕往長城的徭役就越多,少則十幾人,多則上百人的隊伍,成群結(jié)隊,被秦兵驅(qū)趕著,猶如瘦弱的羊群,沿途所遇的村落十室九空,田地荒蕪,無人耕種,路邊經(jīng)常會聞到濃濃尸臭味,那都是在途中死去的徭役。

  經(jīng)過長年的戰(zhàn)爭,百姓不是拿起武器為了疆域去拼殺,就是放下武器去做苦役,這都是生存,已麻木,成為了習(xí)慣,深入到了骨髓,能活下來的,真的不容易。

  行了十多天的路途,可苦了這十名秦兵,只有過關(guān)卡的時候,才上馬騎一小會,他們從未走過這么遠(yuǎn)的路,走慢了又怕延誤時間,走快了他們還跟不上,又有人在時刻監(jiān)視著他們,吃的又和徭役吃的一樣,每名秦兵都瘦了一大圈。

  這群徭役一路上,可是輕松不少,沒人趕著跑,少挨了鞭子不說,累了又可以坐在馬上休息,對這三名‘秦兵’感激的不得了。

  只是令他們費解的是,這三名‘秦兵’對一個身體虛弱的無障特別關(guān)切,圍前圍后轉(zhuǎn),問寒問暖,生怕無障累到一點,夜宿的時候又讓出驛站中最好的房間供他休息。

  金行子和凌空子仍由無障指點修行,跟著無障去哪里都一樣,不過總是拌嘴,爭論不休,每回都是婉嬌不耐煩了讓他們閉嘴,他們才能安靜一小會,對婉嬌,他們二人再愚鈍,也能看出點意思來,背地里都服服帖帖叫,“小師娘!”

  無障經(jīng)過丹藥攻身之后,身體依然虛弱,每到半夜,渾身疼痛的尤為厲害,幾欲讓他昏厥,不過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只要還有這口氣就行。

  只是這令婉嬌很是擔(dān)憂,暗自下定決心,等到了長城,安頓下來后,她會再去為無障尋藥,定要醫(yī)好無障的身體。

  ……

  青山綠水,春風(fēng)徐徐,將近十年了,無障回到了他出生的地方,邯鄲城,城中人影稀疏,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景象,樓閣仍在,多處荒蕪。

  ‘武安君府’四個大字依稀還能認(rèn)出,庭院雜草叢生,房屋的門窗都已腐爛,屋脊也都落了架,下面蛛網(wǎng)密布。

  欲要從中找到過去的身影,實在太難,在后院之中,尋到一個墓地,墓碑上刻著,‘李牧將軍墓’墳前有百姓祭拜過的痕跡,但時間已經(jīng)很久了,上面的草都高過了墳頭。

  無障‘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撥開干枯的雜草,顫顫巍巍道:“爹!娘!不孝子無障來看你們了!”

  往事浮于眼前,歷歷在目,音容笑貌,記憶猶新,真希望這是在做一個大夢,當(dāng)醒來時,他們都在,可這荒涼的墓碑告訴他,他們都已經(jīng)死了,是真的死了。

  “孩兒現(xiàn)在活著,可是你們卻看不到了。”

  過了許久,婉嬌在身后嘆聲道:“你比我要強(qiáng),我活了這么久,到現(xiàn)在都不知我的父母是誰,你別傷心了,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了的?!?p>  無障被婉嬌扶起,嘆聲道:“他們明知道我活不久,卻選擇用生命換我活著,我活了這么久了,卻一事無成,我真是愧對他們,我們走吧,出來的太久了。”

  婉嬌攙扶著無障,慢慢走出大門,騎上馬,片刻后,消失在荒涼的門外,淹沒在蕭蕭的街頭。

  ……

  出了邯鄲城外,見一家老宅,大門是開著的,偶有百姓出入,無障停馬,讓徭役和秦兵都過去后,下了馬,同婉嬌一起進(jìn)入了老宅,這是邯鄲名醫(yī)夏無啟的宅院,無障小的時候,那蘭雪經(jīng)常到這里來抓藥,對無障的病癥非常了解,開的藥也頗有效果,維持無障活了很多年,無障也曾來過幾次,不知過了這么多年,他是否健在。

  一進(jìn)庭院,就聽到屋內(nèi)傳出老者的嘆氣聲,“如此下去,再交不出賦稅,那我只能去做徭役了?!?p>  無障聽這老者說話的聲音,就判斷出他是夏無啟,開口喊道:“登門造訪,想請夏神醫(yī)為晚輩看病,不知神醫(yī)有不有時間?!?p>  夏無啟在屋內(nèi)喊道:“進(jìn)來吧!”

  無障與婉嬌一同走進(jìn)屋內(nèi),見夏無啟白發(fā)蒼蒼,瘦骨嶙峋坐在椅子上愁眉不展,身旁的老伴見來人看病,退了下去。

  夏無啟見婉嬌穿著軍服,心中忐忑,忙起身讓座道:“軍爺,快請坐!”

  兩人坐下后,夏無啟一看就知道無障身體虛弱,走到無障身邊,給無障把脈,觀察許久后,疑聲問道:“你是李牧之子?你竟然還活著!”

  無障拱手道:“夏神醫(yī)果然認(rèn)出來了,正是晚輩?!?p>  “你的脈相天下獨一,我治了那么多年,怎會認(rèn)不出,只是你現(xiàn)在的脈相比以前變化了許多,是不是感覺病癥又加重了?!?p>  無障道:“正是,不知神醫(yī)現(xiàn)下能否醫(yī)治?”

  夏無啟搖頭道:“你的病癥太過奇特,我開的藥也只能緩解疼痛而已,治不了病根?!?p>  婉嬌道:“只要你能治好他的病,你要什么我都去給你尋來。”

  夏無哀聲嘆道:“我若是能治,分文不收,也會去治的,老朽確實沒有這個醫(yī)術(shù)?!?p>  無障也清楚夏無啟不可能將他治好,之所以來此,是夜晚的疼痛確實休息不得,“那請神醫(yī)幫我開些緩解疼痛的藥吧!”說著就將手中的一錠金條,放到了夏無啟的手中。

  夏無啟連忙道:“這個可萬萬使不得!”

  無障道:“方才我們在外面都聽到了,神醫(yī)收下吧!”

  夏無啟熱淚盈眶道:“實不相瞞,現(xiàn)在百姓得了病,無錢醫(yī)治,來看病的人也少了,官府賦稅又沉重,家中積攢下來的錢,這些年都交了出去,眼下只剩下這些還沒爛的藥材了,李公子,我這又治不好你,卻收了如此多的錢,我……”

  無障道:“前輩不必客氣,晚輩還需趕路,還請神醫(yī)快些給我抓藥。”

  夏無啟道:“我這就去!”說著去了藥房,片刻功夫,滿頭大汗提著一大包藥,走了出來,遞給無障道:“家里就這些了,這藥每日寢前服用,夠服用三個月,藥方都在上面,你也可以去別的藥店抓藥,這藥對你的病癥,猶如杯水車薪,只能緩解你的疼痛,你應(yīng)盡快找到高人醫(yī)治,公子定要活下去,給李將軍留下血脈啊!”聲淚俱下。

  無障道:“煩勞神醫(yī)掛念了,那晚輩告辭了!”

  夏無啟忙拿出一本獸皮書和一本絹帛道:“這本書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是一本殘卷,應(yīng)該還有另外部分,我的醫(yī)術(shù)就是來自這本書,所以能對你的病情稍加控制,若是能尋到另外的部分,也許能醫(yī)治好你的病癥,這一本,是我行醫(yī)這大半生所悟,也一并送給公子,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p>  無障心中感激,這無疑是將他的醫(yī)術(shù)毫無保留的傳給了他,忙跪下道:“謝前輩傾囊相救!”

  無障接過沉甸甸的兩本書,告別夏無啟,匆匆追趕前面的徭役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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