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離開后,滿殿朝臣立刻沸騰起來,一部分大臣唉聲嘆氣圍繞在王綰左右向殿外走,一部分人圍繞在李斯左右議論紛紛,無障待王綰走過身邊,深鞠一躬,道歉道:“晚生無障多有得罪,還望徹候?qū)捤?!?p> 王綰停住腳步,身邊的朝臣紛紛冷視無障,而王綰卻還禮豁然道:“諫議大夫不但智謀過人,辯才也令老夫佩服,真是后生可畏,還望大人今后能盡心竭力輔佐陛下,建文明圣治,老夫感激不盡!”
無障道:“徹候放心,晚生定當(dāng)不遺余力!”
王綰黯然離去,無障望著他那彎曲身影,正感慨之余,就聽身后有人笑道:“近聞郎中令有位義弟用兵如神,奇略層出不窮,今日得見,果然不凡!”
無障轉(zhuǎn)身見說話之人劍眉星目,面若刀削,八字胡須,身體健碩,年過四十,正是廷尉李斯,連忙回道:“廷尉過獎(jiǎng)了,在下不過是多看幾頁書的草民,實(shí)在是愧不敢當(dāng),廷尉威名,在下可是如雷貫耳,幸會得見!”
李斯呵呵笑道:“諫議大夫太過自謙了,依我看,多看五車書還要多,若不然怎會將那些儒學(xué)博士說的啞口無言,呵呵!”
“初出茅廬,還望廷尉多指教!”無障深鞠一躬道,心知王綰與他政見不合,這一退,丞相一職非他莫屬。
“指教倒是談不上,不過今后恐怕要與諫議大夫共赴難關(guān),完善法律啦!”
“但有需要,責(zé)無旁貸?!?p> 這時(shí),王賁上前欲要與無障認(rèn)識,剛欲開口,卻聽蒙毅在身后道:“賢弟,不要什么人都認(rèn)!”
無障向王賁稍微躬身,隨蒙毅走出大殿,將王賁晾在一邊,甚是尷尬。
王賁在九原沒有按照蒙毅的策略出兵,若不是開堤放水,蒙毅所帶騎兵將全軍覆沒,回咸陽后,蒙毅與王賁對質(zhì),王賁一口咬定沒有接到飛鴿傳書,兩人爭吵,險(xiǎn)些動(dòng)手,整個(gè)咸陽人盡皆知。
蒙恬來到王賁身邊笑道:“你還不知道,他就這個(gè)臭脾氣,過了這個(gè)勁就好了!”
王賁無奈搖了搖頭,嘆息道:“但愿如此吧!”心知怨恨已生,很難化解。
……
蒙毅帶著無障剛走出大殿,扶蘇從后面追上來,爽朗笑道:“時(shí)候尚早,無障兄弟剛來咸陽,對城中還不熟知,我這位皇子今天就做一回向?qū)?,帶無障兄弟在城內(nèi)逛一逛如何?”
蒙毅道:“正好,我有公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無障笑道:“那就有勞長皇子啦!”
無障與扶蘇并肩而行,剛走到皇宮門口,迎上兩名身著道袍的修真者,一人是道玄,另一人化成灰無障都認(rèn)得,正是青陽。
真是冤家路窄,沒想到剛到咸陽沒過一天便在此遇到。
道玄見到扶蘇忙施禮讓路,青陽見到無障渾身一顫,頓足冷視道:“果然是你,你竟然沒死?”
無障微微一笑,“因?yàn)橛械娜诉€沒死,我怎么會死!”腳步?jīng)]停,與扶蘇一起走出宮門。
扶蘇問道:“你們認(rèn)識?”
無障道:“不止是認(rèn)識!”
青陽沒想到無障竟然與扶蘇走在一起,更沒想到他能入朝為官,要知道,無障詭計(jì)多端,可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對他恨之入骨,一旦落到他的手中,必死無疑,心中莫名地恐慌起來。
道玄看到青陽臉色煞白,又看了無障遠(yuǎn)去的身影,問道:“他是誰?”
“他就是解開刑天封印的那個(gè)小子,我們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從他的手中奪來五色石?!?p> “原來是他!”
青陽沉聲道:“我殺了他的兩位師父,他入朝定然是為了來復(fù)仇,并奪取五色石,尋找機(jī)會,必須將他除掉,他太過危險(xiǎn)。”
道玄呵呵笑道:“他毫無修為,如同廢人,憑借你的修為還怕他,這太讓人笑話了,走吧,五色石在國師手中,任憑誰也奪不走的!”
……
咸陽城內(nèi)樓閣跌宕,競相崢嶸,街道開闊,生意興旺,無障與扶蘇同乘一車,扶蘇將整個(gè)咸陽城介紹了個(gè)遍,時(shí)當(dāng)烈日,馬車在一家茶樓門前停駐,兩人下了車,進(jìn)入茶樓。
茶樓雕梁畫棟,飛閣流丹,牌匾上刻著‘聚賢閣’三個(gè)金漆大字更是龍飛鳳舞,氣派非凡,一看就知是文人墨客高雅之地。
剛邁進(jìn)茶樓,一位身著儒雅衣冠的掌柜快步迎上前來,喜顏道:“不知長皇子駕到,有失遠(yuǎn)迎,還望恕罪,快隨奴才到里面落座!”
這時(shí)樓內(nèi)十幾人紛紛起身施禮迎接扶蘇,扶蘇笑道:“諸位賢才不必施禮,快請坐下!”原來這是扶蘇在咸陽城中設(shè)立的一家茶樓,以供有識之士在此評論天下大事,扶蘇集思廣益,體察民情。
扶蘇坐在主位上,無障則坐在扶蘇身側(cè),兩名婢女當(dāng)即端來涼茶,放于椅子旁的茶桌上,扶蘇喝了一口涼茶,放下茶杯,對眾人介紹道:“這位便是前不久大破匈奴,用兵如神的無障大人!”
無障起身向眾人施禮,滿堂嘩然,對無障贊不絕口,也有一些儒生冷眼視之,因?yàn)闊o障今天在朝堂上公然貶低儒家,他們已經(jīng)知曉。
扶蘇問道:“父皇今日已下詔書,全面推行郡縣制,想必諸位已經(jīng)知曉,不知諸位對此有何高論?”
樓內(nèi)這些人多為沒有得志的游說之士,高談闊論,品頭論足,最為擅長,一時(shí)間各抒己見,展盡平生所學(xué)。
正爭論之際,卻聽一位衣衫襤褸的中年人在墻角高聲道:“兩種治式差異不大,官還是官,民還是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其根本未變,周禮仍延續(xù),律法仍執(zhí)行,你們爭論毫無意義!”
扶蘇笑道:“高升的這一論斷,我可是頭一次聽到,何來根本未變,說來聽聽?”
高升道:“今雖沒有分封,但去各郡任職的還不是皇親國戚、功臣良將嗎?雖不世襲,從目前來看,仍是推薦制度,若是如此,那些郡縣官員會推薦何人,分封與郡縣又有何區(qū)別?”
有人回道:“各郡縣軍政分開,由皇帝任免,與過去的諸侯分制可是大不相同?!?p> “皇帝如何任免?還不是憑借功績,而那些功績是由各郡的呈報(bào),呈報(bào)由誰來書寫?這些事情,時(shí)間一久,又都一樣了?!?p> 眾人經(jīng)高升這樣一說,忽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高升繼續(xù)道:“若是不從根本上改變選拔人才的問題,兩種治式的根本未變。”
眾人聽后陷入深思,無障趁機(jī)起身道:“長皇子,我還有私事去辦,就先行告辭了!”
“有何私事,看看我能否幫你?”
“我想在這城中尋覓一處宅院,在蒙府住著,總歸不是辦法?!?p> 扶蘇道:“你不說,我倒是忘了,是應(yīng)該尋覓一處府邸?!鞭D(zhuǎn)而對眾人道:“你們誰知道這咸陽城中哪一家的宅院在典當(dāng)?”
高升問道:“不知大人喜歡何種宅院?”
無障道:“只要清凈一些的就可以了。”
高升笑道:“典當(dāng)?shù)恼旱故呛芏?,但想要在咸陽城?nèi)尋覓到清凈的地方卻是很難,不過我還真知道渭水河邊有這樣的一處老宅,僻靜優(yōu)雅,距離皇宮不是很遙遠(yuǎn),又能領(lǐng)略到渭水的風(fēng)景,只是,許久沒人居住,荒廢了很多年,需要稍微修繕一番?!?p> 無障問道:“如此好的宅院為何無人居???”
高升笑道:“這個(gè)宅院原是一座道觀,不知何故,一場大火將道觀化為灰燼,觀中的道士無一人存活,后有豪賈在那里重建宅院,但住下沒多久,詭異事件接連不斷,也找來道士、陰陽師、風(fēng)水師查看,均未查出原因,最后只能遷走,那處宅院也就無人居住了。”
扶蘇道:“這等兇宅為何要介紹給無障兄弟!”
高升笑道:“咸陽城內(nèi)住著的都是朝廷重臣,想要好的地段實(shí)在太難,只有這一處符合大人的要求,至于那些神鬼之說,想必大人也未必相信?!?p> 無障思慮片刻,躬身道:“能否勞煩先生帶我去視察一番?”
高升喜道:“愿意為大人效勞!”
扶蘇見無障有意,只好命兩名護(hù)衛(wèi)駕車,送無障前去視察,他則在聚賢閣等候。
……
古柳低垂,碧波蕩漾,遠(yuǎn)離喧囂,宅院面南而建,確實(shí)如高升所述,在城中難尋的僻靜之處,高墻布滿苔蘚,院門已經(jīng)腐爛,門柱傾斜,院內(nèi)雜草足有一人多高,高升撥開雜草走在前頭領(lǐng)路,無障在身后跟隨,進(jìn)入院內(nèi)。
宅院是個(gè)三進(jìn)院,面積竟比蒙府還要大,院內(nèi)影墻、回廊、涼亭、假山、水池、石桌、石凳等俱全,房屋數(shù)間,雖常年無人居住,但卻保存完整,只需換了門窗,打掃干凈,便可居住。
后罩房后面有一道高墻,無障詢問墻后是何地,高升回道:“原來道觀的正殿,已化為灰燼,現(xiàn)仍是寸草不生,建這宅院的時(shí)候,就用這高墻將其隔斷?!?p> 無障問道:“高先生為何如此熟悉此地?”
高升笑道:“我原是楚國人,會寫幾個(gè)字,早些年流落在此,在這咸陽城中教孩子識字,混口飯吃,曾被請到這里教書,對這里的布局了解一些?!?p> “這宅院的房主是誰,現(xiàn)住在哪里,從誰的手中可以購買?”
高升道:“這戶人家姓梁,是家鹽商,曾為大秦征戰(zhàn)捐助過財(cái)物,官爵不低,但自從在此居住后,家中怪事頻發(fā),家主得了怪病過世后,門戶就此落寞,最后妾室將房子典當(dāng)給了祥和當(dāng)鋪,分了家產(chǎn),各自離開了咸陽,這么多年沒人居住,想必用不了多少錢就能買下?!?p> 無障聽后道:“還需煩勞高先生帶我去祥和當(dāng)鋪,將這出宅院買下?!?p> 高升拱手對無障道:“大人剛?cè)胂剃?,想必家中一定少人手打理,小人在咸陽閑人一個(gè),無所事事,愿意為大人效勞!”
無障明白高升此意,微微笑道:“求之不得,那這里的修建之事,全權(quán)交由高先生負(fù)責(zé),至于需要多少錢財(cái),你先做好預(yù)算,回蒙府我一并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