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那一位的下落
在滄山洱海執(zhí)掌天下權(quán)柄之后,因為和昌帝庭雖名存實亡,但至少名義上這天下,還是和昌帝庭的天下。
主要是懶(悄悄地)。
所以,滄山洱海沿用了和昌帝庭時期的地域劃分,多以高山峻嶺,長江大河作為地域劃分的主要標準。
景州,是南境一大內(nèi)陸州,南有暝州在下,北有端,涯二州在上,東西兩面又各與喆,云二州相連,如此毗鄰五州,已是頗為重要的一個大州。
而且而且,景州還不僅僅是赤縣三大珍館安樂坊的總部,還是南中八姓之一,景安爨氏盤踞之地。
南中有八姓,南境卻僅有五州,能在南境獨占一州的僅有一家,景安爨氏,便是滄山洱海位于南境的支脈經(jīng)世殿,也要給其幾分薄面。
不成想天降大禍,竟遭了此事,以三山四海的詭異,怕是兇多吉少。
筱念念自東望閣而來,自然是在喆州與景州之間的連山落下,需得好生觀察一番才好做決定。
畢竟這事關(guān)十一界之一,即便是筱念念也不敢保證自己進了三山四海便有十成把握能活下來,足可見其恐怖之處,再謹慎也不為過。
是個人在此都能看出來眼下景州的詭譎之處,那歸淵的降臨竟是嚴格按照了景州與喆州的邊界,絲毫未有改動,甚至某些部分還高出了連山的山頭,卻沒有漫過來。
據(jù)筱念念所知,自昔年和昌帝庭劃分諸州邊界,被世人所認可以來,至今已有數(shù)千萬年,這無數(shù)年來即便是凡人愿力的認可,若有引導,也足矣形成一個牢不可破的結(jié)界,更何況連諸修都認可其劃分。
看來正是這個結(jié)界將歸淵牢牢地束縛在景州之中。
對了,連山君一直在此處,應(yīng)當知道些什么特殊情況吧。
昔年和昌帝庭初立,事實上并未對赤縣形成絕對的掌控,彼時各處精怪山鬼頗多,多在山頭自立為王,庇佑一方。
和昌帝庭靈機一動,大封諸方地祇,以此“收服”了各地精怪,并以諸如山君,地君,水君尊稱,只是也只是表面上收服罷了,這些地祇都擁有自己的自主權(quán),受到的限制極少。
但滄山洱海與和昌帝庭可不一樣,滄山洱海固然是一個散修組織,但其對各方的掌控卻遠超和昌帝庭,而且諸方地祇倒是真誠歸屬于滄山洱海。
主要也不敢不真誠,滄海各方司脈的手段一脈相承,皆讓人信服之極。
而對待不聽話的,自然也狠辣果決。
“連山君何在。”筱念念的聲音帶了些許法理,使其能傳遍整個山脈,以放置某些人以未曾聽到作借口,“速來見我。”
話音落地,便見身前不遠處長出來一顆竹筍,這竹筍掙扎著在須臾之間長成了一顆連葉竹。
此竹是連山的特產(chǎn),竹葉與竹身并非由莖相連,倒像是被人摘了下來,又以飛葉之術(shù)給射到了竹身之上一般。
只見這根竹子輕輕搖曳,一道清脆且稚嫩的聲音傳入筱念念的耳中:“連葉參見瑤池帝君。”
這連葉是連山一株連葉竹化形,這株連葉竹長在連山靈脈之上,早與靈脈相連,成了這山的山靈,修為日久,被人封作連山君之前便被視作山神供奉,算是比較古老的山君了。
只是草木山石一類的精怪化形本就難如登天,更何況連了靈脈的連葉竹,這位連山君數(shù)千年前才成功化形而出,似是由于常有孩童在連山祠邊游玩的緣故,他也化成了一垂髫小兒,但若因此輕視其閱歷可就錯了。
他早以連葉化身,游歷塵世許久,不然也不能這般順利地脫胎而出。
他的連葉化身受了滄山洱海頗多恩惠,也入了滄山洱海經(jīng)世殿門下,知其情況之后,又常有大能高德前來為其說法,是絕對的嫡系。
否則若是一般的山君,筱念念早就施展手段將其拘來了,哪會這般客氣。
這位連山君還在安樂坊中任職,而且地位不低,是安樂坊方面與筱念念聯(lián)系的三位接頭人之一,甚至于若非化形過晚,他還有可能接任安樂坊的坊主。
不待筱念念開口,他便很自覺地交代了自己的所見所聞。
“此事其實數(shù)日前便有征兆,屬下也在第一時間遞交了東望閣以及附近的經(jīng)世殿,只是近些時日秀鄢帝君陛下失蹤,此前又看不出什么情況,直至今日才給您發(fā)了急報,經(jīng)世殿殿主至尊道身親至,眼下已經(jīng)進去了。”連葉道,“起初是無數(shù)在空中漂浮的尸骸虛影,又似有水光隱約可見,并無什么實際的危險,但安樂坊坊主葉之鹿與那爨氏家主爨陽都曾是進過三山四海的人物,他們一眼便認出這正是歸淵的投影景象?!?p> “兩位通知了全州同道及凡人,帶上了愿意一起走的分了五部撤離景州?!?p> 這二人倒是果斷的很,若是事后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那他們的名聲可就徹底臭了。
“那他們?nèi)四?,葉之鹿其部該是從此處撤離的吧?”筱念念問道但事實上,她已有不妙的預感。
此處怎么看也不想是有大隊人馬撤離過的樣子。
“已經(jīng)晚了?!边B葉嘆了一口氣,“景州不知為何成了一個只能進不能出的結(jié)界,與那葬尸淵頗有幾分相像,他們要想活,恐怕只能順著那條安全的路下到法入淵,只是這三山四海從未一次性進去過這么多人,若全化作那詭異的尸骸……”
想想就覺得恐怖。
筱念念上前,將手貼到那歸淵之前,果然感受到一層無形的膜,一如葬尸淵的一般,若不用力,根本進不去。
她方從葬尸淵回來,清楚得很。
“這哪里只是相像,分明和葬尸淵的世界胎膜一般無二?!斌隳钅畋砬槟?,這般無聲無息便滅了一州,且連逃離的機會都不曾有,這手段實在可怕。
只但若是能找到布置這胎膜的存在,自家?guī)熥鸨阌锌赡軓脑崾瑴Y回來。
如此想來,倒也不無好處。
只是這其中境況如何,還需一人進去探查一番,雖連葉已說,經(jīng)世殿殿主白衣少帝莫白衣已有道身入內(nèi),但他可不知道萬世文書之后走出來一位古老存在。
筱念念靈機一動,倒想到了一個完美人選,反正他道身多,損失一個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見她從袖中抽出一桿奇異的笛子,尺許來長,有莫名光華流轉(zhuǎn)。
每個初次看到這笛子的,都會被這笛子深深吸引,一不小心便會沉浸在過去的美好回憶之中,在短短一曲笛聲之中便會走完自己的一生。
這是一桿涉及了時辰之道的寶笛,但對金仙成就便失去了效用,對筱念念這等存在來說,更不過是用以把玩的奇物罷了。
這笛子名喚咫尺韶華,是蘇子瞻送予筱念念的禮物,可用于召喚蘇子瞻的道身。
也不見筱念念做什么動作,這笛子剛一抽出來,便自動開始吹奏一曲悠揚婉轉(zhuǎn)的曲子,這曲子乍一聽美妙之極,卻完全無法把握其妙處,仿若時間一般,無意間便在你的指縫間流逝。
連葉貴為第四步金仙之身,太乙道果,也是恍惚了一段時間才清醒過來,足可見這笛子的詭異之處。
這笛聲響起不到半晌,便見一只纖纖玉手抓住這浮在半空中的笛子,又將其遞交給了筱念念。
來人似是一翩翩少年,又像是豆蔻少女,實在無法分辨,看樣貌年齡,分明比之連山君的樣子也大不了多少。
本就是男女不分的年紀,一身淡紅色襦裙,更是讓其增添了幾分可愛。
靈秀宮門下從來只收女子,但也有例外,而這些例外無一不是靈秀宮的這些小姐姐們撿來的孤兒,自小修煉靈秀百花賞。
這靈秀百花賞可是女子的法門,男孩子修煉自然有不得了的后果。
永遠長不大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而且這些“孩子們”也未必愿意長大。
也不知蘇子瞻是怎么混進靈秀宮門墻的。
“看來師姐是想讓我進去一趟?!狈菜腿|望閣主閣的文書都會有一份備份送到蘇子瞻這里審核,有時候即便是閣主通過的事情,若是蘇子瞻反對,那也要另說,這算是對閣主權(quán)利的制約。
當然,這一家子都是自己人,一般蘇子瞻也不會反對閣主的決議。
所以,他是知道景州的情況的,也清楚筱念念叫他過來是為了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筱念念雖然有點不高興,但若是來的是蘇子瞻的其他道身還好說,面對靈秀宮的這一具她還當真下不去手。
畢竟實在太過可愛了,簡直犯規(guī)。
莫非蘇子瞻是想到這一點才讓這一具道身過來的?看她回去不好好教訓他。
“自然不是?!碧K子瞻面無表情,“只是我這番進去,主要目的是找到安樂坊的人,還是那位存在?!?p> “那一位恐怕會進入三山四海的最深處,你有把握進入無道海嗎?”筱念念反問道。
“沒有?!碧K子瞻回答的斬釘截鐵,沒有就是沒有,這沒什么好扭捏的。
“那不就結(jié)了,先找到葉之鹿等人再說,不過,若是能有機會找到那一位的下落,自然是最好的?!斌隳钅畹?,“可能只有他,才能幫我們找回師尊。”
“為了師尊,我這具道身,也不是什么難以接受的代價。”
顯然,他已經(jīng)把道身此去,視作一去不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