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狼狽為奸

　　這天趙李氏母女兩試圖敲詐常小溪碰壁后，回到租住在西門外的棚屋。趙素生正沽了一壺黃酒，兩碟小菜，得意的自斟自飲，這長安可是比南云繁華多了，在吃喝享受上，趙素生可是從不吝嗇。他是飽讀圣賢書的人，當(dāng)然不能跟趙李氏她們一起敲詐勒索。但是這不妨礙他用趙李氏娘倆弄來的錢享樂。

　　趙富花本來是很崇拜自己哥哥的，但是每日自己費盡心機弄來的銀錢，都被這個大哥揮霍掉的時候，她就再也不崇拜大哥了?？吹礁绺缬衷陲嬀谱鳂罚w富花兩步上前，劈手奪過趙素生手中的酒壺，就給扔到了地上。趙素生吃驚的指著妹妹，嘴抖得都說不出話來。趙富花扁扁的胖臉，瞪著兩條細縫一樣的眼睛，此刻神情頗為狠厲：“我敬你是大哥，與娘出去討生活也就罷了，你怎么還能用這辛苦錢喝酒？”

　　趙素生也不講斯文了：“自古詩酒相伴，你一個丫頭片子懂什么？”

　　趙富花還嘴：“丫頭片子怎么了？你有本事別花丫頭片子掙來的錢??！那是我給自己掙得嫁妝錢！”

　　見兄妹兩鬧得不可開交，趙李氏到底心疼兒子，正要上前去和稀泥。院門被敲響了。三人互相看了看，難道是張曉霞回來了？

　　趙素生打開了門，只見一個白胡子老者，相貌清癯，身后還跟著幾個青衣隨從。這老者就是覬覦常小溪手藝不成，被打了五十大板的金萬通。見常小溪年紀不大，金萬通本想強收了這個徒弟，這樣常小溪的獨門手藝也就姓金了。一計不成，他又將常小溪告到京兆府，因為自己的妹子是馬有良的第五房小妾，金萬通對這場官司有著必勝的把握。沒想到常小溪的靠山來頭更大，竟然是大理寺少卿。

　　五十大板并沒有打掉金萬通的貪婪，他派了心腹小廝盯梢常小溪。知道了常小溪進入大理寺供職以后，金萬通都沒有死心。他確定常小溪掌握著麻沸散的配方，光是這一條，就足以令這時代的任何一位醫(yī)者瘋狂了。果然，今天有人跑到常小溪家門口碰瓷，說常小溪以前在南云坐堂。

　　金萬通馬上覺得這件事大有文章可做，立刻帶著徒弟們趕過來，準備會一會這些神醫(yī)的舊相識。

　　金萬通衣著講究，派頭十足。趙家母子三人一看就心生敬畏。趙素生正了正被趙富花抓歪的衣襟，這才開口：“老丈可有事？”

　　金萬通矜持的點點頭：“你們可認識常七郎此人？”

　　趙李氏一拍大腿：“當(dāng)然認得，他在南云縣胡氏醫(yī)館坐堂的時候，我就知道他，跟你說，這小子可是個無情無義之輩。而且他跟我家死去的童養(yǎng)媳長得一模一樣…”

　　趙素生見母親說得全無章法，在一邊咳嗽數(shù)聲，希望趙李氏能夠停下來。

　　金萬通抬手打斷了趙李氏：“在下有事跟諸位商量，不便在貴宅打擾，不如酒樓一敘如何？”

　　趙李氏一家子自從來到長安，租了房子之后，日日能夠果腹就不錯了?，F(xiàn)在聽到有人請自己去酒樓，一家子都歡欣鼓舞，至于別人為什么舍得花錢請自己大吃大喝，那一向不是趙家人關(guān)心的問題。

　　在天子腳下開一家大醫(yī)館，還能收十幾個徒弟，金萬通當(dāng)然不差那兩個銀子。在一家名叫鳳來儀的酒樓上，金萬通要了個包間，他的徒弟們則在包間外頭擺了一桌，隨時預(yù)備著辦金萬通的差使。

　　果品點心拼盤流水一般上來，趙家三口風(fēng)卷殘云一般先吃了個干凈，等熱菜的當(dāng)口，金萬通才拱了拱手，開口道：“老朽金萬通，是金氏醫(yī)館的掌柜，與那常七郎有些過節(jié)，這小子奸詐，老朽吃了大虧。聽這位大嫂說，頗知些常七郎的底細，不妨講來聽聽。只是還不知道怎么稱呼幾位？”

　　趙李氏雖躍躍欲試，到底這個世道還是以男子為尊。趙素生抹一抹嘴，也拱一拱手道：“在下趙素生，也是讀書人出身。這是家母和舍妹?！?p>　　金萬通堆起一臉笑容：“幸會，幸會！”

　　趙李氏等兒子介紹過自己以后，就急不可耐的開了口。趙李氏撇一撇嘴：“這小子在南云出現(xiàn)的邪性，自己說是來歷練的，走到南云沒有錢了，就留在胡氏醫(yī)館坐堂。你看看他那年齡，怎么會看??？肯定是騙子！而且老先生，這個常七郎，跟我家的童養(yǎng)媳婦，長得一模一樣，年歲也差不多，你說邪不邪？”

　　金萬通含糊的點點頭：“肯定是欺世盜名之輩！只是你說的童養(yǎng)媳婦，是怎么回事？”

　　趙富花吃完了盤中最后一塊熏魚，搶著開口：“就是我哥原來有個童養(yǎng)媳婦，也姓常，這個常氏笨得很，長得也丑。是她哥嫂嫌棄她拖累，硬說給我家當(dāng)童養(yǎng)媳婦的。奇怪的就是，常氏被土匪殺了之后，這個常七郎就出現(xiàn)了。而且他們兩雖然男女有別，但是長得一樣?！?p>　　趙李氏也拼命點頭，這件事情困擾她好久了，現(xiàn)在能對別人大講特講，真是令人舒暢。

　　趙富花和趙李氏，你一言我一語，把常七郎跟自家童養(yǎng)媳常氏的相同點一一列舉出來。如果說在南云的時候，這兩位還不怎么接觸常小溪的話，那么，在從南云到長安的這一路上，就能經(jīng)常見到常小溪。

　　有一次趙富花吃壞了肚子，還是常小溪給配的藥?？丛\的時候，趙富花可是仔仔細細的研究過常小溪，發(fā)現(xiàn)她跟自家那個任勞任怨的常氏，幾乎一模一樣的。如果非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常神醫(yī)氣色好，氣度高華。而常氏面容憔悴，畏畏縮縮。

　　趙素生自詡是讀書人，不到生病的時候一般想不起來醫(yī)生。至于說原來那個黃皮寡瘦的小童養(yǎng)媳婦，他壓根就沒有正眼瞧過。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他當(dāng)然看不上常氏這種既沒有才也沒有貌，更談不上什么家世的小女孩了。因此他倒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金萬通沒有多話，一直點頭附和，直到面前這兩位把常神醫(yī)和自家童養(yǎng)媳婦的事情全部倒完。這時候松鼠魚被端上來了，燴羊肉也上了桌子。金萬通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卻不忙說，招呼大家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