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步,已接近后世的百米,這大概是鳥銃理論上的最遠射程,陳錚這一槍發(fā)出之后,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結(jié)果。
彈丸在眨眼間便飛躍過營寨,射向樹林中正在拼命狂奔的背影,“??!”一聲慘叫傳來,只見遠處的人影應(yīng)聲倒地。
眾人見了,立時爆發(fā)出一陣歡呼?!扒舸笕说你|法真是百步穿楊啊!”一眾部下圍在陳錚的身邊爭相的贊和著。
陳錚得意的一笑,便讓丁家兄弟到前頭去查看情況,二人立時飛奔上前,片刻之后就見他們倆押著一名面帶刀疤的漢子回來了。原來方才陳錚那一槍,雖然打中了這海賊頭目,但畢竟距離太遠,彈丸只是射中了他的肩胛骨,并沒有一槍斃命。
“給我家千戶大人跪下!”丁家兄弟一聲厲喝,將劉老疤摁倒在陳錚的腳下。
劉老疤緩緩抬起頭,那張面帶刀疤,猙獰兇惡的面孔上忽然閃過一絲狡黠之色,“這位軍爺跨海而來打我這山寨,無非是想要些好處吧?軍爺若肯放了我,這寨子里的金銀珠寶便盡歸軍爺了!”
此言一出,陳錚和周圍的兵士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丁寅拍著他的腦袋道:“放你娘的臭屁,我們既然打下了這寨子,這里的東西便都屬于我們千戶大人了,還用得著你這廝奉上么?”
劉老疤微微變色,又道:“求軍爺給小人一條生路吧,今后我?guī)蛙姞斪龊I仙?,利潤咱們五五分!?p> “你算什么東西,一個海賊也配跟我談條件,我告訴你從今往后這片海域便都屬于我陳錚的,至于你就安心的去見閻王爺吧!”陳錚說完便讓丁辰動手。
劉老疤一見沒了活路,立時猙獰地道:“金州、復(fù)州的將官可都吃著老子走私的油水呢!你敢殺我,他們絕不會放過你這個小小的千戶!”
他話音未落,丁辰便已揮刀而斬,只聽“咔嚓”一聲,劉老疤的人頭便已滾落在地。
海賊頭目雖然死了,可陳錚并沒有忘記,此刻的山腳下還在進行著另一場激戰(zhàn),他叫來了郭沖,讓他帶上劉老疤的人頭,又點了二十名士兵下山去支援。按照陳錚的預(yù)料,這群海賊本就是烏合之眾,當(dāng)他們看到劉老疤的首級時,定會放棄抵抗,順勢投降。
安排完這件事后,接下來便是清點傷員、首級和戰(zhàn)俘。這一戰(zhàn)陳錚率領(lǐng)的百人小隊可謂是大獲全勝,他們共殺敵一百多人,俘獲八十二人,而自己這邊僅有六人陣亡,二十余人掛彩,方陣的優(yōu)勢在這場肉搏戰(zhàn)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陳錚令人將陣亡將士的尸體收斂到一處。隨后,又將俘虜們聚集到了一塊兒,這些投降的海賊都已沒了心氣,此刻均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陳錚在他們面前踱著步,冷聲問道:“你們老實交待,劉老疤是如何知道我們從后山小路包抄來的?”
“俺們有探子發(fā)現(xiàn)了大人繞島而行的船,大當(dāng)家便猜到大人帶著官兵要從小路上山,便讓俺們布下了這埋伏?!币幻Y\壯著膽子回答道。
陳錚聽了,心中暗罵自己過于大意,好在這些賊人實力不強,而劉老疤又低估了官兵的戰(zhàn)斗力,這才令他們有驚無險的拿下了這座營寨。
他暗自慶幸的嘆了口氣,又問道:“劉老疤掠來的財物都藏在哪兒?”
“都裝進那邊的箱子里了!大當(dāng)家本打算是滅了官軍后,就帶著這些財物躲到北邊的長山島上去的!”一名海盜說著指了指堆在寨子中的十幾口大箱子。
此話一出,不少士兵的眼睛都盯著那些箱子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大丁,小丁,你們帶上十個人隨我一起去看看這些賊人給咱們留了什么好東西!”
丁家兄弟立時興高采烈的點了十個人,跟著陳錚上前去查探。
眾人到了跟前,七手八腳的將一口口大箱子從手推車上搬下來,丁寅迫不及待的上前砍斷了箱子上的鎖頭,打開一看,里面裝得都是白花花的紋銀,眾人清點了一下,足有一萬兩之多。
陳錚內(nèi)心一喜,立時下令繼續(xù)查探其他的箱子,結(jié)果像這樣裝有紋銀的箱子有整整四箱,此外還有一箱子金銀首飾,陳錚估算了下,單是這五口箱子的價值就在五萬兩左右。
除了這些臟銀,剩下的箱子里盛得都是海賊們走私的貨物,有高麗參、綢緞、煙葉、瓷器這些民用的商品,也有硫磺、鐵器、硝石等軍用物資,另外還有數(shù)十袋的米糧。
陳錚沒想到這一趟的剿賊能收獲如此之多,同時他也暗暗的感謝起這些海賊,他們把臟銀和貨物都打包裝箱,到是省去了他派人搜查的工夫。
“發(fā)啦!這下可真是發(fā)財啦!少爺,我們趁著高觀泰還沒上來,趕緊把這些東西都搬到船上吧!”丁寅一臉興奮的嚷道。
陳錚到是很冷靜,他知道這些東西自己一個人不可能全部吞下,總要給高觀泰留下些。他微微躊躇后,決定帶走三箱銀子和所有的軍用物資,剩下的等高觀泰來了后,再按照他們此前的約定五五分成。他想到此,當(dāng)即令丁家兄弟安排投降的賊人將四箱子的軍用物料和三箱子的紋銀搬到山下,先找個安全地方埋了,等回頭再派船來取。
“事情辦完后處理的干凈些,千萬不要讓那些降俘們走漏了風(fēng)聲?!标愬P提醒道。
“大人的意思是,那些降俘們埋完東西后,便……”丁辰說著做了個砍頭的手勢。
陳錚見他領(lǐng)會了自己的意思,滿意的點點頭,兄弟倆立刻帶上了一半的人手,吆喝著令那些海盜們搬箱子下山,而陳錚則帶著剩余的部下在營寨中搜查,看看有沒有漏網(wǎng)之魚。
沒想到這一搜,還真搜出了十多名躲藏起來的賊人,這些賊人被官兵押到了寨子里的議事堂上,經(jīng)陳錚逐一盤查后,除了一名五十多歲的老漢外,其余的全部被砍了腦袋。
這老漢叫趙長福,自稱是天津的海商,兩年前他出海做生意時遇上了劉老疤的賊船,被擄到了島上,因為精通算學(xué),平日里能幫王老疤打理賬務(wù),這才保下一條命來。
陳錚聽得將信將疑,便令人把金三叫了過來做個對證,那老漢一見了他,立時道:“金三,原來你投了官,你可得為我證明,我和那些殺人越貨的海賊可不同啊!”
陳錚冷眼瞥著金三,道:“他說的可是實情?”
“趙賬房沒有說謊,他和小人一樣,只是幫助賊人打理生意的!”
有了金三的作證,陳錚也相信了這老漢的清白,他又詳細盤問了幾句,這才得知這老漢不單擅長算賬,當(dāng)年做海商時,有在東洋跑船的經(jīng)驗,日本、朝鮮、琉球這三國他都去過,陳錚一聽頓時對此人來了興趣,“今后,本官還要開辟這東洋的生意,你可愿意為本官效勞?”
這老漢見自己不單能保命,還得了陳錚的賞識,立時激動的道:“小人愿為官爺效勞,為報官爺不殺之恩,小人還要告訴官爺一個秘密,這劉老疤在島上還有一個藏銀點!”
陳錚一聽,頓時大喜,一番打聽才知道另一處藏銀點有四萬兩的銀子,不過那地方離營寨較遠,若派太多人手去拿,怕會引起高觀泰的注意,于是他便決定先將這批銀子留著,待下次單獨派船過來和自己埋的銀子一塊取走。
就在這當(dāng)口,羅勇帶著一隊人馬上了山,他一見到陳錚,立時講起了山下的戰(zhàn)況。
一切正如陳錚所預(yù)料的那樣,當(dāng)郭沖帶著劉老疤的首級出現(xiàn)時,海賊們果然放棄了抵抗,有的就地投降,有的則四散奔逃,羅勇派兒子帶著大隊人馬在山下追殺逃跑的賊人,自己則先上山來報捷。
陳錚聽了頓時一喜,夸贊了幾句后,便問道:“那高守備的部下呢,怎么不見他們的人?”
一提起高觀泰的部隊,一向沉穩(wěn)老練的羅勇也克制不住心頭的怒火,罵道:“金州衛(wèi)的那些廢物營兵,打賊人的時候見不到他們的身影,等賊人投降了,卻跑來和我們搶人頭!
“羅千戶說的對!這幫廢物剿賊非但沒出力,還連累的我們損失了十二個兄弟!”一旁的齊山也跟著怒斥道。
“哦,此話怎么講?”陳錚問道。
“金州衛(wèi)的廢物們上來就潰敗,害得我們被海賊包了餃子,那些廢物在敗退時還丟下了帶上岸的虎蹲炮,海賊們繳獲了那炮子后便拿來打我們,這一次折的十二個兄弟有大半都是死在那炮下的!”齊山憤憤不平的說著。
陳錚聽了,不禁感嘆道:“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p> 眾人聽了這話,皆啞然一笑,唯有羅勇愁眉深鎖,一臉愧色的對陳錚道:“雖說此戰(zhàn)有金州衛(wèi)的營兵們連累,但死了這么多兄弟,我身為指揮官也有責(zé)任,還請大人責(zé)罰!”
“羅叔,你這是哪里的話?既然是打仗就難免有傷亡,其實今日之戰(zhàn)我們是大獲全勝的。對于戰(zhàn)死的兄弟,往后咱們要照顧好他們的親眷,不能讓這些犧牲將士們的血白流?!?p> 陳錚的這一番話故意說得很大聲,周圍的將士們聽了,心里都頗為感動。
恰在這時,營寨的正門外又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目光望去,只見高觀泰帶著十幾名營兵進了寨子。
看著他那副急色匆匆的模樣,陳錚內(nèi)心暗忖:這老狐貍是趕著來分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