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朱雀街東,務本里,一處酒坊,此刻正有一個錦衣的男子在酒桌前自斟自飲。桌前已經(jīng)擺了三個酒壺,看模樣,男子在這里喝了不少了。而相比其他客人的高談闊論,男子似乎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外界的聲響沒有絲毫的反應。
而就在男子剛剛喝下了差不多半壺酒,一口悶掉了杯中之物,正要伸手拿起酒壺繼續(xù)斟酒時,卻不曾想一只手突然伸出,拿起了酒壺,替男子斟酒。
男子迷蒙著眼抬頭一瞧,露出思考狀,叫了一聲:“楊……楊鑒!”
“哎!”被喚作楊鑒的,也是一身錦衣打扮,此刻斟滿了男子面前的酒杯,低聲道:“壽王殿下怎么一個人在這里喝悶酒?”
被喚作壽王的,正是李隆基的第十八子李瑁。
“悶嗎?”李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漬還在嘴角,迷瞪著眼問了一聲。
“啊,不悶,不悶!”楊鑒趕緊賠笑一聲,“只是,一個人喝酒,太無趣了些,壽王殿下如若不介意,楊鑒陪您喝幾杯可好?”
楊鑒無聲地哼笑了一下,不過卻把酒壺往楊鑒身前推了推。
楊鑒看了,喚來店小二要了個酒杯,便自己倒了一杯,朝李瑁舉了舉,見李瑁并不回應,便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喝了幾杯后,楊鑒重新舉起了酒杯,只是卻并不喝,似乎也有心事一般。
“哎!”楊鑒突然長嘆一聲。
“何故嘆息?”李瑁聽了,握酒杯的手一頓,繼而又一口喝掉了杯中酒,置杯于桌上,也不看楊鑒,問了一句。
“無他,無他!”楊鑒趕緊說道,一邊說著,一邊替李瑁斟酒,“壽王殿下繼續(xù)喝!”
楊鑒這般模樣,倒是引得李瑁終于抬頭正眼瞧他了。瞧著楊鑒一臉我有心事,只是不想說的模樣,李瑁不禁皺眉道:“有什么話但說無妨,難道如今你也開始與我虛假起來了嗎?”
原來,這楊鑒與李瑁,雖然身份懸殊,但昔日卻是無話不談的。而二人之間最初有交際,卻是因為一名女子,這名女子,便是楊玉環(huán)。
其實,楊玉環(huán)本來是李瑁的妃子。二人本也夫妻恩愛,小日子過得還挺幸福,只是,五年后,一切都變了。
其時,唐玄宗最寵愛的武惠妃暴病身亡,唐玄宗傷心不已。李瑁和楊玉環(huán)時常陪在唐玄宗身邊,只是,日久天長,唐玄宗竟然發(fā)現(xiàn)楊玉環(huán)與武惠妃長得極為相似,不覺心生悱惻。只是,到底是自己的兒媳,唐玄宗還不敢亂了倫理。只是,高力士此人十分體察圣心,從唐玄宗的言語舉動中瞧出了大概,于是有意無意地透露出消息給李瑁。而同時,又在唐玄宗跟前也提了幾句。
本來,這李瑁是武惠妃之志,武惠妃和李林甫曾一度設計陷害了前太子郢王李瑛,想要李瑁成為太子,只是武惠妃計劃未成,卻被當時的忠王李嶼,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李亨半路劫了名分,成了太子。
李瑁本就心有不甘,只是武惠妃身亡后,他這一脈力量大衰,而聽了高力士透露的消息后,突然心動起來,試圖以妻子楊玉環(huán)討好李隆基,說不定還會重獲李隆基恩寵,從而奪得太子之位。只是,經(jīng)過一番周折,卻不曾想,仍舊竹籃打水一場空。
結(jié)果,李瑁從此一蹶不振,時常買醉于市。
而這楊鑒,其身份就是楊釗之弟,也是楊玉環(huán)的堂哥。因為楊玉環(huán)這層關系,李瑁與楊鑒曾相交莫逆。
……
“好吧,好吧!”楊鑒見李瑁的樣子,放下手中的酒壺,思量一陣,這才開口道:“哎,我也是想起了過去種種,才心有感慨,不覺嘆出聲來,卻不曾想叨擾了壽王!”說著,搖搖頭,又哎一聲。
“有屁快放!”李瑁哼了一聲。
“是,是!”李瑁澀笑著,靠近李瑁:“哎,想必壽王殿下也知道前日里高公公榮升驃騎將軍的事了吧!”
“是啊!”李瑁點點頭,嘴角含譏誚。
“那壽王殿下您有沒有被邀請呢?”
“沒有!”李瑁臉色一青。
“哎,您說這如今高公公圣眷在身,簡直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怪不得那么多人前去相賀,只是,如今這高公公門檻高了,連您這般的身份,都不看在眼里了,讓我都看不過??!”
“是你自己沒被邀請而看不過吧!”李瑁瞧著楊鑒,蔑哼一聲。
“都是,都是!”楊鑒訕笑道。
“只是聽說,那高公公對一個新晉的什么李朗將卻格外禮遇,真是叫人……”說著,哼了下鼻子,撇撇嘴,卻是不知道找個什么詞兒形容好。
李瑁也撇撇嘴,不說話。
“后來,聽我兄長說,那日太子也還請了那李無解!”其實,這楊鑒之所以堵心,卻正在太子這里——當李瑁在爭奪太子之位之中失利之后,楊鑒本想投靠太子李亨,卻不曾想因為過去與李瑁太過親密,導致無法像起兄長楊釗一樣被李亨看重,所以內(nèi)心不滿。
“哦?”李瑁聽說起太子,懶得再聽,正欲起身要走,卻見楊鑒又靠近過來,一臉玩味的說道,“壽王殿下您知道那日太子是在哪里見的那李無解嗎?”
“哪里?”
“就那里!”楊鑒說著,朝酒坊店門外大街的另一端指了指,所指方向,正是平康里。
“嗯?”李瑁眼神一瞇,瞧著平康里,“還有什么,說下去!”
“嘿嘿!”楊鑒舔了舔嘴唇,奸笑一聲,朝著李瑁咬耳道:“平康里,丹鳳街,春意閣!”
李瑁瞇瞪著的眼睛突然圓瞪起來。
就聽楊鑒在耳旁又說道:“聽說,當晚太子還留宿了一夜呢!”
李瑁一聽,又瞇瞪起眼睛,“他是太子,想留宿誰還不就能留宿誰!”
“嘿嘿!”楊鑒一直觀察著李瑁的神情變化,見了,也不再多說,而是起身,抱拳施禮,低聲道:“壽王殿下您且飲著,楊鑒還有事情要辦,先去了,告辭!”
“嗯!”
……
平康里,丹鳳街,燈光暗淡。
玉漱這幾日漸漸從眾姐妹的羨慕嫉妒中,成為了被取笑的對象。
“這男人哪!都一個德性,哄你的時候甜言蜜語的,但是風流過了,就一腳踹到床邊了!”“咱們這里的女子,向來都是過迎來送往的陪笑生意,哪里有得長久客可期?。 ?p> “哎,也怪咱玉漱妹妹頭一遭,難免被人欺騙!”
……
鴇母也漸漸不耐煩起來。本來看在兩萬錢的面子上,這幾日好吃好喝的款待著玉漱,想著一旦那位爺來了,瞧見養(yǎng)得珠圓玉潤的玉漱,說不定一高興,還會再賞個一萬兩萬的,那就好了。
只是,鴇母到底沒有青樓里那些女子一般膚淺,所以雖然有些不耐煩,但在玉漱面前還是裝模作樣地表達著親熱。
“玉漱啊,你也別太著急,說不定那位爺只是臨時有事,耽擱了,所以才沒來?!闭f著,將手中的錦帕遞了過去,“來,擦擦眼淚,你看你再哭下去,眼睛都腫了,要是那位公子來了一瞧,還以為媽媽虐待你了呢!”
玉漱哽咽著接過了錦帕,不過卻沒有擦,而是嘆息一聲幽幽地道:“媽媽,您說是不是真的像姐妹們說的一樣,那位爺真的只是玩弄于我?”
“怎么會呢!”鴇母叫了一聲,“你就安心吧!說不定這會兒人就已經(jīng)……”
話還沒說完,房門突然被人撞開了:“來了,來了!”
鴇母和玉漱抬頭一看,卻是青樓的小廝。
鴇母已經(jīng)想到了什么,站起了聲來,但還是不太確定地問道:“誰來了?”
“門外要替玉漱贖身的爺派人來了!”
“?。 兵d母驚叫一聲,“快快請進來??!”說著,轉(zhuǎn)身就往外走,走了幾步,回首叮囑花容凄慘的玉漱:“玉漱啊,趕緊梳洗打扮下,莫叫爺看到不高興!”完了,才催促著小廝,“走,快走!”
樓下,幾個黑衣人正抬了一頂轎子停在春意閣的門外不遠處。門下,鴇母出來,正碰上了一個山羊胡子的老者。
“這位爺,可是來替玉漱贖身子的?”
老者一聽,捋著山羊胡道,“正是!”
“哎呀!爺您可真是讓人久等啊,我們家玉漱可是一直都念叨著您家那位俊俏公子呢!還以為公子變心了,都傷心好幾回了!”鴇母說著,一邊用肥壯的粉拳敲了瞧老者的胸口。
“啊,呵呵!怎么會!”老者說著,挨了幾下鴇母的粉拳后,趕緊躲到了一旁。
“那您請進屋,把事兒一交割?”鴇母瞧了瞧老者身后的轎子,說了一聲。
“不用,不用,您盡管將那玉……玉漱姑娘喚出來,我們接了便走!”老者一邊說著,一邊朝屋里張望。
此時,玉漱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在眾姐妹的擁護下出來了。老者一瞧玉漱,和記憶中畫紙上的模樣對比了下,確認無誤,便朝著身后打了一個手勢。
其后抬轎子的幾人一瞧,抬了轎子便上前來。鴇母瞧了幾個從黑影里出來的黑衣人,隱隱覺得不對,只是看到那頂接人的轎子,又不免放棄了懷疑。
鴇母拉過玉漱,看著老者,“爺,你瞧,人來了,那些錢……”說著,挑了挑眉毛。
“哦!”老者看了,微微一笑,說著,朝后面的人又做了個手勢。
只見幾個抬轎的黑衣人突然從轎子里抽出刀來,夾在了鴇母和玉漱的脖子上,而另外兩人又圍住了一旁看熱鬧的幾個春意閣的姑娘。
“爺……”鴇母牙關打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您……這是做什么?”
“劫人!”山羊胡老者聲音突然變得冷戾起來。說完,朝著正持刀架著玉漱脖子上的一個黑衣人一抬首。
黑衣人會意,拉著玉漱就要往轎子里塞。
而此時,李無解和冷清秋牽著一匹馬,正轉(zhuǎn)過街角,來到春意閣前不遠處。
“玉漱!”李無解瞧見了被刀架在脖子上的玉漱,驚叫了一聲。
正眼說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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