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鐵山意志

　　“潘德拉……”幽暗的鋼鐵叢林中傳來了低聲的呼喚，“我的孩子?！?p>　　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看到頭頂?shù)哪μ齑髽?，就像是屹立在大地之上的鐵山那般雄偉、壯闊。

　　周圍充斥著尖銳的汽鳴聲，以及嘈雜的談話聲。潘德拉躺在寬闊的道路中央，他的身邊是咆哮的鋼鐵野獸，它們高速疾馳過他的身旁，引擎轟鳴作響。

　　路上的行人穿著他沒見過的奇裝異服，每個人都自顧自地談笑風生，似乎對他熟視無睹一樣。

　　“潘德拉?！蹦莻€聲音又從街頭轉(zhuǎn)角的玻璃窗戶內(nèi)傳來，“鋼鐵不屈，堅韌如劍?！?p>　　潘德拉一個激靈，從路面坐了起來。這個聲音……

　　他拄著劍，緩慢地穿行過道路，街上的每個人的臉都是空白的，沒有人注意他。

　　潘德拉不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了，每次在夢中看到這一切，他都感到既熟悉又無限陌生。

　　街角的玻璃窗上貼著海報，里面坐著喝咖啡的人，看報紙的人和寫東西的人。能使人寧靜的奇怪弦樂在他的耳畔縈繞。

　　“潘德拉?！?p>　　他愣了一下，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潘德拉看到一個人蒼老的面容浮現(xiàn)在光滑的玻璃表面。

　　“爸…爸爸！”潘德拉驚呼，嘴角不經(jīng)意抽動了起來，隨后他沮喪地說，“我果然是死了嗎。還死在一個瘋狗手里。”

　　玻璃上浮現(xiàn)出了越來越多的人影，他們有的穿著盔甲，有的戴著王冠，有的甚至披著山地人的長袍……

　　潘德拉突然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鐵山的圣跡畫室里見過這些人，他們是歷代的鐵山統(tǒng)治者。

　　“鋼鐵不屈，堅韌如劍。潘德拉。”他們低吟道，就像心靈深處的原始呼喚，他們?nèi)缤湔Z穿過潘德拉的耳膜，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鐵山不死，鐵山意志……”

　　一個也和路人一樣穿著奇裝異服的人從先祖?zhèn)儺斨凶叱?。他戴著一副小丑的笑臉面具，白色的手套一塵不染。

　　“你好，我親愛的潘德拉伯爵?！毙〕笪⑽⑿χ?，或者說，他一直在笑著，“我是你的共鳴者?！?p>　　“共鳴者…是什么？”

　　“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說…嗯，某種意義上我就是鐵山的神?！毙〕蟠蛄藗€響指，竟然直接從玻璃中穿了出來，逼近潘德拉的臉，“你想報仇嗎？”

　　“呃……”潘德拉很討厭這樣突然靠近的感覺，如果他是神，那一定是個自以為是的混蛋。況且，他從來沒聽說鐵山還有自己的神的。

　　“真正的圣巴利安軍人不會求助于神。”潘德拉不屑地說道。

　　“真的嗎？”小丑越逼越近，他盯著潘德拉的眼睛，“你的目光中存在著不甘和悔恨?！彼湫χf，“你甘心被奧羅殺死嗎？就這么被一腳踢下城堡，摔得稀巴爛?！?p>　　“那又怎樣？”潘德拉不停后退，他的心中愈發(fā)惱火，“圣巴利安人戰(zhàn)死沙場死而無憾。”

　　“錯！你是鐵山伯爵，是高地人的驕傲！”小丑的面具幾乎貼近了潘德拉的鼻子，他的眼睛對著潘德拉的眼睛，“你不是圣巴利安人。”他大聲說道。

　　“混蛋，你胡說八道什么！”潘德拉終于忍不住一拳頭捶向了小丑的胸口，“你是什么怪物？你以為你能蠱惑我嗎，我才不會背叛我的王國！”

　　“你會看清那丑陋的國度的。你終有一天會被迫高舉鐵山的旗幟，成為真正的鐵山之王?！?p>　　拳頭從小丑的身體里穿了過去，就像擊中了一團空氣，他的的身體霧化般扭曲起來。

　　“你?！?p>　　小丑瞇著眼睛，意味深長地說道：“鋼鐵不屈，堅韌如劍?！彼钢说吕y章甲上的鐵山圖案，又將指尖移到旁邊的神座鷹印記，“這只小鳥應該老實呆在鮮血王座上?！?p>　　潘德拉欲言又止，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一次又一次挑戰(zhàn)他心里的底線。他在不停侮辱偉大的圣巴利安王室徽章。

　　這個可惡的家伙！潘德拉死死咬住雙唇，可他無可奈何，他無法對這家伙怎么樣。

　　“你想報仇嗎？”小丑又一次問道，“把身體借給我，這可能是你唯一一次殺死奧羅的機會哦?！?p>　　潘德拉不語，全身都在打抖。

　　“好吧，你果然很固執(zhí)。”小丑說道，“可是你不能死，只好強制共鳴一次了……”

　　一道劇烈的強光突然穿透了鋼鐵叢林的間隙，那些鋼鐵的，高大的，奇形怪狀的一切，它們在強光下崩塌碎裂。街上的人沒有逃跑，他們?nèi)慷济娉说吕殡S強光而消逝。

　　到底什么情況？

　　他捂著臉，竭力抵擋強光，鋼鐵叢林土崩瓦解，數(shù)不清的新畫面在腦海中雨后春筍般浮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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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翼的獵鷹穿過西湖望的橡樹林，它掠過遍地狼藉的戰(zhàn)場，銳利的鷹眼盯著地上移動的或掙扎的人們。

　　它在陰霾中前進，羽翼撕裂迷霧。燃燒的巨石與紅蓮的弓矢在它身旁尖嘯。

　　頭頂?shù)幕鸸夂雒骱霭?，潘德拉聽到了獵鷹的鳴叫，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躺在城墻的下方，全身的鎧甲的關(guān)節(jié)部分裂成了無數(shù)碎片，后背的鋼板深深凹陷了下去。

　　好像自己的骨頭也斷了，鋼片嵌入肉體，只要稍微動一下就會疼得如同火焰炙烤一般。

　　可是，他居然奇跡般地活著，從城墻上摔了下來，僅僅摔斷了骨頭。

　　必須要…離開這里。潘德拉努力抬起頭，手臂仿佛被施加了千斤的巨力，動起來都極為困難。

　　鋼鐵不屈。

　　他咬牙將手指嵌入泥土，艱難地爬行。

　　周圍的殺喊聲沒有絲毫減弱，克德蘭軍隊已經(jīng)登上了城墻。時不時的，還會有和他一樣摔下城墻的人跌到他的身旁，連慘叫都沒有來得及發(fā)出便已死去。

　　堅韌如劍。

　　既然命運讓他不死，那么作為圣巴利安的軍人，他必將頑強地活下去，直到血債血償。

　　潘德拉的面前是幽森的樹林，遒勁的枝干彎曲著，一棵又一棵樹延長的縱深仿佛在指引著他前進。

　　為什么自己沒有死去？潘德拉將泥土狠狠扒開，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前方。他要不停前進，活下去，然后一雪前恥。

　　他默念著仇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奧羅爵士，奧羅爵士…奧羅爵士！”潘德拉又想起了自己深陷絕境的原因，那些希望自己死的封臣，他恨不得殺了他們，撕開他們的喉嚨！

　　“那些要我死的人……”

　　樹林的縱深里浮現(xiàn)了一個紅色的身影。潘德拉抬頭的時候看到了，那個影子握著兩把利劍，身著殷紅如血的長裙，裙擺在朔風中微微揚起。

　　是克德蘭人嗎？是自己人嗎？還是……

　　潘德拉不知道，他的腦海里有一個聲音不停在說著：“鋼鐵不屈，堅韌如劍?！?p>　　她潔白無瑕的的手腕上還連著斷裂的鐐銬，鐵鏈“鈴鈴鈴”地作響。

　　潘德拉想看得再仔細一點，但是他做不到，疼痛就像鐵錘猛擊后頸，一擊打得他得直不起腰來，全身都快要斷裂一般。

　　“請問……”那個紅衣的少女站在了潘德拉的面前，她手中的兩把利劍淌過一層流光，“你有沒有見過一位白衣的騎士，他有一雙奇怪的橙色眼睛?！?p>　　那是兩把斷劍，即便失去鋒芒，也無法抹去它昔日的榮耀。

　　“你…是誰？”潘德拉咳嗽著，吐出幾口血沫，“你不是克德蘭人……”

　　紅衣少女收劍還鞘，她俯下身子，金色的長發(fā)輕拂過潘德拉的臉，但是他卻看不到她的面容。

　　“涅莉·婭斯特蘭?！彼吐暬卮鸬溃霸徫野?，我們無法阻止這場列王間的游戲。因為，它早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