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草草講完我前四年的生活，是因?yàn)槲也幌胱屛业乃枷朐谀莻€家里再多待一秒。再加上四歲以前的記憶我真的記不是很清楚了。除了一直在記憶里的難以忘懷零星片段外，我對這個“家”沒什么印象。
每每想到我的那些零星的記憶片段，都讓我心痛如刀絞。因?yàn)槎际橇钊藧盒牡钠?。沒有一丁點(diǎn)好的。
所以匆忙之下有些重要的事也就沒交代。比如我這四年的名字。張海燕，是我那時的名字。因?yàn)榧依锏哪俏桓绺缃袕埡７?，所以我叫張海燕?p> 媽媽那時很瘦，才不到80斤。就像普通農(nóng)村婦女一樣，媽媽有著及腰的長發(fā)。那天媽媽凌亂著頭發(fā)蹲坐在墻角，眼里滿是血絲。我雖然害怕，但還是對刀向媽媽砍下去的結(jié)果不是很懂。
那時的我也是有點(diǎn)小聰明的，知道害怕往媽媽懷里鉆。我扳開媽媽緊緊摟住的膝蓋，鉆到媽媽懷里，要媽媽抱。
媽媽抱住我坐了很久，愣是一聲沒哭。
天已經(jīng)快亮了，媽媽拿了幾件衣服，抱起我，向村口走去。在這種窮苦的地方，每天只有一輛公交車，如果趕不上就別再想出去了。
趴在媽媽背上是我見到這個家的最后一面，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從此以后，我終于再也沒回來過。
我只管被媽媽抱著走，哪里會知道媽媽邁著多么沉重的步伐。
媽媽這一走，走沒了她的婚姻，走沒了她親生的兒子。只帶走了不是她親生的女兒。
等我再睜眼的時候，已經(jīng)到了媽媽的娘家了。雖然姥姥姥爺也去過那個家?guī)状?，但對我和媽媽的冷淡我還是能看出來的。尤其是我姥爺。
我姥姥不是姥爺?shù)脑洹?p> 我的姥姥原本是嫁給我姥爺?shù)母绺绲?，姥爺?shù)母绺缭谏挛覌寢尣痪煤缶腿ナ懒恕?p> 去世的原因是因?yàn)橛幸惶炜钢z頭去干農(nóng)活回來的途中，碰到了離姥爺家不是很遠(yuǎn)的水庫，掉進(jìn)去一個小孩。善良催使著他放下鋤頭趕去救人。卻沒曾想不僅沒救上來小孩，自己的命也被搭進(jìn)去了。
姥姥知道這個消息自然也是崩潰的。結(jié)婚才一年多點(diǎn)。但那時有個風(fēng)俗，就是哥哥去世后，如果家里有弟弟，弟弟要接著娶哥哥的媳婦當(dāng)自己的媳婦。因?yàn)楫吘故怯煤脦最^牲口，還有媒婆介紹費(fèi)什么的，真的覺得很浪費(fèi)。
所以姥姥就很聽姥爺?shù)脑?，因?yàn)樗X得自己沒人要的時候姥爺娶了她。還一起撫養(yǎng)她的女兒。所以姥姥的一生注定只能唯命是從，無條件服從和服務(wù)姥爺。
姥爺是真的很懶，幾乎和那個家的那個男人有的一拼。每當(dāng)自己干農(nóng)活回來，就覺得自己是大爺了。覺得這也不對，那也不是。對姥姥也就又是摔又是罵的。姥姥也就全全受著了。
后來干脆早上不起干農(nóng)活了。農(nóng)村一般干農(nóng)活就在大早上和下午太陽落山后。姥姥沒法兒，就自己扛鋤頭去鋤地了。還要在姥爺醒來前把早飯做好。所以姥姥每日4點(diǎn)多就起床了。唯一會歇一段時間的日子就是生孩子前后。
在生孩子那段時間就是姥爺?shù)陌职秩ジ赊r(nóng)活。姥爺?shù)膵寢屨疹櫪牙?。因?yàn)閶寢屖抢褷數(shù)母绺缟?，姥爺?shù)膵寢寣寢屵€算不錯。媽媽也就和姥爺?shù)膵寢層H近一點(diǎn)。
姥姥生姥爺?shù)牡谝粋€孩子，也就是我大舅的時候，媽媽差不多就3歲多了。本來就沒時間管媽媽的姥姥更沒時間管媽媽了。
不僅如此，媽媽從那時就開始幫助姥姥分擔(dān)家務(wù)了。自然媽媽也就成為了姥姥不順心時拿來撒氣的目標(biāo)了。有時姥姥會因?yàn)閶寢寷]有按她的意愿做好事情，但她又因?yàn)橐疹櫞缶嗣摬婚_身而打媽媽。
農(nóng)村婦女不會教育孩子，就只會動手打人?；蛟S是教育的關(guān)系，姥姥家的孩子把打孩子當(dāng)做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這自然也為后來舅舅兒子的死做了鋪墊。
后來姥姥斷斷續(xù)續(xù)又生了第二個兒子和第三個女兒還有他們的小兒子。
后來聽媽媽講，在此期間，日本人還去過姥爺家。姥爺家有一顆在院子中間的梨樹。那時戰(zhàn)爭雖然已經(jīng)完了，但還有許多小地方還有日本人的存在。
那天來了三個日本人，進(jìn)院后，看到了院里的梨樹。，就摘了梨吃。姥姥和孩子們都不敢出來。姥爺走了出去。那些人見了，用蹩腳的中文說到：“我咪西咪西你的梨，喲西”然后就走了。
隨著姥爺家孩子的長大，姥姥還被逼瘋過一次。也許是生活所迫，也許是姥爺?shù)膽卸枋估牙褯]了活下去的希望。干脆在某天早上干完農(nóng)活后，從一戶人家的房頂上跳了下來。好在身體沒什么事，只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了幾日。
媽媽就帶我來到這個家。從媽媽剛進(jìn)門開始，姥姥姥爺就開始責(zé)怪媽媽。即使媽媽并未張嘴講明事情的原委，姥爺已經(jīng)催媽媽回去了。
媽媽是下定決心不要回去了，所以晚上就抱著我，在姥爺家做飯的那個家里收拾收拾睡了。因?yàn)槔牙牙褷敳⒉幌Ｍ麐寢屃粝?，自然也就不會好好招待媽媽。枕頭也沒有，被子還是拿的床下的褥子。
大概在姥爺家住了一星期。每天都在責(zé)罵和摔東西中度過。有時早上還沒睡醒，就被掀了被子。媽媽也怕我會受到傷害。就在離姥姥家不遠(yuǎn)的一戶人家借了一個小房子住。那家人很好，每個月給點(diǎn)錢就好了。
就這樣終于先擺脫了姥姥姥爺每日的責(zé)罵。
但日子總是不得安寧。那個男人找來了。他拿了大包小包的吃的，去了姥爺家，姥爺也希望媽媽趕緊被接回去。因?yàn)樗X得這個男人很好，是媽媽不知足，才落得這個下場。招待那個男人吃過午飯后，就領(lǐng)了那個男人到我們住的這來。
我們住的那家的兩個女兒在放學(xué)回來的路上看到了那個男人?；丶液蠹泵Ω嬖V了她們媽媽。
人家雖然借我們住房子，但也怕把人家的東西砸壞。于是就讓媽媽出去躲一陣。
可媽媽剛好在院里洗頭，媽媽長長的頭發(fā)剛抹了洗頭膏，全是沫沫。急忙把盆拿回屋子來胡亂洗了沫沫。準(zhǔn)備帶我走。
不巧的是，剛好那個男人進(jìn)了院門，媽媽只能把我們房子的那個門插起來。
我和媽媽坐在我們的小床上，聽著門被晃的吱吱做響。我看到媽媽的焦急，就跑出去在門的這面罵那個男人，手里還拿了一個不知道哪來的樹枝。告訴他，要是再不走我就打死他這類的話。
那時的我真的很膽大，一心只知道護(hù)著媽媽。誰敢動我媽，我就打誰。后來媽媽就開門了。可能是怕那個男人把門弄壞，也可能是怕我激怒那個男人吧。
媽媽讓我們住的那家人照顧我一天，然后就背著一個包包跟那個男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