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殺手與剩下的十幾個藤甲兵眼看著那些劍氣被輕松化解于無形卻又無計可施,他們只顧得捂住耳朵,這震耳欲聾的誦經(jīng)聲響實在忍受不了。
而子翊左膀上的傷口也破開,正在汩汩的往外流血,胸腹間的疼痛越來越明顯。此時已是黃昏,竹林籠罩在一片鐘鳴聲中,眾人都趴倒在地摸爬滾打,子翊停下手訣,張開雙臂前后推收,忽而一口鮮血噴出,他不動聲色繼續(xù)運功,金鐘和佛印屏障慢慢消失,隨之罡風(fēng)肆虐,眾人被憑空出現(xiàn)的劍氣團(tuán)團(tuán)圍住,一時間天地色變。方才那被吸收的劍氣又被反推回來了,幾個高手踉蹌著跑向遠(yuǎn)處,他們正試圖從那鐘聲中恢復(fù)過來,而眼下就是縱橫的劍氣,顧不得許多。
子翊雙手猛然揮出,劍氣自他身后噴涌而出,朝眾人席卷過去,像是一陣颶風(fēng)狂吹亂咬,所到之處血肉橫飛,那刀槍不入的藤甲脆如薄紙,不堪一擊。這劍氣是四人合力的“海天照月”,此時宛如由萬千劍刃組成的地獄中伸出的巨手,在吞噬著鮮活的生命。劍氣將四周夷為平地,遮天蔽日,那些藤甲兵被一個個的撕碎,四個高手在尖叫聲中落荒而逃。
子翊口中不停的流出鮮血,他已然習(xí)慣了這樣的創(chuàng)傷,看著地上血肉模糊的尸體,頭暈?zāi)垦?,他起身往深林里走去,即將昏迷時放了一粒藥在口中吞下。
翌日,萬里無云,正午的麟陽城很是熱鬧,一個頭戴斗笠身負(fù)麻袋的男子自城外進(jìn)入,他牽著的駿馬背上也放著麻袋,左右各一個。一人一馬逐漸消失在人海中。
“娘!我回來了。”
“喲,陌軒,回來正好一起吃午飯?!?p> “哎。”
陌軒脫下斗笠和外套,走近母親去
“娘,這三個月還好吧?!?p> “嗯,新來的伙計挺勤快,你的藥材都找到了嗎?”
“大都找到了,盡數(shù)帶回來了?!?p> “那便是最好?!?p> 陌母臉上依舊是和藹關(guān)切的微笑,她看著陌軒帶著塵土的臉龐和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心中激動不已。
“哎,對了,你的好友給你寄了兩次書信,我都未打開看過?!?p> “嗯,我去看看?!?p> 陌軒徑直走到房中,有一個包袱和一封書信,他打開來看。
?。耗败?,自前一別,三輪春秋已過,今大難臨頭,恐難脫身,可信之人唯你一個,所有見聞及涉事信件都在其中,望刎頸之情與天地長存,所有難以了卻的心愿都托付給你了,如若軒收此信件,務(wù)必珍存,望吹云劍法及蒼云秘籍能傳予后世,老前輩的玄功亦是如此。珍重。子翊
陌軒笑容逐漸消散,立馬打開包袱,里面零零散散的信件還有一些書籍,他立即明白,這未見的三年子翊都在與仇家明爭暗斗,一人背負(fù)了諸多不順,如今恐有性命之憂,否則不會這般口吻。
陌軒確認(rèn)是子翊的字跡無誤,抓起長劍,帶上自己的包袱一步跨出房門
“娘,子翊有難,我必須去朝洛尋他,您照顧好自己?!?p> 說罷,陌軒沖出門外
陌母朝背影喊到
“孩子,小心啊!”
“知道了,娘!”
陌母眉頭緊蹙
“唉,真是苦命的孩子?!?p> 陌軒到集市重新挑了一匹悍馬,自人群中沖出城門,一串馬蹄聲漸漸遠(yuǎn)去。
兩百里路程,日夜兼程需要兩日,陌軒憂心忡忡,擔(dān)心子翊遭遇不測,不敢懈怠
“子翊,你要等著我。”
深林中,子翊慢慢睜開雙眼,又是黃昏,血紅的夕陽把光亮拋了進(jìn)來。
昨日那四個王府的高手真是憋屈,還未與之正面較量就被打的屁滾尿流,思之令人發(fā)笑。
子翊運功療傷,現(xiàn)在的經(jīng)脈可謂千瘡百孔,只能憑借常奈何留下的療傷藥勉強(qiáng)硬撐,昨日若不是借助地形優(yōu)勢恐怕早就成了刀下亡魂。好在那幾個高手并沒有找回來,估計他們也不敢再回王府。
五個高手用吹云劍法滅了南宮滿門,卻難以傷害子翊分毫,梵鉉功的佛印妙用也是不久前才發(fā)現(xiàn)的,正好讓敵人撞了個正著。
子翊心中慶幸不已,想來也后怕,如果王家在自己昏迷時派人來尋,真就任人宰割了。
秋風(fēng)轉(zhuǎn)寒,子翊停功止息,起身活動起來。
夕陽越來越沉,他拿著一罐酒來到父親墓前。
“爹,孩兒孤身一人,此生怕是難以作為了,請您老人家莫要怪罪與我……”
子翊倚靠在無字碑旁,自言自語。
太陽沉入山巒后,他又拎著酒壺來到斷崖之上。
“雪瑛,我回來了,你看那邊,多美啊……”
一望無際的天空上,是黑夜前的壯麗。
清風(fēng)徐來,子翊拿出那塊手絹,那一針一線里仿佛都是雪瑛的影子。
這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孤獨。身上的傷痕越來越多,越積越深,心里的孤獨愈加強(qiáng)烈。
“雪瑛,我預(yù)感到大限將至,我們很快就能長相廝守了……”
說著,子翊釋然一笑,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而下。
酒盡淚干,子翊抽出長劍在紅楓樹下?lián)]舞起來,劍鳴回蕩在山谷之中,楓葉徐徐落下,在之前的土地上又新鋪了一層。
陌軒一直在路上飛馳,途中客棧小憩片刻,已是深夜,當(dāng)他再一次出門時,天空中飄下晶瑩的雪花,他仰頭嘆道
“小雪?!?p> 隨即又上馬趕路。
午夜,子翊昏昏沉沉的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埋在雪中,猛然坐起來,天地間白茫茫一片。發(fā)絲之上的柔雪融化成水,滴入襟中,順著脊背滑落下去,直至尾骨。像是被撫摸了一般。
子翊伸出手去,任憑潔白的雪花落在手掌之上,他并不覺得寒冷,反倒有些歡喜。這是多久難得一見的美景,世界被裝飾的如此干凈。此時的心里如此平靜,像是在期待著什么,又像是得到了什么。
仰面向天,閉著眼睛迎接著雪花在臉龐上駐足,一絲絲輕柔的寒意停留在肌膚之上。子翊如此享受,就像在沐浴一般,輕松非常。他又坐在樹下,陪雪瑛說著情話,賞著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