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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入南宋

0002章 心有宏圖

亂入南宋 冷氏子興 2816 2017-06-13 19:00:00

  永州這片沃土,在唐宋之際,依舊是落后偏遠之地。所謂的“湖廣熟,天下足”,得等到明清之時才漸漸得以發(fā)展。李伯言不得不佩服自家老爺子的眼光,若是李氏后輩爭氣些,永州的田地,足以養(yǎng)活世世代代。

  不過攤上了自己老爹這樣的敗家二世祖,萬畝良田,都不夠李康達嚯嚯的。

  偌大的李宅,那群鶯鶯燕燕,嘰嘰喳喳的姨娘,以及一半的丫鬟仆人,都被帶到濱湖邊的莊子里,頓時清凈了不少。李康達還算疼他,剩了七八個丫鬟仆人給他使喚。

  “少爺去哪兒?”

  李伯言鉆入馬車,道:“驛站?!?p>  既然這甩手掌柜將范念德的事兒交給了他,總得去見上一見,不說為了范李兩家的交情,就是為了朱大神,李伯言都得去上一趟。

  見到城內(nèi)稀稀拉拉的車馬,為數(shù)不多的店鋪,李伯言呢喃自語道:“難怪這些個貶謫之人,都會被貶到這里了。這種地方,就算想要干出些政績來,恐怕都是件困難的事情?!?p>  到了驛站,有驛卒上前,問道:“可有官文?”

  李伯言下了馬車,道:“特來謁見范公,望請通稟。”

  “你是何人?”

  李伯言淡淡地說道:“家父李康達。”

  “永州敗……”驛卒差點脫口而出,赧顏一笑,“李家大郎稍等,這就通稟?!?p>  在永州,實在沒什么樂事可言,于是乎,李康達父子敗家的笑料,成了眾人口中津津樂道的笑料。

  李家的仆人都覺得丟臉,連個驛卒都喊永州敗家子,這臉丟的,唉。要不是賣身李家,李七斤這會兒都想直接跑路了。

  李伯言倒是沒什么感覺,敗家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驛卒出來,朝李伯言攬了攬手,道:“范公有請?!?p>  李伯言進屋,登上樓,見到正在喝茶的老人,便朝老者作揖,道:“晚生李伯言,見過范公?!?p>  范念德望了眼年紀尚小的李伯言,問道:“汝便是勛德兄的孫兒?”

  李伯言一聽是老爺子的字號,便道:“正是。大父作古,伯言奉父之命,特來看望范公?!?p>  范念德點了點頭,問道:“汝父為何不來?”正常來說,范李兩家有過世交之情,怎么說都得是李康達過來拜謁,派了個晚輩過來,就有些奇怪了。

  李伯言心說,這叫他如何回答?老爹敗家,沒臉來見,還是說妻妾成群,在莊子里享樂?思來想去,李伯言低聲道:“范公受黨禁牽連,家父有心相助,卻愛莫能助。前來拜謁,又怕給范公添堵,特命晚生過來送上田宅,不至于在此委屈?!?p>  大宋的士大夫俸祿很高,異地為官卻很奇葩地沒有配套的住宅,加上調(diào)動頻繁,在外為官大抵都是租房住。如今貶謫永州,范念德住在驛站也有不少時日了,連間像樣的宅子都未曾拿下,要么就是囊中羞澀,要么就是有人存心想讓范念德難看。

  “這是做甚?拿回去。”范念德瞥了眼李伯言地上的兩張地契,直接回絕道。

  李伯言也不矯情,很干脆地道:“好。”你不想要,老子還不送了呢。說罷,便將兩張地契收了回來。

  見到李伯言收回地這么干脆,范念德也是嘴角一抽,這小子,懂不懂人情世故,任誰都不得推辭幾下,直接就收回去了,真是不懂事啊。

  “咳咳?!?p>  李伯言見到臉上有些臊紅的范念德,心里暗暗一笑,叫你打腫臉充胖子,臉上卻收起了笑意,朝范念德一拜,“范公清廉高義,晚生還拿這些身外之物羞辱您,實在是折煞晚生了。”

  “嗯,咳咳,這個……無妨,你既是勛德兄的后輩,也就是我的后輩,就別這么見外了。”范念德?lián)]了揮手,臉上似乎有些掃興,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擱誰心里不有些難受。

  李伯言見到范念德如此神色,心里暗道有戲,若是這個老范兩袖清風,油鹽不進,那么他這趟也就白跑了。

  “范公此次領了致仕永州,不知領了什么職?”

  范念德長嘆一聲,若不是之前李伯言二話不說,就送田宅留下了好感,這個時候準被他趕出驛站了。

  “領了何職有何關系?貶謫永州,注定在此終老了?!?p>  李伯言見到心灰意冷的范念德,也就明白,這次的慶元黨禁,是結(jié)結(jié)實實地讓這些人吃了個癟。范念德不在這份偽逆黨籍之內(nèi),卻因為與朱熹是連襟,一樣被貶謫此地。

  “范公此話何意?”

  范念德看向這年輕的后輩,搖頭笑道:“當年勛德兄兩眼如炬,時勢看得比誰都清楚,你就看不出來?”

  “還請范老指教?!?p>  “罷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厝ヌ嫖抑x謝令尊好意,他日等老朽安定下來,親自上門拜會?!狈赌畹逻@個時候也顧不得長幼尊卑了,錦上添花之人歷來不缺,唯獨這樣雪中送炭的,才是最缺的。

  如今黨禁牽連,當初把酒言歡的同僚,恨不得撇清關系,別說在朝堂之上助力了,就是連封告慰信都沒有,世間冷暖,在老范心中五味雜陳。

  李伯言一聽此話,立馬急了,這老頭子,動不動就要哄人了?自己的事兒怎么辦?忙說道:“范公不必灰心喪氣,貶謫永州,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你不比寬慰老朽了?!?p>  “真不是。范公既知祖父眼界高人一等,當初棄了蘇杭家業(yè),舉家遷至此地,會是無用之舉?”

  范念德眉頭一挑,喃喃道:“當年之事,某也有所耳聞,只是勛德未曾言明,傳言汝父……”

  “額……”李伯言好不尷尬,道:“范老可知,永州百姓如何稱呼吾家大父?”

  “這個倒是不知?”范念德初來乍到,還在為自己安家地盤犯愁,哪里有這個閑工夫打聽這個。就是連李家在永州的事情,他都是剛剛才記起來,這位幾十年前的故人。

  “李半州?!?p>  “李半州?”

  李伯言點了點頭,說道:“永州大戶,皆筑堤圍田,廣闊千里。大父當年占得先機,豪擲千金,田地數(shù)不勝數(shù),因而得了個李半州的別號?!?p>  “這……”范念德問道,“永州半個州郡都是你們李家的?”

  李伯言笑道:“這么說是夸張樂些,不過田地很多就是了?!?p>  范念德后悔了,后悔方才沒有收下李家的田宅,這要是知道他李家如此富裕,這田宅不就是九牛一毛?

  “地多又有何用?再說,這都是你們李家的田地。你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笔呛我??”

  李伯言笑道:“范老致仕永州,若是政績卓著,還愁提拔無門?”

  范念德?lián)u頭嘆道:“何來政績?”

  “納糧進稅。倘若永州每歲糧稅連年廣增,范公何愁無政績?”

  “大郎天真了。”

  “范公可知如今永州畝數(shù)以何計之?””

  范念德有些納悶,“畝數(shù)?自然是以畝數(shù)計之了?!?p>  李伯言搖頭道:“非也。永州地廣人稀,若以畝數(shù)計之,上報朝廷,何來糧產(chǎn)?所以湖廣諸州,皆以糧作多少為依據(jù)?!?p>  李伯言這話,并非無的放矢。李家的田地是多,但是據(jù)他了解,種糧的人卻少,為何?永州壓根就沒多少人,沒人,拿什么種田?所謂的“湖廣熟,天下足”,這得到明清時期才顯現(xiàn),如今的湖廣之地,地廣人稀,自然無稅可收,也因為如此,貶謫的官員,都是被安排到這種地方,沒有政績,又被遠放,久而久之,自然淡出了官家的視線里。

  范念德也不是蠢人,立馬明白了各中種道理,永州,大有可為!不過又眉頭一皺,反問道:“既然如此,為何此地為官之人沒想過呢?”

  “筑堤圍田,湖廣兩地近年才得以興起,所以晚生才說范公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今蘇常熟,天下足,若是范公治理得當,不出十年,必然是湖廣熟,天下足!”

  范念德喃喃失語道:“湖廣熟,天下足?老夫也不指望這個,能夠自給自足,不必半仰食江、楚、廬、安之粟,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了?!?p>  李伯言搖頭暗笑,“范公還是沒看到湖廣廣闊前景啊……”

  范念德忽然回眸,想起來跟他說這話的人僅僅是后輩小子,便問道:“這些……都是你大父說的?”

  “額……好像是吧……”

  李伯言白眼一翻,若真是他大父說的,他爹也就不會敗家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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