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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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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深淵不僅僅是個又黑又深的洞，超級禿頭人估計自己是唯一一個能站出來說陷阱里有什么的人，他反射了幾束灼熱的激光，擋歪了幾片不知道從哪里打著旋飛過來的刀片，從兩根電極間穿過，拉出幾條耀眼的電弧。
然而這轉(zhuǎn)瞬即逝的閃光并沒有照亮什么東西，超級禿頭人意識到，如果不是遮擋物離得太遠，那肯定是作者懶得設(shè)計新場景。
在墜落的前半程超級禿頭人本來還很自信，無非是墜落陷阱嘛，落到底再跳上來就好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也只當是撓癢癢。然而越往下，他就愈發(fā)能感覺到自己的速度在降低，這本來很正常，在一片漆黑沒有參照物的環(huán)境中自由落體，失去對速度的精確把握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從他指縫間滑過的氣流，讓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確實是在減速。
“不對不對，我是一個規(guī)則外形的物體，”超級禿頭人開始自言自語，周圍沒有旁人，是時候顯露本性展現(xiàn)真我了：“重力加速度和空氣阻力就算達到平衡也不是減速運動吧。”
“老板你是不是設(shè)定寫錯了？”
“如果我減速到零會發(fā)生什么啊！”
“如果我減速到零是不是就完本了啊！”
超級禿頭人在空中努力掙扎，一會兒抱成一團，一會兒做出跳水狀，試圖減小空氣阻力的影響，然而他的努力完全是徒勞的。
在經(jīng)過28分17秒毫無意義的掙扎之后，超級禿頭人終于耗盡了墜落陷阱賦予他的一丁點初速度，在無盡的虛空中慢慢停了下來，在失重的狀態(tài)下懸浮著。
“你知道這里是有空氣的，如果我用手掌扇風，再握拳張開手臂，我還是能得到足夠移動的速度差?！背壎d頭人試圖和作者講道理：“如果，嗯，如果我慢慢吸氣，我正面的氣壓變化不會很明顯，不會把我往低壓區(qū)拉，但是吐氣的時候我是能獲得速度的，你知道我全力呼氣的力量，而且我的嘴皮子非常靈活，我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飛行方向……你困不住我，把我困在這里又有什么意義？我為什么不能參與到這個故事里？你難道真的要舍棄我這樣強大又有獨特人格魅力的角色嗎？”
“你誤會了，超級禿頭人，我并不是想把你困在這里?！币粋€聲音從黑暗中響起：“我只是想和你聊聊，談?wù)勎业膶懽魉悸??！?p> “作者，真的是你！”超級禿頭人的聲音里充滿了驚喜：“可以把我寫回家嗎？”
“還沒到時候?！蹦莻€聲音說。
“但……”
“你已經(jīng)遲到了?！?p> “我……”
“而且沒有人關(guān)心你去了哪里?！?p> “什……”
“也沒有人幫你打卡?！蹦莻€聲音說道：“別管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事了。你的世界正面臨巨大的危機?！?p> “你……”
“聽我說！”那個聲音確實擁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超級禿頭人難得地乖乖閉上嘴，不再試圖打斷他的發(fā)言：“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片野蠻的荒蕪，而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是我的第二故鄉(xiāng)了?！?p> “但是，你也知道，人類并不是你們這個宇宙中的唯一，而你們的宇宙，也不是所有平行宇宙中唯一存在文明的宇宙——你們甚至不是第一個知道還有其他平行宇宙存在的文明?！?p> “作者”沉默了片刻，好像陷入了對過去的追憶：“在我來到這里之前，諸位面之間的戰(zhàn)爭早就開始了……
我的故鄉(xiāng)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地球，和這個地球很相像，只是我們的文明很早以前就走上了另一條道路。我們的月亮在生命誕生之前很久就變成了碎塊，像一條鎖鏈一樣環(huán)繞著我們的地球，當我的祖先第一次浮出水面，滿懷憧憬向天空眺望時，他們也曾把其中最大的一塊碎片叫做月亮?！?p> “在我們的末日到來之前，我們?nèi)祟悺甭曇艉孟裨缇椭莱壎d頭人要問什么：“是的，我們也曾自稱人類——在水底行走的，唯一有靈智的生物。我們曾經(jīng)也充滿了希望，我們剛剛征服陸地不到兩個世紀，就已經(jīng)有能力向無垠的太空進軍了，文明發(fā)展的速度越來越快，在一代人的有生之年，就能目睹科學技術(shù)翻天覆地般的進步。
在那個時候，我們自以為是無所不能的。宇宙運行的所有規(guī)律最終都要向我們展現(xiàn)自己全部的秘密，一些狂妄自大的人，甚至認為我們?nèi)祟愒缤碛幸惶炜梢宰员葹樯瘢梢哉莆账心芰浚刂扑形镔|(zhì)，將我們的種族擴張到物理定律允許抵達的所有地方?！?p> “然后，那些巨人們就來了?！薄白髡摺焙孟駠@了口氣：“他們一開始只建立了一個小小的橋頭堡，深深地隱藏在內(nèi)陸深處，我們沒有能力監(jiān)控的地方，他們的技術(shù)或是魔法遠遠地超出了我們的認識。
在我們的那個時代，太空中很難維持人造衛(wèi)星的長期運轉(zhuǎn)，銀帶保護了我們免遭隕石的襲擊，但在當時，銀帶已經(jīng)變成了一道枷鎖。銀帶中的小微碎塊每年都在降軌，入侵地球同步軌道，只有少數(shù)安裝了厚重裝甲和自衛(wèi)手段的重型通訊衛(wèi)星才能長期在同步軌道上運行。低軌道衛(wèi)星也一樣免不了被高速碎塊威脅，而高層大氣系留裝置載荷又有限。
我們沒法提前阻止他們打開進入我們世界的通道，我的同胞們已經(jīng)盡力了。
他們只派出了像你們這樣外形的奴隸，渺小，脆弱，卻能在陸地上自由穿行的奴隸，他們自己都還沒有下場，就徹底摧毀了我們在海面以上的全部軍事力量。在那個時候，銀帶不只是枷鎖，還變成了他們威脅我們的彈藥。
最后，巨人們向我們提出了條件?！?p> “他們當時已經(jīng)身處一場大戰(zhàn)的中心，給我們的條件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要么和他們站在一邊，要么死?！?p> 超級禿頭人被故事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好一陣才跟上：“等下……他們是哪邊的來著？”
“他們自稱來自‘光明世界’，一個比你們、比我們發(fā)展得更早更為先進的平行世界，在無數(shù)平行宇宙中獵殺一個名為‘基金會’的組織?！?p> “你是說那種給有錢人家博取生前生后名的基金會還是那種給自己找個由頭……”
“就是你知道的那個‘基金會’?！?p> “為什么？”
“不知道?！蹦莻€聲音說：“主人不需要對奴隸解釋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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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結(jié)束的時間
夢結(jié)束的地方
巨人餐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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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蒂跑到大門邊才意識到自己的“爭取時間”實際上并沒有什么意義。她繞過一顆巨大的顱骨，終于跑出了最后一張餐桌投下的陰影，那扇“門”就立在她的面前。貝蒂感覺自己就站在一棟沒有門也沒有窗的高層住宅面前，要靠著手上這一點點炸藥從外面把樓炸穿。
“我剛才真的是在逗自己……”貝蒂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真是昏了頭，居然想一個人沖過來打開通道。她清理掉幾只圍攏過來的蟑螂，試圖往回走。
“左邊左邊！門左邊！”阿狗遠遠跑過來，他也看到了關(guān)閉的巨門：“門左邊有個口子?！?p> “口子”其實就是一扇之前他們看到的那種供人類行走的滑門，放在頂天立地巨門最左邊靠墻的地方，讓人不由地聯(lián)想起供寵物進出的貓洞來。貝蒂這次一點都沒有節(jié)約炸藥的意思，她從包里取了兩條高爆速塑性炸藥，往門上隨意一貼，接上雷管引爆器：“隱蔽！”
阿狗正在換彈匣，聞言只能背轉(zhuǎn)過身去，在門口這片無遮無攔的開闊地上怎么躲其實都差不多。昂利剛從那支頭骨后繞出來，就看到大姐頭跑過滑門與墻壁的連接處，就地臥倒，接著就是震耳欲聾一聲巨響，被降噪系統(tǒng)漸漸削弱成低沉的嗡嗡聲，像潮水褪去一樣露出薩滿嗷嗷呼痛的聲音來。
貝蒂掃射了幾槍，把不遠處兩只愣在原地的蟑螂射爆，跨過門上炸出的大洞，一低頭鉆了出去。
“安全！”
脫逃的過程其實沒有電影里那么夸張，在加入了肖小姐提供的壓制火力之后，跟在后面的幾個人相對比較輕松地把蟑螂們控制在了大約50米以外。跑過半程之后，實際上已經(jīng)沒有幾只蟑螂敢越過子彈給他們劃下的界線了，只是遠遠地綴在后面。
“你們先進，我在后面看著。”肖小姐抱著機槍說，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饡呐笥褌儽蛔约阂婚_始接受的刻板印象擺了一道，還以為肖立榮是那個他們以為的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差點忘了肖小姐已經(jīng)明確地表明過她自己的身份了。
斯文森大概是出于某種大個子機槍手的自尊，內(nèi)心對自己先鉆貓洞還有些抗拒，他回頭看了一眼……
“你倒是鉆啊我的瑞典小公主！鉆吶！”貝蒂在門外急得跳腳。
身高兩米出頭的機槍手只能把武器丟過門上的洞，別別扭扭地鉆過洞口。在他身后，“小姑娘”穩(wěn)穩(wěn)地端著她來自黑克勒和科赫公司的禮物，像個老兵一樣不急不躁地打著點射。
“阿狗，別愣著，找路?！?p> 薩滿聽大姐頭的語氣不善，趕緊從包里找出一支陳年破布鞋，念了兩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禱詞，往天上一拋，撿起來，又一拋，撿起來，三拋……
“往右走?！?p> “就這么算？”昂利剛鉆過洞，就看到阿狗拋破鞋的這一幕。
“一直都是這么算的?！必惖僬f。
“小伙子。”阿狗帶著專業(yè)技術(shù)人員的自信：“卜卦的事情看上去很簡單，實則不然，這是常年累月……”
“人都齊了吧?！毙ちs一彎腰，從洞里鉆過來，回身去拖她的機槍：“你們有沒有想過采購敝公司的簡易開門工具？”
貝蒂有些心驚：“不……不用了。”
阿狗收拾起破鞋，順手塞在腰包里：“走吧?！彼钢感ば〗闵砗螅骸斑@門扛不住多久?！?p> 一只蟑螂好奇地爬到門邊，探出半個身子，口器一張一合。昂利抽出手槍，狠狠給了它幾槍，蟑螂的尸體抽搐著卡在洞口，看樣子就算頭被打沒了，它還能動彈好一陣。
在“餐廳”外的走廊里，人們發(fā)現(xiàn)這里不止是一條供巨人們行走的通道。
“所以邊上畫的這條線是人行道……”昂利把頭盔上的照明燈打開，往道路更靠中央的地方照了照：“啊，那條是車道分劃線么？”
“很難想象有人會給火腿設(shè)定交通規(guī)則。”肯特先生感嘆：“在牧場里也要給動物設(shè)定行動的路線，免得擠在一起受傷……但是那種路線和這里的設(shè)計完全不一樣?！?p> “這里更自由。”斯文森言簡意賅。
牧場里的動物不需要從居住地點前往工作場所的通勤，不需要在下班路上臨時起意在外面吃個飯，不需要連接多個節(jié)點的復(fù)雜的交通網(wǎng)。被豢養(yǎng)的動物只需要簡單的行為模式，降低養(yǎng)殖成本。
“不過如果動物能自我管理的話，確實可以在較大的自由度下管理。比方說一些大牲畜擁有一定的智力水平，會隨群行動，人類就是依賴這一點來管理放牧大群牲畜的……”昂利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肯特反駁他：“但是你不會放著一大堆食用動物在工作區(qū)域到處亂跑吧?！?p> “為什么不能？你要知道人和牲畜混居的狀態(tài)實際上持續(xù)到今天，一些欠發(fā)達地區(qū)……”
“你也知道是欠發(fā)達地區(qū)。”
“你為什么就斷定了他們不是食物？”
“因為看起來就不像是食物……你覺得這是食物的待遇嗎？”
“那座雕像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問題?！?p> “那座雕像可能只是一種藝術(shù)表現(xiàn)，也可能根本就不是在吃人?！?p> “難道還能是把人舉起來放在嘴里玩？”
“我們不能就憑那玩意看起來像是個……怪物就下定論，基金會沒教過你嗎？”
“你說我有偏見？”
“對啊，我還覺得你缺乏最基本的教育?！?p> “哦？”
他們又走到了一扇巨門邊，在同樣的位置，還有一扇小門。昂利走過去拍拍門：“這就在‘餐廳’隔壁，打開來看看就知道了。”
“昂利，別鬧。”貝蒂一臉無奈：“我不會幫你炸門的?！比绻锩嫒麧M了那種蟑螂就太危險了。
昂利靈光一現(xiàn)：“好啊，你不幫就是了?！?p> “肖小姐，你現(xiàn)在就能提供你說的那種破門工具嗎？”他轉(zhuǎn)過去問魔鬼。
“昂利，別……”
“當然可以。”肖小姐說：“您想用什么方式進行支付呢？”
“昂利，你正在違反基金會機動特遣隊軍事法，我命令你，中止交易！”
但是，當一個人放棄對抗魔鬼的誘惑時，他就沒法回頭了。
“肖小姐，你打開的門可以供你自己返回你……你想去的地方么？”
肖小姐受到告知義務(wù)的約束，老實答道：“可以。”
“昂利，這是最后一次警告，中止交易，馬上！”貝蒂已經(jīng)端起了槍。
“那么這是對你我都有利的交易，我希望能獲得折扣。”昂利根本沒管自己正被三把槍指著，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讓你百分之二十。”肖小姐說：“我們收走你對所有事物的愛，你可以取回其中相當于總價值百分之二十的部分?！?p> “死后交付?！?p> “當然可以?！狈凑愫芸炀鸵懒?，肖小姐難以遏制自己笑容，這是她做過的最簡單的一筆交易了。她伸出手，示意以握手作為口頭協(xié)議成立的標志。
昂利握住她的手，卻感覺到那支嬌小的手掌中傳遞出一股觸及靈魂的灼熱，他強忍住疼痛：“成交?！?p> “成交?！?p> 與此同時，貝蒂開火了。子彈穿透了戰(zhàn)斗服的高分子材料外殼，在硬插板上鉆了一個洞，變成了一團扭曲的金屬，一體成型鎖子甲接住了第一發(fā)子彈，向著彈點扭曲成漩渦形的凹陷，最后被柔性防彈內(nèi)襯的彈力撫平，但是在火控計算機精確控制下的第二第三發(fā)子彈循著同一路徑飛進來，打在鎖子甲剛剛受過打擊的薄弱點上，翻滾著穿透了柔性材料和抗荷內(nèi)襯，最終停在昂利的肺里。
肖立榮并沒有在意槍聲，交易成功，她要完成她的部分了。肖小姐從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燃燒著烈焰的銀劍，像用熱刀切黃油一樣，輕輕松松地把劍扎進了門里。門后傳來了一聲沉悶的金屬碰撞聲，鎖開了。
“就這樣用，很簡單?！毙ば〗阌行z憫地看著“垂死”的士兵，輕輕抽出那柄劍，按照流程給他解釋商品的用法：“喏，在這里擰一下，火就滅了，關(guān)閉功能，再擰一下，就打開。你每半個月給劍涂涂油保養(yǎng)一下就行……”
“……不過看樣子，你好像沒機會用下一次了，哦呵呵呵呵呵呵呵……”肖小姐實在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昂利像一棵被伐倒的樹一樣倒下去，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肖小姐把劍放在昂利手邊，走到門口，如果不是職業(yè)要求她稍微端著一點，她簡直要高興得跳起舞來了。她還真沒見過這么傻的人。
“那么，諸位，我就先走一步了?！毙ば〗阏露得?，假模假樣地屈膝行了個禮：“將來有機會再合作吧。”
“昂利先生，明天在公司再見啦?！闭f著，她打開門，消失在門后。
貝蒂根本沒想追過去，她按照基金會的標準操作規(guī)程，轉(zhuǎn)過身背對著門，免得視線與門后的東西發(fā)生直接接觸。
門后大概什么都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