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夫，你不告訴我也可以?！币贿B幾日，每每問到玲瓏丹，朱大夫口中吐不出半個字，瓊保威脅道，“為了你的事，夏將軍在皇上面前做了擔保，十天之內，查不出真相，他自愿與你同罪論處。”
“將軍府是擎淵的脊梁，皇上不會拿夏將軍怎么樣，你就別在這里白費口舌了。”朱大夫看穿了瓊保的小算盤。
瓊保不怒反笑。
“好，非常好，朱大夫不光是治病救人的能手，識人心的本領也不小啊。”能壓制他下的毒，擎淵唯此一人。
“鼎木有你這種人，真是恥辱。”朱大夫活了五十多年，很少因為什么事動怒。
“背族叛祖，難道不算恥辱嗎？”瓊保反問，“鼎木都沒了，我就是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才沒有上刑?！杯偙Ｘ撌终驹诶伍T前，“朱大夫，好自為之，可不要浪費了我一番苦心。”
“不需要?！敝齑蠓虮梢牡目聪蛩?。
“那你就等著，和夏將軍一起，為景妃陪葬吧?！杯偙]袖而去，心里恨道，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
“蕖兒，讓你娘叫人多備些飯菜，程大人在府里吃飯?！毕能睫∪克退臅r候，夏青云照例囑咐道。
“爹，已經備好了?！毕能睫⌒χ?。
“將軍，不用麻煩了?！背体氵@幾日來夏府，夏青云每次都留他吃飯。
“你回去也是一個人吃，在這兒還能多吃幾個菜。”
程邈已經過了而立之年，以他的人品相貌，才識官位，也算是鉆石王老五，都城里想把閨女往他府中送的人不少，可他就是不娶妻。
個中緣由，夏青云也多少知道些。
程邈在夏府吃了幾天飯，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剛被送去學堂時，在夏府住的那段日子。
蘇錦還在養(yǎng)傷，杜若水細心，什么東西補元氣，能吃，什么東西是發(fā)物，不能吃，都給蘇錦挑好。
蘇錦的話也越來越少。
夏青云愈發(fā)穩(wěn)重，和杜若水成親后，隔段時間就出去打仗。
后來夏芙蕖出生了，府中熱鬧了一些。
老夫人過世時，程邈已入朝為官，夏青云去東海駐守，府里冷清了許多。
“排查過了，給平王送喪服的那個人，不是內務司的；花斑毒蟹的毒性是大，但他在東海的時候，見到被花斑毒蟹咬過的人，尋常醫(yī)生就可以治好，且不會復發(fā)，朱大夫的醫(yī)術無人可比，景妃中的應該不是這種毒；從朱大夫住處搜查到的藥瓶，有幾個是仿制的，瓶口沒有殘留茯苓堂特制的封口紅泥......”
這些都是打算說給慶元帝的，夏青云又回想了一遍，總覺得哪里有疏漏。
杜若水給夏青云夾了菜，看他皺著眉，就知道又在想朱大夫的事了。
“會不會是定王做的？”蘇錦問，聽說那日，朱大夫是因為要給定王妃看病，才來了都城。
“不會。”程邈搖搖頭，“以定王的城府，只能說他也是一顆棋子罷了?！?p> “平王當時身在朝中，可朱大夫身居鄉(xiāng)野，怎么會得罪朝堂的人，那些官員找到的，還都是鐵證?！碧K錦大惑不解。
“不，這些統(tǒng)領、侍衛(wèi)領差辦事，都是各干各的活?？晌揖筒幻靼琢耍莻€太師，之前看著他怪安分，怎么現(xiàn)在，什么事他都得插一腳?！背体憧喘偙O不順眼。
“你說誰？”夏青云說了飯桌上第一句話。
“瓊保啊?！背体阏f出這個名字，方覺不對。
“瓊、保。”夏青云重復了一遍。
發(fā)生了一連串的事，夏青云前前后后反復思考其中的關竅，可他們一直忽略了一個人，“這人看似沒有牽扯，置身事外，其實在每件事中，都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p> 瓊保不結交朝臣，唯獨與定王走得近。
以為平王清白著想，要求徹查白喪冠一事的人是他，給慶元帝出主意，說茯苓堂能解毒的人是他，在朝堂上逼自己力證朱大夫清白的，也是他。
“那就再好好查一查，太師的底細?！毕那嘣朴X得心中的疑霧快散開了，不知不覺又吃了一碗飯。
等他想再去盛一碗時，杜若水制止道，“將軍，吃多了會積食的。”
夏青云自覺的放下碗筷。
這時，親軍的裴統(tǒng)領小跑進來。
“怎么了？”夏青云順手遞了個雞腿給他。
“將軍，暗衛(wèi)六傳來消息，前日在平壤與吉安交界處遇襲。”
“等過去吉安，就快到白云山了，殿下沒事吧?！毕那嘣茊柕玫?，他對六個暗衛(wèi)的功夫很信任。
“沒事。都打死了?！迸峤y(tǒng)領回道，“只不過，暗衛(wèi)三讓我一定要告訴將軍，這次偷襲的，和上次在青城山上，將軍遇到的那個，好像是同一個地方的人?！?p> “怎么說。”夏青云問。
“黎王殿下派過去的人傷了幾個，平王殿下看過，傷在肩上和胸口，掌風極勁?！?p> “平王殿下具體去了哪里，朝中沒幾個人知道?！背体愫V定道，“但是，有一個人，皇上一定會告訴他?！?p> “瓊保?！毕那嘣坪统体惝惪谕暤恼f。
......
這日，定王又悄悄到瓊保府上，他一向鐵公雞做派，這次破天荒提了很多禮品。
“定王殿下想立功？”瓊保就知他有事相求。
“恩?！彼@個王位，說實話，是因為他母妃德妃過世了，慶元帝撫恤，才給他的。所以定王在朝中，一直沒什么威望。
“那還不容易?！杯偙］p松的說，“您看平王，那么不受寵，跟著出去打了一仗，回來就封王了?！?p> “說得容易，這些年，好打的地方都打完了?！倍ㄍ蹰L嘆了一口氣，“長信候家的兒子，小時候連比他矮半頭的孩子都打不過，前些年立下的功勞，都是打那些蠻夷小族，這不也繼承候位了?！倍ㄍ踹駠u道，“我要是早生幾年，這些功勞哪里輪得到他們？”
“殿下此言差矣。”瓊保其實想說，早幾年也輪不到你。
“太師有什么好主意？”定王一聽瓊保這語氣，就等著天上掉餡餅了。
陳扶昱越來越覺得，把瓊保抓牢了，比在朝堂上拉攏多少大臣都有用。
“五部?！杯偙ｋy得把一件事說得那么簡單明了。
簡單到陳扶昱以為自己聽錯了。
“五部？可拉倒吧。先不說他們實力怎么樣?！标惙鲫乓凰κ郑熬驼f夏青云那只老狐貍，一直反對和五部交戰(zhàn)，父皇拿他都沒轍，跟他周旋了這些年，還不照樣封了他大將軍。”
“如果，他死了呢？”瓊保的語氣，像地獄鬼音，陳扶昱聽去，后背直冒冷汗。
“太師，這話可不能亂講?！倍ㄍ醪[起眼睛，暗自忖度，夏府在朝中什么地位，瓊保的手段再硬，胳膊也是擰不過大腿的。
“夏府沒有兒子，夏青云若是倒了，大將軍的位置，可就空出來了。”
到時候隨便扶持一個人上去，打誰，就都是自己說了算了。
瓊保也不指望著慶元帝能說動夏青云出兵了，他心中打定，只有除掉夏青云，才能順利攻打五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