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聲同時爆發(fā)的尖叫吵得客棧掌柜抱著腦袋欲哭無淚。這兩位姑奶奶的嗓子不用歇息,他客棧的住客得歇息??!這一驚一乍的,他還要不要做生意了?掌柜仰頭一看,果然,樓上沉寂的客房稀稀拉拉地支開幾扇木窗,探出幾張不滿的面容。
“姑娘們莫要吵了,大呼小叫,擾人清夢,不成禮數(shù)!”
“你們幾個夯貨!有這勁咋呼還不趕緊滾出去!皮癢癢的討打?。≡俪嘲涯銈冏旖o撕嘍!”
“小娘皮的,看老子不下去弄死你們!”
……
客棧里的住客形形色色,什么樣的人都有。文人的脾氣還好些,走南闖北的粗人可不講究那么多,話說得越難聽心里才越爽快。陸陸續(xù)續(xù)的叫罵傳來,換作平常,以葉水二人的脾氣非得把那些人揪出來打一頓才解氣??山袢詹煌?,這兩人壓根沒心思去管那些人罵了什么內(nèi)容,而是專注于各自眼前的那只手,連拍帶打地把秦侯二人表達友好之意的握手給強拆了開。
“下流!”二葉指著秦小知罵。
“不要臉!”水妙白怒叱侯蓁蓁道。
秦小知訕笑著朝侯蓁蓁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他到此地已有幾年,用血淚教訓換得了對世間風俗的認知。這里不是他所了解的任何一個朝代,有許多聞所未聞的奇異之處,盡管對男女之間的交際要求沒有太多嚴苛,不過握手這種行為還是顯得有些過于親昵。
也不知道侯蓁蓁懂不懂這些。秦小知邊安撫水妙白邊想,不過她是女孩子,女孩子不是挺愛看那些穿越小說啥的么,應該適應的比我好吧?她那一身衣服穿得都是錦絲綢緞還挺大小姐氣質(zhì)的,明明長得不怎么樣……嗯,應該有點本事!
不管侯蓁蓁有沒有看明白秦小知的眼神,反正她也沒說什么,制止了二葉的吵鬧,不再多做流連,攜著后者上樓回了房。
見侯蓁蓁離去,水妙白還有些忿忿不平。她與秦小知相識一年,傾心于他一事雖沒擺到臺面上說過,那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認識她的人見到她和秦小知同處,都會贊一句“好一對郎才女貌的俠侶,真真羨煞我等!”……就這樣,她到現(xiàn)在都沒牽過秦小知的手呢,那侯蓁蓁是個什么貨色,才剛見面就敢摸他秦大哥的手!
秦小知縱然清楚水妙白的愛慕之情,只是她不明說,他也不便明說。水妙白長相優(yōu)秀,頭腦聰明,使得一手好功夫,對外人冷冰冰的,但對他可真沒的說,一些性格上的小缺陷完全不足為道。這樣一位女孩放在面前,身為男子哪能不心動呢?可秦小知只身一人,無權無勢,身無長處,面對尚不能理清、沒有保障的未來,他還不敢喜歡她。
“秦大哥,你方才為何去握那女子之手?”
水妙白一只素手握住劍柄,杏眼銜著濕意含情脈脈地看過來,似乎隨時都會抽劍出鞘。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秦小知心里連道一串完了,全怪自己手賤!不就遇到個老鄉(xiāng)么!激動個啥!怎么就沒把持住握上去了呢!現(xiàn)在好了,這怎么辦?說不清??!
事實證明,握手的確不會掉塊肉,但可以讓他掉比肉更可怕的東西。
柔柔望進水妙白的眼底,秦小知眸中帶笑,直看得她眼角飛紅,眼神迷離。忽然手掌覆上她握著劍柄的柔夷,見她被此舉驚得瞪大了眼,又將大掌緩緩收起,把玉手裹入掌心,再翻過來輕輕捏了捏。然后放開,粲然一笑。
他不必再作任何回答,一切已在不言中。
那個可怕的東西,叫節(jié)操。
月掛中天夜色寒。
整個方星鎮(zhèn)只剩零碎燈火還點著。桃泉客棧上下、包括客棧掌柜都已入睡,此時換了值夜的伙計在看店。年紀不大的伙計強撐著支在桌上,眼皮不抵困意倦怠地耷拉著,腦袋一上一下地左擺右晃。萬籟俱寂之中,伙計混沌的夢境里忽然飄入了像是踩響了木樓的腳步聲,他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皮,看門口沒人,樓梯上沒人,樓上也沒有亮燈,接連打了幾個哈欠,很快伏倒在桌上徹底睡了過去。
鹿皮靴子的主人踏著夜色快速行進。此人視力極好,在如此黑沉的夜晚,他的行走速度依然堪比行在白晝,步履極快。且只有仔細了聽,才能聽出他在行走中發(fā)出的細小聲音。
很快便走到了桃滿池。男子貓著身子左右查探確認無人后,小心著不發(fā)出聲響悄悄鉆入了桃滿池中。閉氣沉入池底,他四處摸索了一陣,終于摸到一處洞口后,又順著洞口往里探了探。洞口窄小,男子骨骼高大,只往里探了半個小臂距離便探不進了。桃滿池不大,但池水較深,此番摸索花費了不少時間,男子閉氣已達極限。確認完桃花泉的泉眼位置,他翻身一個蹬轉(zhuǎn),向水面浮去。
浮上水面,男子剛露出一雙眼睛就冷不防地瞧見有一人站在池邊,正對著他的位置悠然而立。
“噗……咳、咳咳……咳!”
男子受驚嗆水,顧不得再躲,慌忙騰水躍出,落至池邊。
“你怎么咳!在這?!”
見男子甩頭濺出一圈水珠,侯蓁蓁不著痕跡地往旁邊讓出幾步,道:“我散步。”
“你散鬼??!”秦小知好不容易止住咳,沒好氣道,“這個點出來散步?你當我傻?”
“那你這個點出來游泳嗎?”侯蓁蓁反問。
“……”秦小知不說話了。
雖然認定了侯蓁蓁和自己一樣同為穿越者,但在敵友不明的現(xiàn)狀下,秦小知并不打算丟掉防備與她深交。不過到底是在異國他鄉(xiāng)生活久了,秦小知深埋于心底的孤獨感終于在碰著同鄉(xiāng)人后得到了些許釋放,對著她反不如對待他人那般謹慎,心里再怎么想著防備,身體還是很老實的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意,招呼著侯蓁蓁到身邊坐下。
“行了坐吧,知道你嫌棄這些水,肯定不會弄到你衣服上,別站著了?!?p> 他一副自來熟的樣子拍著地,侯蓁蓁想了想,應了句“好吧”,便過去坐下了。
“我說,你來這地方多久了?”
“據(jù)說是一個半月?!?p> “據(jù)說是什么意思???你來了多久自己還不清楚嗎?”
“我失憶了,剛到這里就陷入了昏迷,具體昏迷了多久不清楚,不過以清醒當天開始算的話,今天是來這里的第十三天?!?p> “不是吧?失憶這么狗血……”秦小知感慨道,“你這運氣真不好說……不過你還知道和我握手,那該有的常識應該都還記得吧?我到這有幾年了,連自己國家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都不知道,你正好給我說說?”
“很多常識刻意去想反而想不起來,遇到了才會知道。至于你的國家……你的國家是哪里?”
“啥?”秦小知跳了起來,“你不是種花國人???”
侯蓁蓁搖頭。
“這、那……那你種花文說得挺好啊?難道是在花讀書的霓虹人?還是棒國人?”
侯蓁蓁繼續(xù)搖頭。
“哦!我知道了!”秦小知重新坐下,指著侯蓁蓁篤定道,“是花裔!你肯定是花裔!”
侯蓁蓁還是搖頭。
這下秦小知摸不著頭腦了。
“你不會連自己是哪國人都忘了吧……”
侯蓁蓁看著他認真道:“我不太清楚你說的那些國家,但我想,我應該不是你以前所在地的居民?!?p> “嘖,你別逗了。做人可不能忘本,能把生你養(yǎng)你的土地都給忘了,我服!”
即便知道失憶不是她自主選擇的結(jié)果,秦小知看侯蓁蓁的目光仍然帶了些鄙視??闯鏊`會了自己的意思,侯蓁蓁張了張口,卻不敢輕易解釋——因為她無法讀取這個男人的數(shù)據(jù)。原以為那個握手能夠獲得他的全部信息,不想她讀取出的只有寥寥幾個字母。
巨大的B、U、G——在他握住她手的一瞬,好像有一道閃電劈進了她的腦子,把她那團雜亂的思緒劈出一道裂口,嘩地扯出了BUG這個詞。而想起B(yǎng)UG的同時,她本能的認定,這個男人,是她一片空白的任務列表中的漏洞之一。
從秦小知目前的表現(xiàn)看來,對方應該不具備和她相同的能力,并且在某種程度上把她當作了同類。那么,既然無法通過接觸獲取,就只能嘗試交流了。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他看起來對交流并不排斥。
侯蓁蓁指了指頭頂?shù)男强?,問秦小知:“你的國家知道星星是什么嗎??p> “都叫你別逗了!除了這種沒有信息網(wǎng)絡的古代,誰還不知道星星是宇宙里的一顆球??!”秦小知扶額嘆道。
已經(jīng)擁有宇宙概念的文明……侯蓁蓁當即作出判斷,再問:“你居住的星球,叫什么名字?”
“還能叫什么,地球??!Earth!恥Q!你夠了沒……”
無奈答完,他轉(zhuǎn)而意識到了什么,忽地僵住,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驚懼。
“你、你問這話……什么意思?”
他難以置信地望過去,這個容貌、語言、身形打扮和人類沒有半點區(qū)別的女人,竟然正色莊容地證實了他心底冒出的可怕念頭。
“我想你應該已經(jīng)猜出來了,我不是地球人?!?p> “……”
短暫的沉默后,秦小知拔腿疾奔。
我靠!外星人??!
他拼了命地發(fā)狂奔跑,跑得氣喘如牛,跑得全身的毛孔都冒出了汗。
我TM和外星人穿越到一個世界了?。?!
張九解
種花=中,霓虹=日本,棒=韓,花裔=華裔,恥Q類似日語中地球的發(f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