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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業(yè)

23.楚氏兄妹進宮福祿托言

江山業(yè) 風抵霜 3531 2017-09-29 22:48:51

  七日倏忽便過,轉眼便到了楚清和要進宮的日子。普通女官進宮,皆是走宮后小門而入。由于楚清和的身份特殊,進宮時便按照貴族女眷之禮在東側門下車,再由宮人領著去往宣政殿后的側道和早朝之后的楚麟城一塊去御書房面見圣上。

  麟棠元年五月十九日,楚清和難得起了個早,前日宮里的內務府已將她的官服給送了過來。那是一身暗殷色繡玄羽的武官制服,上配銀色貼身軟甲,楚清和換上后倒真像個俊麗的英氣少年,看的玉泉大長公主直笑她是楚家二郎,瞧她這樣的打扮,哪里像是鎮(zhèn)國公家的大小姐,這分明是鎮(zhèn)國公家的小少爺。

  楚清和聽了也笑。她高束馬尾,換上了男孩式樣的玉冠,卻嫌宮里做的制式鞋子不合腳,仍是堅持穿著自己那雙緋色小皮靴。

  天光大亮,早朝已快結束。玉泉大長公主見時候已不早便前來催促女兒,楚清和一面應著一面將自己的鐵鞭挽在腰畔疾步出了府門。

  門外的馬車早已備好,可她回頭看向母親時卻沒由來的有些慌張。楚清和想自己可能是沒睡好有些精神不濟。馬車徐徐前行,車輪轆轆,窗外的風景從來往行人商販逐漸變成了下朝后身著官服的官員,繁華熙攘的街景逐漸同化為朱紅金璃,像是世間萬物都融在了這一墻朱紅之中。

  楚清和莫名的覺得這烈烈朱紅仿若業(yè)火一般灼人眼目,而自己分明最是喜歡紅色的。

  正當楚清和思緒翩飛之際,馬車忽的一頓,馬微微嘶鳴了一聲。楚清和這才回過神來見得車門被一個三十余歲的太監(jiān)打開。

  “奴才參見麟懿郡主,還請郡主下駕?!蹦翘O(jiān)弓著腰畢恭畢敬的對楚清和行了一禮。

  “哦?!背搴托牟辉谘傻膽寺曁铝塑嚕皇堑谝淮芜M宮了,可他第一次覺得,這朱紅高聳的宮墻,溢彩光華的琉璃瓦都似變了樣,分明是晴光大好的艷陽天,她卻莫名覺得這宮城深深望不到頭,宮道幽冷的令人直打冷顫。

  ——自己這是怎么了?楚清和揉了揉眉心,心道自己可真是晃了神。遠處響起沉悶的吱呀聲,楚清和回眸,見著那厚重如山的宮門徐徐關上,沉悶的響聲回蕩在幽幽的宮中,像是一顆石子丟進了一汪死水里。

  那太監(jiān)見楚清和神色不佳,還以為這位尊貴的郡主是否身體不適,連忙上前來詢問:“郡主怎么了?可是這日頭大了中了暑氣?”太監(jiān)面色有些焦急,若是郡主出了什么差池,鎮(zhèn)國公和玉泉大長公主不得扒了他的皮做鼓抽了他的骨頭作鼓槌?

  楚清和收回目光,見這太監(jiān)緊張的汗都出來了,不由得一笑,端的是明艷非凡。

  那太監(jiān)低垂著頭,余光卻瞥見了少女微微上翹的唇畔。那一瞬間太監(jiān)只覺面前的少女容光熠然好似一朵迎光初綻的薔薇,這令饒是見慣了后宮三千佳麗的宮人也不禁心生驚艷。

  “無妨,大概是方才被陽光晃了眼罷?!背搴偷?。

  太監(jiān)聞言心底長舒了一口氣,心道幸好這位郡主沒事。他領著楚清和往宮里走去,又見她眉目顧盼,不由得道:“奴聽聞郡主這些年回京的少,您可知這太清宮城的每一瓦都是上好的彩璃作的,若是從鐘樓上看過去,整座宮城都是彩光熠熠的,而陛下所居的潛龍水榭順山勢而建,當真是雖為人造但宛若天開。這太清殿高佇云頭,倒真像天宮一般。”

  楚清和聞言眨了眨眼,她倒是真沒聽說過這宮城是怎么造的。太清宮城在她的印象里只是巍峨的一座城罷了,且自己每次回宮都是冬日,只是面見完圣上便走了,哪里又知道這宮里的事兒呢。只不過她每次見到圣上,都會想一個人坐擁有這一座孤城是什么樣的感受。

  是和自己在涼朔關上眺望云珠草原一樣么?記憶里的云珠草原是遠方晴光一線,天空湛碧如洗,遠目所及草揚鷹飛。她可以看見男人們策馬飛馳,見到羊群緩緩如云落嵐,神女湖畔波光隱隱,風中牧笛悠悠。

  而這太清宮城里,居住在潛龍水榭上的人是否只擁有孤獨呢?他名義上擁有著江山萬頃,可遠目所及,也僅僅只是眼下的一座宮城罷了,天風來來去去,帶回的只有靜默,宮殿再豪奢也終是只有一個人啊。

  “那你說說看,這宮里哪處景致最好?”楚清和忽的問道。

  太監(jiān)見楚清和聽得來了興致也打開了話匣子,說自己原先是一名掃灑太監(jiān),因為出身貧賤沒錢通融管事公公們就被分配去灑掃這宮里的偏僻角落,一年到頭見不到一個主子們。好在這些年熬了些資歷才被調派的門監(jiān)日子才略微好過了些。

  這太監(jiān)嘴皮子到也利索,從臨晚殿說到此夜閣。一座宮城隨停相望便是過白如畫,瓊樓玉宇之間幾乎囊括了大周各處風貌,聽聞開國建宮之時,因開國皇后銀蘭出身市井江湖,不喜宮城拘束,故蕭徹將大周各地有名風貌皆令人在太清城中復刻一份以便皇后游賞。

  故事旖旎動人切切情深,楚清和一面聽著一面隨著太監(jiān)往宮里走去。這是她從未走過的一段路。在她身后,最后一道宮門徐徐關上,早朝完畢的大臣們的車馬也漸漸遠去,整座宮城瞬間寂靜的可怕。她從來不知道這座宮城是那么大宮道是那么長,這一路走去近半個時辰,竟是一個人也沒瞧見。

  像是瞧出了楚清和心中所想一般,那引路太監(jiān)嘆道:“這就是宮里啊,若是受不得孤獨的人在里面怕是會被逼瘋吧。奴才雖一人,但可趁著掃灑之便縱覽山河,也覺此生不虧了。畢竟這可是只有圣上能瞧見的景色呀。”

  ——哪怕終其一生也不得再出宮也無悔么?你不會覺得孤獨么?楚清和想這么問,但話到唇邊終是未出口。引路太監(jiān)又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他領著楚清和轉了個彎兒,一派春色景明躍然眼前。

  她倒是沒想到這條隱蔽宮道直通御花園,抬眼一掃,饒岸垂楊凌波輕擺,風煙裊裊襯著末梢柳絮飛花輕舞如雪。

  楚麟城早和福祿在此等著楚清和了,見她隨著宮人過來,楚麟城忙迎上去,一面卻不忘對福祿笑道:“真是有勞福公公替小妹安排了。”

  “少帥這說的是哪里話?郡主千金之身,做奴的怎不可能放在心上呢?”福祿一邊應著一邊躬了躬身,見了楚清和,忙欲躬身揖禮:“老奴見過麟懿郡主,給郡主請安了?!?p>  “福公公這是哪里話,還請免禮?!背搴兔ι锨疤摲隽艘话?,可手一伸出她便后了悔,福祿可是侍奉過三朝帝王的內臣,可謂是帝王的心腹,昨夜母親千叮萬囑在宮里可要籠絡好這位老人,可自己因即將進宮而心不在焉便忘了母親說了什么。

  母親說了什么?是打賞?還是道謝?還是如何?

  楚清和思緒飛轉,想回想起年前同母親一同進宮時母親是如何做的。可自己來時見宮中松林上的霧凇浩蕩,映著難得的晴光可稱是熠然迷離。自己心里掛念著那霧凇奇景,見過先帝便溜出去了,哪里還記得母親是如何辦事的?

  楚麟城見妹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心知是這個妹妹又沒好好聽母親的話。他正欲上前解圍,卻見福祿雙手握住了楚清和的手笑的慈和:“郡主真是折煞老奴了,只是到了圣上跟前,還得委屈郡主克制自己三分吶?!?p>  福祿這話說的直白,直把楚清和說的面飛紅霞。若要換了其他奴才對堂堂麟懿郡主指手畫腳,這鐵定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蛇@話從福祿口中說出,便是成了忠告。

  她和楚麟城的歲數加起來還沒這位老太監(jiān)的一半多,福祿自幼便在這深宮中摸爬滾打,吃過的鹽比她和楚麟城一塊加起來吃過的飯都多。楚清和聞言正欲道謝,卻見福祿忽的壓低了聲,用力握了握楚清和的手,肅容道:“陛下除了明儀公主殿下便再無其他親人了??ぶ鳎潜菹碌谋斫?,且不說鎮(zhèn)國公一族世代忠烈,便是這點,您和少帥就是陛下的內家人。還望老奴看不見的地方,請您和少帥好好護著陛下?!?p>  楚清和聞言一愣,還未來的及反應便見著福祿松開了手。似剛剛的一派肅容不過是楚清和花了眼。老人的臂彎里攏著一段麈尾,一派謙恭慈和:“陛下正于御書房上早課,這時候過去,恰好趕上陛下下課。”

  楚清和抿了抿唇,心下莫名的有些慌亂。她先前只是以為陛下手中無權,可再就是再落魄,他也是一國之君??蓻]想成現在竟是一個太監(jiān)來央求自己去保護他。

  這宮中環(huán)境究竟是怎樣殘酷?楚清和迅速和楚麟城交換了一個眼神,見楚麟城亦神色凝重,楚清和也不再多言,兄妹二人隨著福祿向御書房走去。

  照理說,皇帝下朝之后一般是獨自批閱奏折至午膳時分。若是勤懇些的皇帝,午膳過后便罷了午休開午朝聽經筵。但因蕭錦棠早年一直不得寵,只在國子監(jiān)發(fā)了蒙之后便隨著諸位貴族之子一同上課。而這些所謂的貴族之子,不過是玉京之中的紈绔,圣人之言權當狗屁,課上打盹嬉笑,氣的授課的學士們吹胡子瞪眼。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蕭錦棠又哪里受過太師親講親傳的帝王之學?

  如今蕭錦棠初登為帝,需學之事甚多,以至下了早朝之后便去上書房聽太傅蘭卿睿授課。

  如福祿所言,楚麟城兄妹到的時候蘭卿睿正好授完課。福祿忙進去通報新任的禁軍統(tǒng)領和御前女侍已在上書房外等候多時。蘭卿睿聽得福祿通傳,心中不由得暗自嗤笑一聲。

  楚氏兄妹這一進宮便是完全拿捏在自己和太后手中,就算楚凌云心有不甘,難不成他還能不顧他這一對兒女?就算他舍得,那玉泉大長公主怎舍得?

  蘭卿睿思至此處,心中仿若春風過境。被楚凌云壓制了幾十年,終于一朝翻身揚眉吐氣,當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想到你楚凌云今日還得看我蘭卿睿的臉色。

  蘭卿睿見福祿叩首于御書房之外,心下得意之際面上卻不忘一派謙恭:“陛下,既然統(tǒng)領和郡主…不,是御前女侍來了,還請立刻宣見,以表陛下憐才之心?!?p>  坐于書案之后的蕭錦棠幽幽抬眸看向蘭卿睿,見他于階前俯首揖禮,忽的笑道:“還是太師思慮周全,那便依太師的意思辦吧?!?p>  

風抵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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