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久違的茉莉花香撲鼻而入。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毙⌒褚贿呎硭奚?,一邊興致勃勃的說著,如草康復就像她康復一樣,心情特別好。
“為什么?”如草不解的問。
“常言說的好,大災過后必有大福。今天我要永遠記下來,作為你的大福紀念日?!毙⌒駰l條是道的說。
“呵呵,我也有個紀念日,丫頭,你是不是在詛咒我啊?”如草明知其意,故意取笑她。
小旭瞪了她一眼,索性不理她,繼續(xù)她的演講。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今天是9月6日——”
“什么?你說今天是幾號?”如草突然打斷她,緊張的問。
“9月6號啊!”
“糟了!”如草大叫一聲,抓起手機往外跑。
“怎么了?不會精神還不好了吧?”小旭呆呆的問。
緊接著就是“咣當”一聲門響!
糟糕!今天是楊的生日,我什么都沒準備,差一點給忘記了,真是該死!
這些天手機一直都放在小旭那里,剛一開機,短信都撞車了!
一些是同學們的問候短信!
還有班主任和導員的短信!
再有就是垃圾短信!
最多的是楊發(fā)來的短信!
“草,最近好嗎?我挺好的,有一件事一直想告訴你呢,‘皇后’來看我了,我感覺她有一點喜歡你了?!?p> 楊不想讓如草傷心,所以聊天時盡量避開關于自己母親的話題,不得不談時,就用‘皇后’代稱,這是他們倆共同的秘密。
“如草,你好嗎?是不是我提到她你傷心了,不愿意理我了?”
“如草,為什么不回答我呢?”
“好吧,我知道你生氣了,我知道你心中的傷疤,我的錯,不該讓你痛,原諒我好嗎?”
“如草,難道你真的生氣了嗎?”
“明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你還記得嗎?呵呵,猜對了,是我的生日!以前你的生日禮物總是那么與眾不同,今年你打算送我什么?我好期待??!”
“草,你別生氣了,你不生氣,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了,呵呵。”
“草,你在嗎?為什么一直都不回答我?”
“看來我只有送自己一份禮物了?!?p> 如草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他,等待的心怦怦的跳,好似十二頭小鹿齊齊奔跑,可是等到的卻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SORRY——
今天是他的生日,怎么會關機呢?一定是網(wǎng)絡出問題了,如草心想。
“楊,我就知道你喜歡開玩笑,好了,現(xiàn)在我們聊天吧!”如草對著手機說話。
接著撥楊的電話號碼,心跳更加急速,緊張的她額頭浸出細密的汗珠。
那一刻的感覺,呼吸都停止了。
可是傳來的聲音依舊是:對不起——
“啪”的一聲如草把電話關了。
很生氣,很著急,很無奈。
深吸一口氣,如草繼續(xù)對電話說話:“楊,真的不理我了嗎?對不起啦,到現(xiàn)在我還沒有給你準備禮物,我現(xiàn)在就去!那時你就會理我了,是不是?”
說完,不敢再看一眼電話,跑回了宿舍。
小旭焦急的滿地打轉(zhuǎn),看到如草氣喘喘的跑回了宿舍,劈頭就問:“你這丫頭跑到哪里去了?”
如草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今天是楊的生日,我還沒有準備禮物,小旭,你說我該送什么呢?”
小旭笑了,好像并不吃驚和意外,綠豆大的眼睛眨了眨,道:“是嗎?這我可不好替你決定,那是你們情人之間的事,我,呵呵,不便插手。不過我覺得送給他最需要的東西,他一定會很開心的?!?p> 如草嘆了口氣:“可是他現(xiàn)在最需要的是什么呢?我打電話,他一直關機?!?p> “你這個傻瓜!他最需要的當然是你啦!”小旭看了看如草發(fā)呆的樣子,脫口而出。
“嗯?”如草眼睛突然一亮,不覺向小旭投來了欽佩的目光。
小旭撇撇嘴:“真是棵笨草!”
眼中滑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你的意思是——”
“是你去找他啦!”
“哎呀,看在多年姐妹的情分上,我已經(jīng)幫你查好了,今晚八點的火車,票我會按時給你送過去,去不去可就由你了?!毙⌒褚荒樀牟荒蜔?,可是又好像想笑的表情,弄的如草感覺她今天一天都怪怪的。
他一定是生氣了,不愿意理我了,所以知道我會給他打電話,就先關機了,不過我想如果我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笑的像陽光天使的!
如草心想,臉上的笑容一波一波的蕩漾開來。
下午三點鐘。
“叮鈴鈴”電話響了,如草興奮地抓起電話:“喂,是你嗎,楊?”
對方一陣沉默。
“是我,中朋。”聲音低沉,夾雜著無限的失望。
如草緊張的心再一次撲了個空,眼睛垂了下來:“噢,您好?!?p> “請問你今晚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飯,好嗎?”聲音中充滿了無限的溫柔,中朋握著電話的手在微微的顫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會突然打電話害怕起來。
晚上?可是晚上我就要乘火車去哈爾濱了,如草想了想,如實答道:“對不起啊,我今晚有事情。”
中朋的手心里一層汗。
“哦,是這樣啊。那好吧,再見!”
如草心里覺得很抱歉,但又沒有辦法,說了聲:“再見!”
就在她要關機的一瞬間,中朋突然問了一句:“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
如草心里一驚,原來他誤會了!
“不是的,只是今天晚上我確實有事情,我要去哈爾濱,八點的火車,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查?!比绮莼琶忉?。
中朋深吸一口氣:“我相信你?!?p> 聲音沉穩(wěn),卻飽含信任,仿佛一陣風沿著無線電波吹到了如草的心里,那一刻如草的心似乎軟了。
“我,我可以去送你嗎?”
遲疑,不確定。
一陣沉默。
“你還是在生我的氣,不是嗎?”中朋敏銳的覺察到如草的心理變化。
“不是的,只是覺得你一直都很忙,不想,不想耽誤你的時間而已,呵呵?!比绮菀贿吔忉?,一邊傻笑。
“七點鐘,我去你宿舍門前接你,不見不散。”說完,中朋就掛掉了電話。
電話這邊。
如草握著電話,聽到的卻是“嘟嘟”的一陣忙音。
唉,就是少爺脾氣啊?怎么都不商量一下呢?
以他的個性,從來不會問“可以嗎”“行嗎”,只要他認準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可是今天卻破例一次又一次征求如草的意見。
今天的他很害怕被拒絕,害怕被這個他認為奇妙的女孩拒絕,在她面前他就是剛硬不起來,心自然而然就會變軟,究竟為什么呢?
中朋看著電話,無奈的搖了搖頭。
下午,如草收拾了一下該帶的東西,打了一個小包,因為上次回哈爾濱,大包小包沒少帶東西,結果上下火車時,很不方便,這次吸取了教訓,只帶了些楊最喜歡吃的蜜棗和火石糖,還有一些陜西的特產(chǎn),然后早早的提著行李來到了樓下,等著中朋。
終于一輛林肯房車駛入,黑亮的車體在路燈下發(fā)出耀眼的光芒,引得眾多人駐足觀看。
“哇塞!好豪華啊!”
“是誰家的車???”
“聽說是咱們學校日語系外教川上智子老師的男朋友的車!”
“那一定是來接她的啦!哇塞!好幸福??!”
如草手提著包,看著林肯車向她駛來,心里突然莫名的怦怦的跳,如果智子老師知道了,會不會——不管那些了,總之我又沒有做錯事,不怕半夜鬼敲門!
林肯車停了下來,走下來一個人。
一雙黑色皮鞋,銀灰色的筆直的西褲,綠色的襯衫,領子上的銀扣子自然的開著,依稀可以看到寬闊的胸膛,如崇山峻嶺般分明的面部線條,高挺的鼻梁,淡漠的目光,濃黑的眉毛,頭發(fā)微微有些凌亂,卻更顯剛毅。
“哇!好帥氣啊!”
“好酷??!”一個女孩竟然趴在男朋友的肩上大聲喊叫。
“帥呆了!”
這個人正是中朋。
他的眼中似乎什么都不存在,徑直走向了如草。
此刻的如草知道接下來將要迎接一場怎樣的吐沫戰(zhàn)爭!
“看!他走向了她!”
“那個女孩不怎么樣嘛!”
“怎么會來接她呢?”
“難道是那個女孩勾引了我們的王子?”不知哪個女孩大聲的說了一句,所有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突然,那個男人轉(zhuǎn)過頭來,一道暗烈的目光射過來,驚得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不敢出聲,那個女孩更是羞得低下了頭。
中朋轉(zhuǎn)過身來,伸出手為如草打開了車門,紳士一般站在一邊。
此時的如草遲疑了,猶豫了,我該不該上車呢?可是再不上車,時間就真的來不及了,怎么辦呢?小旭還在車站等我呢!
如草看著中朋,迎來的卻是如水般溫柔的目光,目光中充滿了堅定的信念。
那一刻,所有的遲疑和猶豫都像堅冰一樣被利劍擊碎了,然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一刻,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力量。
一切都像一場夢境一樣,好似在云霧中穿行。
等夢醒了,如草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林肯車上,身旁就是中朋。
而身后——
卻是嫉妒的可以殺死人的目光!
如草悻悻的坐在車上,偷偷的看了一眼中朋。
他的目光直視前方,眉毛緊縮,車內(nèi)昏黃的燈光下,他的面部棱角更加分明。
兩個人沉默了足足十分鐘。
“不要太在乎他們?!敝信筝p輕的說了一句話。
“?。俊比绮荼牬笱劬粗?,然后又自顧自的傻笑起來:“沒有啦!我很好啦!呵呵!”
“你是怎么想的?”中朋突然又問了一句。
“啊?”他這個人好奇怪啊,話跟話都不搭邊嘛,如草心想。
“卡片,看到我給你的留言卡片后,你是怎么想的?”
“留言卡片?我沒有見過中朋先生的留言卡片??!”如草一驚。
中朋猛地轉(zhuǎn)過頭來,驚訝的望著他:“難道你沒有看到我塞到你病床枕頭下的留言卡片嗎?”
“什么?可是我早上起來后稍微整理了一下就離開了,沒有看枕頭下邊。對不起??!”如草急得滿臉通紅,不知所措。
“那我回去??!”說著中朋就要掉轉(zhuǎn)車頭。
“可是,可是我要趕火車啊,可不可以,嗯,我讓小旭明天代我取一下?”如草感覺到空氣異常的詭異。
“不行!一定要取回來!”中朋堅決的回答。
可是猛然抬頭,發(fā)現(xiàn)車內(nèi)的小鏡子中反射了如草的面龐,是那么的焦急與無助,還有令人心碎的失望,不知怎的,中朋的心軟了。
“算了!還是我說給你聽吧!”
一個急轉(zhuǎn)彎,車子繼續(xù)向火車站的方向行進。
車窗半開著,微風輕輕吹過,一片清涼。
如草的發(fā)絲隨風飛舞,做個深呼吸,哇,感覺真好!
“對不起,安如草小姐。”天啊,他竟然開始說漢語?而且很流利,但依然夾雜著生硬的氣息,不過對于一個日本人說到這種程度,真的很不錯了。
如草睜大銀杏般的眼睛望住他,屏住呼吸聽他講,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如流水般,帶著潺潺的混音。
“我向那天我所做的一切向您道歉,請你原諒。”中朋一臉凝重與誠懇。
“噢?你說什么呢?我呀,天生就是個健忘蟲,早都忘記了,呵呵!”如草傻笑著,路燈一排排的退后,映的她白皙的面頰熠熠發(fā)光。
中朋繼續(xù)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些歷史事實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認而已,很多事情我都可以順利的解決,不管采用何種手段,但是這件事我卻想著逃避,不敢面對。”
如草驚怔的望著他。
“所以我對任何國家的任何企業(yè),只要有決心,就一定可以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唯獨對中國,我很難下定決心,即使下定了決心,又很難采取行動,我很想替我的祖先們補償,可是這又怎么可以補償?shù)昧四???p> 中朋握著方向盤的雙手在微微的顫抖,林肯車在路上左右搖晃。
一雙細嫩的雙手緊緊的握住了那雙顫抖的手,溫暖傳遍了他的周身,中朋驚訝的看著如草。
如草看著他的眼睛說:“過去的就讓它隨風飄走吧。你沒有錯,犯錯誤的人自然會受到應有的懲罰,但是你沒有錯,你不需要替任何人補償。我爸爸常說:做人做事,只要上不愧天,下不愧地,中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可以了,所以請你不必自責?!?p> “謝謝你!”
“哎呀,不用謝了,我只希望你能安全的把我送到車站就好啦,呵呵!”
“你懷疑我?”
“沒有啦!不過我要以老師的名義表揚你?!?p> “為什么?”
“漢語進步很大??!”
中朋笑了。
“快看!西安站!我們到了!”如草的手突然從中朋的手上拿開,指向了前方那個碩大的標志,一時間,中朋的心抖動了一下,仿佛什么東西丟失了。
林肯車緩緩駛入站臺廣場。
入口處燈火通明。
遠處的城墻更是在一片燈光中綻放著古典的美。
突然擁擠的人群中一個明晃晃的大牌子吸引了如草和中朋的目光,上面赫然寫著“安如草”!牌子后面如草仔細一看竟然是小旭!
她又再搞什么名堂?
人家都是接站的擔心人潮擁擠,想盡快找到自己接的那個人,可是她今天是送我,怎么會——
這丫頭是不是吃錯藥了?
中朋也是一臉狐疑的看著如草,目光中分明在問:那個小丑是你的朋友嗎?
如草氣沖沖的下了車,跑向小旭:“喂,大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可是小旭卻得意的一笑:“知道啊,我現(xiàn)在頭腦很清楚,我今晚有三個任務,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成兩個了,一個是接到你,另一個是接到——”
小旭把牌子轉(zhuǎn)了過來,上面用紅筆大大的寫著兩個字:張楊。
那兩個字刺痛了如草的雙眼,也刺痛了在林肯車上中朋的心。
“什么?你說的是真的嗎?”如草撲了過去,眼巴巴的看著小旭,目光中充滿了得到肯定答案的期望。
小旭點點頭。
“我的第三項任務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說完,她啪啪的拍手,一個白衣男子突然出現(xiàn),是張楊!
微風吹動著他白色的風衣裙擺,白皙的面頰,溫柔的目光,仿佛從天上乘著白云游下來的神仙,緩緩的飄到了如草面前。
天啊,我不是在做夢吧?如草閉上眼睛。
“如草!”天底下,只有他可以如此溫柔的叫出她的名字,真的是他,這不是夢!
“楊!”
如草不顧一切的撲到了楊的懷里,呢喃著:“楊,我好想你!”
林肯車上,中朋的心一陣陣的劇烈的抽痛。
許久,如草輕輕的抬起頭。
楊深情的望著她:“你給我準備什么生日禮物了?”
如草擦了擦臉上交錯混雜的淚水:“生日禮物?對不起,我忘記了?!?p> “嗯?”楊微怒。
“哦,我想起來了,我想去看你,我?guī)Я四阕類鄢缘拿蹢棥比绮輷狭藫夏X袋。
“還有呢?”
“還有,還有你最愛吃的火石糖?!?p> “還有呢?”楊窮追不舍。
“還有?還有——”如草一臉困窘,腦子亂的什么都想不起來。
“傻瓜!還有就是你??!”楊輕輕的敲了一下如草的小腦袋。
“?。俊?p> “我說了要送自己一份生日禮物,就是你啊!”楊一臉得意的笑容。
如草的腦袋轉(zhuǎn)了轉(zhuǎn),看到小旭的得意笑容,恍然大悟:“原來是你和小旭一起算計我??!楊,你太壞了!”
如草握著拳頭敲打著楊的胸膛,淚水卻止不住滑過面頰。
楊再一次緊緊的抱住了她,手指深深地陷入了如草的衣服里,似乎想把她融化在自己的身體中。
廣場上,人來人往。
廣場上,熙熙攘攘。
廣場上,白衣王子與自己心愛的女孩緊緊的擁抱在了一起。
古城在見證著他們的熾熱的愛情。
林肯車上,目光由淡漠轉(zhuǎn)為暗烈,由暗烈轉(zhuǎn)為憤怒。
林肯車啟動,飛也一般離開了廣場。
塵土緊隨其后,如風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