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究竟是幾點睡著的,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很晚。
瘋狂的想知道張楊過的好不好,可是卻沒有勇氣和膽量去問智子老師,就這樣,一晚上,思想激烈的斗爭著,隱隱約約的聽到了從城區(qū)傳來的鐘聲。
一大早,勉強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智子老師正在門外。
如草熱情的把智子老師請進屋,沏了杯茶,放在了智子老師的面前,站在一邊突然變得手足無措。
仔細看了一下智子,眼睛里充滿了血絲,顯然她也沒有睡好。
“難道你不想問我什么問題嗎?”智子端起茶,喝了一小口。
“我……”如草窘迫的臉通紅。
“問吧?!?p> 智子的坦率更讓如草不知所措,左手不停地搓著右手。
終于開口了。
“他……還好嗎?”聲音低的像只餓了幾天的蚊子。
“你說呢?”
如草愣了一下。
“電影拍的還順利吧?”
“你說呢?”聲音提高了四度。
“你好像不開心???”
“你說呢?”聲音提高了八度!
如草悻悻的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趾尖,好像犯人一般。
“算了,我還是不問了?!?p> 智子再次端起茶杯,看著可憐兮兮的如草,用茶杯掩飾住了嘴角的笑意,她還真是可愛?。?p> “他瘋了。”
“什么?”如草立刻跳了起來。
智子板著臉說:“你跳什么跳啊,我還沒說完呢,是差點!”
如草的臉立刻漲的通紅。
“智子老師,你好壞??!”如草撅著嘴嘟囔著。
“難道你不壞嗎?”智子終于抓住了話柄,“一聲不吭的就走了,你知道張楊他有多么的傷心???每天茶不思飯不想,整天就想著你,弄得人幾天就瘦了幾公斤,你說你壞不壞???”
“是嗎?”如草沒良心的問了一句。
智子瞪了她一眼:“還有啊,張楊想你沒關(guān)系,可是這直接影響到了我們的電影,他總是忘詞,總是走神,還跟女主角吵了一架……”
什么?他跟嬌妮吵架了?難道他都知道了?
“為什么?”還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
“還不是因為你!”智子“啪”的把茶杯摑在了桌子上,茶葉隨著茶水流在了桌子上。
如草嚇得一激靈,又恢復(fù)了犯人的姿勢,低著頭用眼睛瞄著智子。
難道他真的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我出走的原因?如草心里嘀咕著。
“他拍著戲的時候,突然叫女主角‘草’,你說是不是你壞了事???”
原來是這樣啊,如草的心放了下來,心里不免有一絲幸福的感覺,他是那么的在乎自己?。?p> “你還笑得出來?”
如草趕緊閉上了嘴巴,聽候智子的繼續(xù)訓話。
“還有啊,要不是電影拍的不順利,我怎么會放下教師的工作,來到BJ?”
“什么?你辭掉了教師的工作?”如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急什么???我還沒說完,是暫時放下!”
如草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真的很脆弱了:“老師啊,拜托您啊,可不可以一次把話說完啊,不要大喘氣啊,我想——”
智子瞪了她一眼,如草急忙閉了嘴。
“這次我來BJ就是為了電影的后期宣傳做準備,你犯了這么多的錯誤,是不是該有所不補償?。俊?p> 如草連連點頭。
“你愿意陪我轉(zhuǎn)一下BJ的娛樂場所嗎?”
“愿意,愿意!”如草點頭哈腰,如果皇帝還在,那她一定是“偽太監(jiān)”的第一人選了!
智子終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弄得如草瞪著水靈靈的大眼睛一愣一愣的。
“如草啊,你真是……你真是太可愛了!”智子笑得直連連拍桌子,后來竟捂著肚子蹲在了地上。
如草這才弄清楚自己原來被捉弄了!
“智——子——老——師!”
后來在如草陪著智子轉(zhuǎn)BJ的過程,如草又套到了許多關(guān)于張楊的事情,她知道張楊后來的狀態(tài)很好,電影的第一部順利殺青,接下來的工作就是配合制片方進行電影的后期宣傳,需要一段時間,當然第一站,就是BJ。
這次川上娛樂集團可是下了史無前例的血本在這部電影上,希望通過藝山導演和新人張楊的加盟,能夠大獲全勝。
聽了這些,如草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而這幾天,發(fā)現(xiàn)智子老師不像以前那樣開心里,自從那次她和中朋回來,這種感覺就一直徘徊在她的心頭。
智子老師好像有話要對自己說,可是每次到嘴邊就停了下來。
這天傍晚,如草和智子坐在荷塘附近的涼亭里,夕陽的余暉灑落下來,給整個亭子鑲嵌了一個金色的輪廓。
智子拿過一本書,把從香山摘下來的紅葉都夾在了書里,如草驚奇的發(fā)現(xiàn),智子的書里竟然夾了許多各式各樣不同的樹葉,都是她每去一個地方積累下來的。
真是有心人啊,如草暗自佩服。
“這些都是為中朋積累的?!敝亲永w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每一片樹葉,“他喜歡?!?p> “為什么?”如草不禁有些好奇。
“他說他從小就是吳媽帶大的,等他懂事的時候,第一次問吳媽自己母親的事情,吳媽只是告訴他母親去另一個世界了,那一天他別的都記不住了,只看到天空中滿天飛舞的樹葉。他一直相信那些樹葉是母親的眼淚,是母親思念他的淚水,是母親舍不得他的淚水,所以他就有了收集樹葉的習慣。現(xiàn)在他忙了,有時候一天要去很多個地方,漸漸的忘記了,所以我要幫他,幫他收集母親的思念?!敝亲右荒樀母袀墒钦Z調(diào)中卻包含著幸福的滋味。
“中朋遇到你,真的是他的幸運??!”如草激動地說。
智子的眼神黯淡了下來,沒有說話,只是一頁一頁的翻著書,看著每一片樹葉。
樹葉夾在書里散發(fā)著一種獨特的芬芳。
夕陽漸漸落入西山。
遠處的天空滑過一群回家的大雁。
草叢里的“蛐蛐”打破了沉寂,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著。
“你好像不是很開心啊?”如草試探著問。
智子淺笑了一下:“沒有啊,我很好?!?p> 如草無奈的搖了搖頭:“別說謊,你的眼神背叛了你?!?p> “是嗎?”憂郁的眼神一閃而過。
“如草,你說感情會不會變質(zhì)???”智子突然問了一個深奧的即使亞里士多德在世也無法回答的問題。
更何況是涉世未深的如草呢?
“不知道?!敝荒軐嵤虑笫堑幕卮?。
智子合上了書,端坐在一邊,看著遠處的荷塘,微風吹過,額前的幾綹頭發(fā)被吹了起來,目光悠遠而又朦朧。
“我以前也不知道,不過我現(xiàn)在好像有些懷疑我自己知道了。我跟中朋相戀了八年,我覺得我們之間有著一種難能可貴的默契,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對方知道什么??墒恰墒乾F(xiàn)在我已經(jīng)沒有那種感覺了,我們好久不見,可是能說的話還沒有跟你說的多……”
“智子老師,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應(yīng)該知道的,誰跟我在一起,話都特別多,呵呵?!焙貌蝗菀子袀€不知道能不能稱得上優(yōu)點的優(yōu)點,還是抓緊時機炫耀一下吧。
“不止這些,我感覺不到他的心跳……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你能明白嗎?”智子轉(zhuǎn)過頭看著身旁的如草,一臉期待的問。
如草點了點頭。
“這就是你們這次回到日本卻沒有結(jié)婚的原因嗎?”
“他向我求婚了,可是被我拒絕了?!边@么大的事情被智子說出來的時候,是那么的平靜,這種平靜竟然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為什么?”
而如草的情緒卻過于激動,她曾經(jīng)還為了給智子老師抱不平責問過中朋呢,現(xiàn)在想想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就亂說一氣,真是滑稽極了。
“你那么愛他,為什么還要拒絕他?”真的不能理解??!
智子轉(zhuǎn)過頭直直的看著如草,好半天,才說出話:“因為,我感覺他的心不在我這里。”
盡管自己并沒有做過什么虧心事,可是當面對智子的眼神的時候,還是會有一些害怕,莫名的害怕。
“哈哈哈哈……”如草大笑起來,“智子老師,你真會開玩笑,他都向你求婚了,心不在你那里,難道還會飛了?”
天色越來越暗,漸漸的已經(jīng)看不清對方的臉。
柳梢上掛著半彎月亮。
“他喜歡你?!?p> 什么?如草瞪著大眼睛看著智子,天啊,該不會是發(fā)高燒說胡話了吧?
“喜歡我,怎么可能呢?喜歡我,就會恨不得掐死我?喜歡我,還會讓我每天干家務(wù)活?喜歡我,還會經(jīng)常對我吹胡子瞪眼睛?”如草忍不住又哈哈哈哈大笑起來,好像是她有生以來聽過的最搞笑最冷的笑話。
“為什么你會在這里?”智子岔開話題問道,可是還是與那個話題緊緊相關(guān)。
如草止住了笑聲,擦了擦流出的眼淚:“我來這里,是晴川介紹的,他還不是怕小旭出事,告訴你啊,智子老師,我已經(jīng)被QH大學的網(wǎng)絡(luò)院校錄取了,我想學一些編劇的知識,還有拍戲方面的知識,以后也許可以幫幫張楊,做一個好的協(xié)內(nèi)助,哈哈!”說起這些她的笑臉又開始得意起來。
“你真的是這么想的?”智子似乎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總覺得如草有事情瞞著自己,卻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當然!”如草笑著說:“我才不會學習老師呢,拒絕自己心愛的人的求婚!”
“他已經(jīng)向你求婚了?”
“還沒有,我是說以后有可能?。」?!”
“那你在笑話我?”
“沒有,哪里敢啊,你在我的心中永遠都是我最最尊敬的老師,你好像是一個圣潔的女神一般……”拽不下去了,如草窘迫的撓了撓腦袋,“反正,你在我的心中我可替代,無法形容!”
“你這丫頭,嘴比蜜還甜!”
看著如草一臉開心的樣子,智子心中的陰霾似乎也隨之煙消云散。
陪著智子在BJ轉(zhuǎn)了幾天,每天都是臭汗一身,跑到浴室迅速的沖完澡,馬上倒在床上,鼾聲四起。
可是今天明明跟著智子老師公交車就坐了不止十輛,當然這絕對不會是如草想要的,她希望做出租車最好,可是智子老師卻說要全方位考察,坐公交車更合適,背著智子老師自己也數(shù)不清到底吐了多少回了,總之肚子經(jīng)常出于混戰(zhàn)狀態(tài),這么勞累的一天,當自己按照程序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卻怎么也睡不著了。
“他喜歡你?!?p> 糟糕,就是這句話弄得我睡不好覺!如草拿起海綿枕頭捂住了臉。
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地球成了宇宙的中心,他喜歡我也是不可能的??!
盡管不停地告誡自己,這是假的,可是腦子里還是不間斷的閃現(xiàn)他的影子,他說話的聲音,他生氣的樣子,他乞求自己不要離開時的眼神……
不要想!不要想!
如草抓起被子蒙在自己的臉上。
忽然覺得臉上一陣發(fā)燒,很燙,難道是被子捂的?
折騰了不知多長時間,鉆出了被子。
啊,好涼快?。?p> 隨手拿過放在床邊的杯子,卻倒不出水來,索性不喝了。
“啪”的一聲,水杯摔在了地上,幸好是塑料的,不然又給自己找活干了。
他怎么會喜歡我呢?怎么會?我這么平凡,到現(xiàn)在除了一個學士學歷外,一無是處,喜歡我什么?難道喜歡我的一無是處?哼哼,喜歡我的人都是瘋子!
當然,張楊除外。
忽然覺得自己有一些神經(jīng)質(zhì),躡著腳走到窗前,撥開窗簾,一個熟悉的背影依然背對著自己的窗戶,是中朋!
他怎么還沒睡?這么晚了,還站在外面,難道在夢游不成?
也許,這個地方本來就不適合自己,住別墅,還是等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吧。
一瞬間下定決心,也許也算是自己的一個優(yōu)點吧。
如草有些臭屁的想。
畢竟自己從哈爾濱逃到了西安就是在張楊的媽媽說完那番話的一瞬間;
畢竟自己從西安來到BJ也是在看到了那個后悔一生的東西的一瞬間;
離開這座別墅,根本不需要如此的興師動眾,幾毫秒就足夠了。
可是事實是那個晚上都沒有合眼,第二天一早留下一張撕了一個本子才寫好的字條離開了。
智子老師:
我走了,不要找我,我會很好,祝你幸福!
草
已經(jīng)躺在學校的宿舍的她也許根本想象不到,當智子把這張字條交給中朋的時候,他的臉色有多么的蒼白,沒有一秒鐘的猶豫,驅(qū)車去追。
坐在車上腦筋有些短路的他根本也沒有想到她竟然趴在床上,衣服沒脫就睡著了。
當然結(jié)果很明顯。
她,睡得很好。
他,沒有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