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眉間新雪
江火陷入了昏死之中,隨著她的身上的針愈來愈多,隨后又愈來愈少,慢慢的,她的手臂的肌膚動了動。待到最后的一根金針從江火的體內(nèi)拔除,那江火的眼睫毛動了動,卻還是沒有睜開眼來,想必是已經(jīng)脫力。雖然天氣見涼,李四的額頭之上,卻布滿了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江火隨后又經(jīng)過第二手“生灸”,第三手“神灸”的治療,已然清醒了過來,不再如從前那般,渾渾噩噩,惶惶不可終日。江火在李四施完第三手之后,變回復(fù)了清明開口,便要求回到那小屋。又是這十多天的一天天的等待,雖然好像是清醒了,但江火這狀態(tài),跟那活死人又有何區(qū)別?
志林執(zhí)意不肯告訴他娘,凌之軒已死的消息。生怕江火會熬不過來,不過李四卻不想看自己辛苦救回來的人,繼續(xù)這樣。這天,純陽宮中一如以往一般,飄起了茫茫大雪,李四正想向江火的小屋趕去。志林本是去給李四送飯的,聽見兩個婢女議論說:“希望李先生能勸回‘雪屋’那位”。
志林已覺不妙,連忙向雪屋趕去。幸好志林在快到雪屋的地方,攔到了李四。“先生!”,李四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停下了腳步。志林趕上,“請問先生這是去干什么?”李四說明了目的,誰知志林竟然不肯答應(yīng)“先生這么做,可想過萬一說服不成,我娘會如何?”。
李四正聲答道,“你爹死的消息遲早該告訴她,難道你就要這樣看著她繼續(xù)沉溺于過去?”“還是說你,你是為了自己難受不想看你娘傷心,便如此選擇?”志林不答,他只知道他已經(jīng)失去了爹,現(xiàn)在只要娘她活著便好。志林跪地,苦苦相求:“我知曉先生這是為我娘好,但如若不行,難道要眼睜睜的看她傷心欲絕嗎?”
“咳咳……”不知什么時候江火已然站在了二人之后,李四也不知她聽到了多少,但似乎看她的神情并沒有什么變化?!澳铮阍趺础鰜砹??”江火對著志林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那是一個母親看著自己的兒女,所露出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深情一笑,這是這么多天以來江火第一次有了生氣。
“麟兒,娘都還沒好好看看你,你都這么大了?!敝玖执丝炭匆娏四锘謴?fù)了生機,心中萬分欣喜。
江火站在這雪地中,受了寒這時已是止不住的咳嗽,李四見狀就立即叫志林扶了江火回去。李四替江火把脈,發(fā)現(xiàn)她只是微受了寒,“凌夫人沒有大礙,只是剛恢復(fù)一些機能又受了寒氣,方才才會咳嗽不止。我再加幾副藥,給她調(diào)和一番便好。”想了想李四還是說道,“凌夫人,你應(yīng)當(dāng)盡早打算開始第四次的治療,否則舊傷到時鎮(zhèn)壓不住,便會頃刻間奪了你的性命?!?p> 江火似乎想通了,聽了李四的話,點點頭說了聲:“有勞先生了?!彪S后江火拉著志林不停地詢問一些志林成長中的小事,李四在一旁聽著,不禁想:錯過自己孩子的成長,這大概會是任何一個母親的莫大遺憾吧?,F(xiàn)在想通了倒好。
聊了有好一會兒了,江火看著神色明顯倦怠了許多,志林便與李四同回去了,讓江火可以好生休息。李四與志林一同走著,志林時不時露出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想是今天這場母子相親的場景,真的很是動人。離去的二人卻是未看見,在他們離開之后,江火一臉痛苦的似悲似笑的表情,還是怔怔的,只不過眼眸中散發(fā)出一種沁入骨子里的悲情。
隨后的幾天江火都格外的配合李四的治療,還差這最后一脈,基本上江火的病情就會治愈了。這天江火一早就叫了李四和志林過去,她同意了,想要李四盡快安排進行著最后一灸。志林只顧著高興了,卻未看出江火的神情有些不對。強裝的生機,到底是強裝出來的。
江火滿口答應(yīng)著志林的囑咐,她又說,“麟兒,你先去替李先生準(zhǔn)備一些明日要用的藥材吧,娘想跟李先生商談一下明日的事?!敝玖志蜐M心歡喜的走了。見志林離開了,江火放下了強裝出來的歡愉,望向了窗外。李四忍不住的問道,“凌夫人,你特意只開志林,獨留下李四是有什么要與我說的嗎?”
江火并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的說到,“李先生有興趣聽我講一個故事嗎?”李四沒出聲點點頭。
李四聽著這個故事想,似乎江火不是需要李四傾聽,只是她想說便說了。或者說李四作為一個說書先生,天生與江火有著聽這樣一個故事的緣分。
江火開始了這個故事,她講得很慢很慢:
那時,純陽宮也是下著這樣的茫茫大雪,那日爹爹帶著我一起下山,赴一位叔伯的會。我還記得在街上初見他的情景,他渾身臟兮兮的,穿的衣服也破破爛爛的,拿著一個不知在那里討來的饅頭,很快剛到手的饅頭便被兩個更大的乞丐給盯上了。
他瘦瘦小小的,又怎么是那兩個大乞丐的對手。只見那兩個個乞丐搶了他的東西還打了他一頓,便洋洋灑灑的走了。我當(dāng)時在看花燈,爹爹抱著我。我的目光不知不覺的就被這副場景吸引了過去,當(dāng)時他也看到了我,死命的抱著那個饅頭,任那兩個人對他拳打腳踢。
他盯某處,眼中透出了絕望,那是那種毫無生機的絕望,那時的他還不過是比我大上五歲的半大孩子,他被打之后倒在地上久久未動,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他也望向了我,眼中滿是不甘,似乎在對我說著,憑什么,你能如此幸福?我看著他的眼神。
不知為什么,小小的我心中竟然無端升起了一股罪惡感。就在他爬起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我扯了扯爹爹的衣角,閃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仰著頭說道,“爹爹,我們幫幫他好嗎?”爹爹看看他正在從從地上爬起,又看了看我,笑了笑,說道:“好吧”,我隨即不相信地問道,“真的?”
爹爹失笑,“當(dāng)然是真的?!毖劭粗煲吡宋掖叽僦?,爹爹卻不著急過去。爹爹帶著我,一路跟著他到了一處破廟,那廟看出來已經(jīng)荒廢了許久,連門都沒了。我向里望去,廟里有許多的乞丐,很多都是殘疾老弱無親的人,他走向了一個衣衫襤褸,躺在地上似乎奄奄一息的婦人。
爹爹帶我藏在門后,我見他掏出了懷里的另一個饅頭,扶起婦人說:“娘,來我討到了一個饅頭,快吃了它。”
伊月逍靈琬曦
更晚了,很抱歉,今天就到這里,這個江火的故事是我一直想寫的故事,明天繼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