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上時辰,陳巖黑燈瞎火爬起床,跑出屋子,一路匆匆來到大舅的家門口。此時,大舅家門當然是緊閉不開的。陳巖嗖一下翻過了矮墻,來到大舅的房子里。陳巖本來想老實向大舅交待此事。他覺得,看在九龍茶館生意如此紅火的份上,大舅一定會支持他的英勇壯舉。但這一路跑來的途中,他想起了大舅那勢利吝嗇的本性,才意識這血本無歸、有去無回的虧本生意,大舅是絕對不可能答應。在悄悄進入大舅屋里時,陳巖急中生智,想到了一個暗渡陳倉的詭計。
“老舅,醒醒,出大事啦,出大事啦!”
陳小舅呻吟了幾聲,然后突然醒來,坐起身來,看都不看陳巖一眼,就大聲叫到:
“抓賊啦,入室搶錢??!”
陳巖見狀,伸出一只手,一掌捂住了小舅的嘴巴,另一只手把小舅按倒在了床上。
“別喊了,是我,我是你的好外甥,陳巖。”
陳小舅冷靜下來,定睛一看,真是自己的大外甥,便問道:
“嘿喲!我的大外甥,你又哪根筋不對勁了吧。深更半夜的,跑到我家里,還把我摁倒在床上。我問你,你是想劫財,還是劫色呀?”
“哎呀,我的好舅舅,你就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了。我就要算劫色,也不會找你這個年紀的呀?!?p> “嘿喲!你這話什么意思,嫌棄你舅舅老是吧,你不就是比我嫩了不到七年嘛,神奇什么呀!竟然不是劫色,那就是劫財咯。”
“舅舅真是英明啊,外甥我確實是來和你商量劫財?shù)氖虑椤5皇且倌愕呢?,我是和你商量去劫別人的財?!?p> “別人的?誰的?”
“黃巢?!?p> “黃巢?”陳小舅聽了魂都沒有了,“就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匪軍魔頭,黃巢!”
“正是那個大壞人?!?p> “不不不,我不干,我不干,再說他一個土匪頭子,哪來什么錢。”
“你不知道嗎,黃巢攻占了建州,搶掠了好大一筆錢財?!?p> “真的?”陳小舅有點動了心,又想想黃巢殺人八百萬的傳說,馬上死了心,說:“我不去,你要去劫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干。”
“舅舅當然可以不用去,,我自會找一幫人去劫黃巢的財。舅舅只需要出錢,坐收漁翁之利?!?p> “我出錢,你們出力?”
“對對對,舅舅真是英明神武?!?p> “夠了夠了,你當你舅舅我是傻子啊。你們這是在劫黃巢之前,先把我劫了是吧。”
“那算咯,我找別人拉贊助去。等我們搶到錢,你就知道什么叫做小巫見大巫了。到時候,別怪外甥不會照顧自家人?。 标悗r說著,故作瀟灑,準備揚長而去。
“你等等?!标愋【讼氲搅酥瓣悗r用小魚釣大魚的經(jīng)營方式讓茶館賺到了不少錢。于是,他翻出枕頭底下的算盤,向陳巖問道:“我問你,你需要我贊助你多少銀兩,又能從黃巢那兒劫到多少銀兩?”
小舅有多少積蓄,陳巖心里是有底的,而對于黃巢,陳巖心中卻沒有數(shù),就隨便說了大數(shù)目:“我需要一百兩銀子組織團隊,黃巢那至少有一萬兩銀子?!?p> “什么?一萬兩!”陳小舅財迷心竅,索性扔掉了算盤,激動的抓住了陳巖的手,說道:“成交?!标愋【苏f完,鉆進床底下取出了一個木箱子。
“這里可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标愋【诵⌒囊硪恚缑右粯影蜒b著一百兩銀子的木箱遞到了陳巖的手中。
兩手捧著陳小舅的命根子,陳巖回到家里便開始著手招賢納士榜。榜文大致如下:
我聽說黃巢匪軍已經(jīng)攻占了建州,然而官府無能,任由匪軍在建州燒殺搶掠。黃巢勢必不會知足于建州,汀州危在旦夕。我汀州百姓應該團結(jié)起來,先發(fā)制人。故今日在此成立九龍軍,由我統(tǒng)帥前往抵抗黃巢的匪軍,拯救建州于水火。九龍茶館老板陳小舅愿意出資一百兩銀子作為軍餉,希望各位鄉(xiāng)里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共保一方太平。
寫完繳文,陳巖這才安心躺到了床上。閉上眼睛,方才想起正在做發(fā)財夢的小舅若是看到這份榜文,一定暴跳如雷。陳巖突然覺得自己對小舅有點殘忍了。且不說欺騙的事情,就算陳小舅知道事情的真相,陳巖拿走小舅的全部家當也是不夠道義的。何況自己并非真的去劫財,而是去打戰(zhàn),生死未卜,且不說萬一戰(zhàn)死沙場,就算撿了一條命回來,又能如何面對陳小舅呢。想到這,陳巖索性爬起床,又寫了一封信文,留給了陳小舅。
第二天,陳巖一早把招賢納士榜粘貼到了九龍茶館的門口,召集了所有的好哥們,吶喊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眼看黃巢的匪軍就要攻進我們汀州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我們先發(fā)制人,把黃巢趕回北方去。兄弟們,我陳巖今在此號召大伙武裝起來,一起前往建州抵抗黃巢。兄弟們,人多力量大,愿意追隨我的,請回去告訴你們的親人,親人的親人,告訴你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兄弟們,我們不為朝廷,我們?yōu)樽约海挥汹s跑了黃巢,我們才有好日子過?!?p> 之后,陳巖帶著好哥們闖進了當?shù)氐母?,拿走了閑置的幾千套兵器和戰(zhàn)甲。第三天,陳巖組織鄉(xiāng)里幾千人馬在九龍江畔集結(jié),正式成立了一支軍隊,號稱九龍軍。當天,陳巖率領九龍軍浩浩蕩蕩奔赴建州,夜以繼日,誓與黃巢匪軍共生死。
話說徐歸范率兵從東北方向驅(qū)逐黃巢,而陳巖的九龍軍則從西南方向進行驅(qū)逐。
九龍軍埋伏在建州城外,不敢輕易殺進城內(nèi)。陳巖派了兩個心腹便裝潛入了城內(nèi)打探黃巢軍隊的消息。探子回來萬份惶恐,說,黃巢的軍隊正在城內(nèi)集結(jié),殺氣很重。
陳巖心想,難道九龍軍前來救援建州的消息走漏了,看來和黃巢的生死一戰(zhàn)在所難免了。陳巖問探子,黃巢有多少人馬?探子回話,幾萬,哦不,有十幾萬。陳巖當下決定破釜沉舟,便傳令,說黃巢匪軍正準備攻打汀州,我們就埋伏在建州城郊外,待黃巢率軍出城時,勢必殺他個措手不及。
果真,不到半個時辰,黃巢領著他的千軍萬馬出了建州城,行至郊外,突然兩旁響起一片搖旗吶喊聲。黃巢問部下,去看看,這是哪兒來的伏兵,建州城的守軍不是已經(jīng)被我們殺光了嗎?
部下騎馬飛奔向伏兵殺過來的方向,定睛一看那搖晃的軍旗,回來報告黃巢,說是汀州的軍隊。黃巢說,哈哈哈哈,好一個不怕死的汀州,自身難保了,還敢來解救建州。又問,他們有多少人馬?部下回到,不到萬人。
黃巢又笑道,小小的汀州竟然只有區(qū)區(qū)幾千人的兵馬,還敢來跟我黃巢作戰(zhàn),真是自不量力。你帶上義軍一萬把伏兵攔截于此,其余的義軍隨我向福州方向行進。記住,甭與這些鼠輩糾纏,稍稍接觸,即可撤離,然后與我會合,進攻福州。于是黃巢部將領命后,與陳巖的九龍軍廝殺了半個時辰,并假裝戰(zhàn)敗撤軍了。
九龍軍見匪軍棄城離去,感到莫名其妙。陳巖擔心匪軍是要攻打汀州去了,就帶著九龍軍追了一段路。當發(fā)現(xiàn)匪軍并非朝汀州方向撤離,而是福州方向的時候,陳巖這才下令窮寇莫追。徐歸范和陳巖所率領的兩支軍隊歡呼雀躍,都認為是自己趕跑了黃巢的匪軍。
之后,徐歸范留守建州城,陳巖則回到汀州。九龍軍被朝廷授予義寧軍的番號,駐守于黃連鎮(zhèn),朝廷朝廷以陳巖守土有功,任陳巖為鎮(zhèn)將,設置戰(zhàn)鼓和號角,賜贈牌匾和軍印。此時的建州城混亂不堪,朝廷只好任命徐歸范為建州刺史,進行善后工作。而之后,那黃巢兵臨福州城,駐守福州的朝廷軍隊被起義軍打得七零八落。
當時的福建觀察使兵勢薄弱,庸懦無能,寫奏表上報朝廷,請求前往汀州求援,命陳巖為團練副使,率部抵抗黃巢。陳巖于是率領義寧軍進軍福州,再次和黃巢的義軍正面作戰(zhàn)。黃巢擁兵數(shù)十萬,陳巖自然難以把福州收復。好在黃巢野心極大,區(qū)區(qū)福州根本滿足不了他。
在福州停留了月余,義軍備足了糧草,掠夠了軍餉,黃巢便拔隊南下,進軍廣州。于是,再次極其幸運地,陳巖率義寧軍順利地進占了福州。之后,陳巖就向朝廷推薦自己,成為繼任福建觀察使,并得到了朝廷的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