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轉(zhuǎn)眼間,劉杞、靖姑長大成人,劉杞十六歲考取功名之后,兩家父母立即為兒女親事操起心來。又過了一年,靖姑也已十五芳齡,年已及笄。但她雖與劉兄青梅竹馬、情深意篤,卻又決意要上閭山法府拜師學法,因而任憑父母如何三催四促,總是回說兒女之事容其學法歸來再議。
“不嫁、不嫁,就是不嫁!“陳靖姑搖頭晃腦,心里嘀咕著,嫁人有什么好的,天天洗衣做飯,生娃帶孩子,還要伺候公婆,我何苦早早地自找苦吃。
“乖孩子,你就聽了娘親的話,答應下這門親事吧,那可是一戶上等人家的公子?!熬腹盟锟嗫谄判?,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這次來提親的可是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傻女兒到底有什么理由拒絕人家呢!
“上等人家的公子我也不嫁,說不定還是一個花花公子哥呢!“陳靖姑強詞奪理道,不就是區(qū)區(qū)一個理由嘛,一萬個理由她都想得出來。
“不是什么公子哥,我和你爹都問清楚了,人家可是個正經(jīng)的讀書人,正準備著參加科舉呢!“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她娘和她爹自然小心翼翼,把對方的人品早就打聽得清清楚楚了。
“讀書人我也不嫁,反正任何人我都不嫁!“陳靖姑堅決反對道,她再一次覺得,自己有必要重申一遍自己的想法了,雖然曾經(jīng)無意中也透露過幾次。
“這是為啥呀,難道說,你是當真想出家當?shù)拦萌??“靖姑她娘似乎并沒有真正理解靖姑曾經(jīng)透露過的想法。
“不是去當?shù)拦?,而是去學習仙法,娘親,我都說了多少次了,那里只是一個清修之地,并不是什么出家的地方。“對于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一切,陳靖姑十分堅定,這條修仙之路她是走定了。
“靖姑呀!你咋就不聽娘的話哩!你這樣的倔強,你讓娘親對你說什么好!“她娘心軟了下來,神情有點無奈的感傷。
“娘親,你若是沒話說了,孩兒倒是有件事想問問你,我聽說十六年前,你是吃了一粒江水中飄來的草莓,才懷上了我,是真的嗎?“陳靖姑心里明白,對娘親提出這樣的問題是多么的無情,但只有讓娘親理解自己的想法,才能避免今后更多的傷害。
“就算是,那又怎樣,你終究還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你可以不認你的爹,但你休想不認我這個親娘!“靖姑她娘生氣了,雖然明白女兒并非這個意思,但她還是生氣了。
“娘親,我沒有說不認你們,你不要生氣嘛!我跟你們說過,九歲那年,我在江邊意外落水了,后來被一位道長救了,還見到了一座虛無縹緲的道觀。那位道長告訴我,我有仙根,本非凡胎凡人,遲早還會再回去找他的。“陳靖姑堅信不疑地說道。
“胡扯!江水中哪有什么道觀,那是你溺水后暈厥了過去,做的一個奇怪的夢而已。“她娘果斷地否定了靖姑的說法。
“可是,如果道長也在夢里,那當時究竟又是誰救了我?“陳靖姑機智地反問道。
“就算真有那么一個道士,那也一定是個騙子!“她娘以退為進,仍然表示不相信。
“那草莓怎么解釋,難道娘親還想繼續(xù)欺騙自己,欺騙女兒嗎?“陳靖姑再一次提到自己的生世,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她不禁發(fā)覺自己的殘忍。
“哎,走吧走吧,如果你當真這么狠心拋棄你的娘親,那你就哪里來哪里去,回到江水里去吧!“她娘揮了揮手,情緒突然低落了下來,欲哭無淚。
“娘親,我沒有說要拋棄你呀!我就是去學習仙法,學成之后,我還是會回來的。到時候,娘親讓我嫁誰我就嫁誰,不論阿貓還是阿狗,孩兒都毫無怨言!“陳靖姑及時安撫道,說到底,她何嘗舍得離開親愛的娘親,還有這個溫暖的家。
“仙法哪是那么容易學的,要等學成之后那得等到什么時候呀?萬一學了個十幾、二十年的,到時候你都成了黃臉婆了,如何嫁得出去呀!“她娘終于承認了仙法的存在,只是心中還有一百個不放心。
“放心吧娘親,道長說我有仙根,我想頂多學個三、四年吧!就算到時候變成了黃臉婆,我也是一個有法術的黃臉婆,難道還會沒有辦法把自己給嫁咯!“陳靖姑說得有趣,倒也是實話。
“哎,娘親拗不過你。這么說,你當真不嫁這位公子了?“她娘恢復了情緒,似乎接受了靖姑的想法。
“說了不嫁,嫁了我如何學習仙法?“陳靖姑嘟起嘴巴,俏皮地說道。
“可是眼看人家就要帶著聘禮上門提親來了,要不你一起出來見見人家,聽說人家可是個美男子,萬一你們要是看對眼了呢?“她娘還是沒有放棄最后一絲希望。
“娘親,你存心不讓我學習仙法是吧,學習仙法最忌淫念,我現(xiàn)在又怎敢去覬覦男色!“陳靖姑佯裝生氣地說道。
“好好好,那你好好呆在房間里,娘親去跟人家說,若是人家答應等你三、四年,我就讓他把聘禮留下,若是人家不答應等你,我就讓他把聘禮帶走。“說服不過靖姑,她娘最終還是放棄了。
“哪有傻瓜會等一個人三、四年,更何況是一個素未謀面、不聞聲色的人!“陳靖姑嘴上這么說,心里倒是滿心期待。
“那就請老天保佑,讓你遇上一個這樣的傻瓜吧!“她娘已經(jīng)無力吐槽靖姑了。
父親陳昌心中也是同樣擔憂:從師學法須得三年之久,且一旦學法成功,只恐女兒替心法事,更加不思婚嫁二字,因而在情急無奈之際,竟背著女兒,斷然知會親家劉府于某月某日花轎迎娶靖姑——只望造成既成之勢,女兒無可推辭,倒也了父母的一樁心中大事。
但結(jié)果是一番好意反而弄巧成拙。靖姑上山學法之志已定,待到吉期來臨、花轎登門之日,陳府門前喜炮歡鳴、鼓樂高奏,靖姑房中卻是珠沔連綿、悲啼不止。父母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再三規(guī)勸催迫,靖姑卻始終不愿梳妝上轎!
母親葛氏只得開導說:“女兒呀女兒,縱是你爹擅定吉期有所不妥,但也是一心為的兒女終身著想呀。如今迎親花轎已在門前久候頻催,且不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也不好違拂劉公子的一片至誠??!”
靖姑嘆息道:“爹娘的好意、劉兄的誠心女兒豈能不解,只是從師學法乃是天大之事,女兒執(zhí)意延緩吉期實乃萬不得已,還望二老將女兒的苦衷向劉公子細加說明。”
父親陳昌發(fā)急道:“吉日佳期乃是為父所定,倘若言而無信,改口延婚,你叫為父今日如何開口,來日如何做人!”
靖姑言道:“女兒學法誠為社稷黎民,劉兄歷來深明大義、通情達理,諒他不至于過份見怪計議?!?p> 父母聽了這話,不禁焦急得你一言我一語地爭相訴說道:劉府二老盼兒成婚,三聘六禮早已備辦周全。劉府喜筵置辦停當,六親七友早已邀相慶賀。劉府花轎久等門前,四鄰五舍早已說短論長。劉府公子恭候前廳,七上八下心意彷徨!你卻事到臨頭更換婚期,卻叫爹娘怎樣交代、怎樣收場,又叫劉家怎不責怪、怎不怨惱?
陳靖姑一個人呆在房間里,左思右想到,這隔三差五地就來一個男人,帶著聘禮往家里來提親。如果繼續(xù)在家這么呆下去,爹和娘一定像往外潑一盆水一樣,非把她給嫁了不可。
一不做二不休,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為了自己的夢想,陳靖姑狠下心腸,突然下定決心,今天就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出發(fā),去實現(xiàn)最初的夢想,尋找仙人,學習仙法!
說干就干!陳靖姑開始翻箱倒柜,打包行李。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了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顯然,他就是今天來提親的那個討厭鬼吧!
“冒昧前來打擾,還請二老見諒!“
這聲音聽起來悅耳舒服,這話說得倒也是斯文有禮,就是不知,那長相是否真如別人家所說,是個一表人材的美男子呢!
陳靖姑忍不住走到了窗口邊上,悄悄打開一扇窗,露出一條縫隙。透過這個縫隙,陳靖姑剛好可以看到客廳里的人。
“學生名叫劉杞,今日特來貴府提親,還請二老成全?!?p> 說話的那位書生模樣的俊秀青年,就是今天來提親的男子。果然是一表人材,陳靖姑也難免看得入了神。她突然有點后悔,偷看了人家的樣子。
幸好,意志堅定的陳靖姑關上了窗子,沒有動搖不嫁的決心,畢竟,學習仙法的初衷勝過一切。雖說眼不見心不煩,可是這耳朵卻清清楚楚,聽得見外面的談話。
“原來是劉教諭家的公子,劉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jīng)中了舉人,可謂名聲在外呀,我這個老朽早就對你有所耳聞了。你常年求學在外,難得今天可以見上一面,可謂是名不虛傳呀!我們家老兩口都是鄉(xiāng)下的粗人,沒有那么多禮儀,你就隨便坐吧!“現(xiàn)在說話的是陳靖姑她爹。
“陳老先生謙虛了,您哪是什么粗人呢,您可是一位勤勤勉勉的教書先生呀!按理,學生應該叫您一聲陳老師才對!”劉公子鞠著躬,恭敬地說道。
“劉公子別客氣了,你快快坐下說吧,我去給你倒杯水喝?!熬腹盟餆崆榈卣f道。
“陳老夫人客氣,學生不渴,不必麻煩了?!眲⒐油茀s道。
“哎呀,趕了一天的路了,哪里會不渴!何況,劉公子還是個飽讀圣賢書的舉人,我可不能把你給虧待了。雖說我家老頭算是個幾十年的鄉(xiāng)下教書匠,但我卻從沒見過,他教出的學生中有像你這么優(yōu)秀的?!?p> 靖姑她娘毫不保留地夸起劉公子,竟不知不覺把她爹給貶了一頓,惹得她爹重重地咳了幾聲。靖姑她娘把茶水端了過來,劉公子盛情難卻,便有禮數(shù)地接過茶杯來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