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jié) 變化（2）
黃河蜿蜒萬里，自青海向東而流經過蘭州轉而向北，過賀蘭山與朔方軍所在到達再轉向東然后到達豐州。
豐州，秦漢之際成為九原，伴隨著游牧民族的壯大，到了虞朝建立之前，那里已經不能自守，淪為胡虜?shù)哪翀觥?p> 后來虞朝幾代經營終于從DTZ手中重新奪回了這塊秦漢故地，設立了豐州城，這里開始人煙稀少，虞朝剛剛設立豐州時全州只有一千余戶人家。
后來為了應對北方胡虜?shù)耐{，又在這里筑城，分為西受降城、中受降城、東受降城。西受降城的位置最靠西北，接近狼山，而中受降城居中，東受降城位于最東方。
虞朝在此地設有天德軍、振武軍兩鎮(zhèn)，其中天德軍負責西受降城與中受降城的防御，另設有豐州都防御使統(tǒng)管天德軍與豐州的軍民政務。
因為吐蕃強盛，不僅與西突厥爭奪西域，還奪取了隴右之地。所以同大食、波斯、條支、大秦等國貿易的商路要走與虞朝友好的回鶻領地。
其中最主要的兩條商路一條就是從白玉京出發(fā)一路向北經過麟州穿過沙漠到達中受降城，然后進入草原。另一路是從東都洛陽出發(fā)進入河東再轉向中受降城進入草原。
外國客商將白玉京出發(fā)的那條商路叫做“參天可汗路”，將通往東都洛陽的商路稱為“單于路”。
虞朝也在這里廣開溝渠，興建水利設施，豐州的駐軍不僅能夠在糧食上自給自足，而且還能提供糧食給白玉京。
光明勝統(tǒng)帥的回鶻殘部自然覬覦這樣的絲路節(jié)點，水草豐茂、溝渠縱橫的好地方。只要將豐州與天德軍所轄的三受降城拿在手里，不僅可以在這里駐牧恢復元氣，而且還能繼續(xù)獲取絲路所帶來的巨大利潤。
有錢有糧，那就不愁沒有翻身的本錢。
回鶻人步步緊逼，李旭卻知道朝廷現(xiàn)在前怕狼后怕虎的局面。
吐蕃和虞朝的對峙線自CD一直蔓延到靈州，那里的人馬絕不能輕易調動，所能動用的兵力只能是來自中央的神策軍和河東的兵力，就這些人馬還要擔心一旦河東空虛，河北的那些藩鎮(zhèn)會不會產生些不必要的念頭。
實在是捉襟見肘。
所以魚輔國的方略就是以天德軍和振武軍這些人馬作為第一線，他統(tǒng)領主力經略太原作為第二線，這樣一來可以減少軍糧運輸?shù)膿p耗，二來可以威懾河北的藩鎮(zhèn)。
如果回鶻發(fā)兵侵略，那么他依托黃河進軍支援天德軍與振武軍也十分便利。
李旭自己沒有什么軍事經驗，他從地圖上看覺著魚輔國的應對還是很得宜的。
“老陳，你覺得如果回鶻使團到了白玉京，大臣們會怎么看？”
“反正只有戰(zhàn)與和兩種意見，從不能裝不知道?！标惓骺戳艘谎刍实?，心想這位爺?shù)故切拇?，那邊廂陸相爺都讓人切吧切吧扔出白玉京了，您這還操心北面回鶻的事情，就不能多操心操心自己嗎？
“和就是割地，戰(zhàn)很有可能這虞朝的氣數(shù)就盡了?！崩钚衲﹃幌率种福骸叭绻屇銢Q策，是該戰(zhàn)還是和？”
我怎么決策也不頂用啊，陳朝恩腹誹道，您和我都是干著急，咱們的決定頂個屁事。
腹誹歸腹誹，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滴水不漏。
“奴婢以為，主戰(zhàn)的不一定是好人，主和的不一定是壞人?！?p> 這公公們還真是滑不溜手啊，李旭一琢磨，也就明白了陳朝恩話里的意思。
如果不愿意割地，那多半只有一戰(zhàn)。戰(zhàn)端一開，勝負都在五五之數(shù)。那些回鶻殘部都是困獸猶斗，就算是虞朝得勝，魚輔國和他統(tǒng)領的神策軍也要五癆七傷，太后正好借此機會削弱魚輔國。
一旦魚公公不幸戰(zhàn)敗，回鶻殘部接著老虎大張嘴還在其次，吐蕃和各地藩鎮(zhèn)跟著借機生事，虞朝沒準就要斷送在李旭手里了。
若是肯割地，至少還能維持個不勝不敗的局面，魚輔國領兵回朝，朝局依舊是太后、韓崗與魚公公三足鼎立的局面，李旭接著在宮中一點點的等待時機，等著接過大權。至于豐州的土地，只要等到自己上位之后勵精圖治，整軍講武再拿回來也不吃啊。
畢竟若是魚公公大顯神威，殺得回鶻廢柴屁滾尿流，魚公公挾戰(zhàn)勝之威歸朝，那個時候可就是魚公公一家獨大，那樣一個局面不要說太后和韓崗不想看到，就是李旭自己也不想出現(xiàn)那樣的局面。
李旭也不管這么多，他皺著眉頭問道：“老陳，我是問你，你覺著打好還是不打好?！?p> 您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陳朝恩一拱手道：“乾綱獨斷，簡在帝心?！?p> 李旭搖了搖頭。
“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李旭嘴里的話剛才的話只是讓陳朝恩覺得荒謬，現(xiàn)在則是讓大太監(jiān)頭皮發(fā)麻了。
“我不過是因為天命所鐘，所以替天下人經營而已?！毙液美钚窈竺嬉痪浒言掝}又拉了回來，不過已經是嚇著陳朝恩出了一身白毛汗了。
“有位哲人說過，最大的錯，就是用動機來衡量結果，人們從來不理那后果的嚴重性。最錯的事，就是不計后果，只用背后的動機來衡量對與錯。”李旭忽然想起他以前在電影里看過的一段臺詞。
“我不在乎誰是好心，誰包藏歹意，豐州一旦淪入胡虜之手，豐州的百姓都要背井離鄉(xiāng)，艱難求生。離開了祖宗的陵墓，放棄了先人遺留下的田產，他們的祖宗當年捍衛(wèi)封疆，后人卻要背井離鄉(xiāng)，遭受貧賤甚至可能淪為奴隸?！崩钚窨粗惓?，他相信他的話一定會轉到人在北都太原的魚輔國耳中。
“而回鶻在豐州站穩(wěn)腳跟，有商路的財富和九原田土滋養(yǎng)，、胡虜一向是有如封豨長蛇欲壑難填，關中和河東的百姓接下來都要受苦。”
“告訴魚公公，他是為漢天子守土，我不管那么許多，我只要他勝，我也只許他勝。朝堂上的那些蠅營狗茍不必去管，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能夠擊退回鶻那就是千秋功業(yè)?！?p> 李旭看著陳朝恩：“這里面的道理，你可省得？”
“奴婢知道，奴婢會轉給魚公公的?！标惓魅缡钦f，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敢問陛下，剛才您提到的那位哲人，到底是哪位圣賢？”
這個問題令李旭沉吟許久，他實在是想不起電影里那個芝加哥學派的洋人叫什么了，不過說這話的演員他倒是印象很深。
“是一位叫做陳浩南的大賢?！崩钚裢Ａ艘幌陆又f：“在江湖上有個諢號叫做‘華英雄’?！?p> 陳朝恩點了點頭，想不到江湖之中還潛伏著這樣的龍蛇，然后他又轉念一想，江湖人的言語是怎么傳進宮一直傳到皇帝耳朵里的，看來要好好查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