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歌抬手遮住口鼻,微弱道:“奴奴家第一回來這邊,有些水土不服的癥狀,還望將軍別介懷?!?p> “姑娘別叫錯了,我不是將軍。大夏能真正算得上將軍的只有一位,可惜也不在了……”語氣中充滿了遺憾,程頔握著寶劍的指尖泛白,用了極大的力道才平復自己的心情,“失禮了?!?p> 言罷便抬步離開。
孟長歌目送著他漸漸小去的背影,捂著胸口,那里有些痛,“沈彥,他說的將軍是誰?”阿勒先前就告訴過她,出門在外,鐘離這一姓氏往往會有不便,因此公子化名沈彥。
平日里也沒有人敢直呼他的名號,這還是頭一回有人這樣叫他,鐘離衍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簡短道:“一位英雄?!?p> “我怎么不記得有這么個人?他叫什么?”孟長歌不死心,非要知道這個答案不可。
鐘離衍牽著她走過去,“朝堂里的事,我怎知道?!?p>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英雄?你見過他嗎?”
鐘離衍上了馬車,把手遞過去,“不知道。”
孟長歌掀簾子的東西狠狠一甩,怒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你知道什么?”
“帶你回家。”他彎腰走進來,如是說道。
孟長歌依然冷著臉,“那你們云川宮里的御廚會做酥酪嗎?”
“不會?!?p> “那我不去了?!泵祥L歌將手環(huán)在胸前,高高揚起下巴。
鐘離衍轉著手里的茶盞,“左腿還是右腿?”
“什么?”
“哦,我是問,你想殘左邊還是右邊?”他饒有趣味的抬頭,嘴角含笑,重復道:“想走不得路還是直接廢掉?”
孟長歌腦皮一緊,旋即打著哈哈想要轉移注意力,“嗨,我就隨口說、說著玩。你別太當真,哎,要不然你跟我講講你們漠北真神的事吧!”
鐘離衍凝視著她,沉默不語。
現(xiàn)在的孟長歌猶如一個不諧世事的孩童,心智不全,所以她任性刁蠻、無理取鬧,他都包容著她。將軍府的遺孀,終歸不會比旁人差,稍加磨煉,他相信她會是最好的刀!容南王府的刀!他的刀!
上次在七秀坊的時候他就對她很有興趣,純粹得不加任何雜質的趣味。他想看她怎么辦?怎么處理眼前的困境?那個時候的孟長歌九死一生,倘若走錯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她沒有朋友,幾乎整個世界與她為敵。
那一日,他站在高高的樓閣上俯視整個上京城時,孟長歌正在庭中受罰。她屈著膝蓋在大榕樹地下蹲馬步,那是十一二月的時候,天氣頗寒,她穿著一件很單薄的外袍。她阿娘斐然就站在屋檐底下,冷眼看著。
彼時,他就知道上京小霸王孟長歌體弱多病的傳聞是假的。再后來,她阿娘走了,幾個黑衣人從角落里躥出來,不等護院們反應過來,孟長歌已經動手了。劈手、鞭腿、頂摔、別臂、鎖喉,整套動作行云流水,看得周圍一幫人直接傻眼。
然后,她苦著臉,被罰得更久了。
說來奇怪,他站的地方頗遠,應是看不清孟長歌的容色的??赡菚r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深情都看得很清楚。這些年,他見過的美人很多,期間唯有兩人讓他落的印象及深。
一個是表妹戀佳郡主,另一個就是孟長歌了。前者于他有恩,他許諾給戀佳世間萬物,除了愛情。后者,他不知道,只是覺得有那么幾眼的心神意亂。
一眼之念,一念執(zhí)著。
他覺得很煩,因為孟長歌實在是太耀眼了。母親是長公主,父親是大將軍,哥哥已小有名氣。當朝上下誰都寵著她,都想巴結討好她。這樣的一個人兒,不論她女扮男裝,就是真真一個將軍府二小姐,他也是不能迎娶的。
他是誰?鐘離衍還是鐘離彥?容南王還是九皇子?
有些時候別人喚他,名字的細微差別,總讓他有些聽不真切。
如同他們兩人的命運,一個注定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一個只能是乞求庇護的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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