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得很早,孟長歌知道他是要早點(diǎn)起去領(lǐng)兵的,便一直假寐著想等他出去了再起身。無奈搭在腰間上的手紋絲不動,她被迫蜷在他的胸膛里,動也不好動。
彎得腿都有些麻,昨夜入睡的時候,她記得自己是面朝里的,離他隔著好幾人寬的距離。早上還沒睜眼,她就曉得自己八成是被他摟著了,跟著枕頭似的。
“咚咚咚~”外面鳴起了第一道鼓聲,意味著大都統(tǒng)以上的將員都要起床了。
那鐘離衍也該走啦吧,她暗暗的想,同時鼓舞著自己再堅(jiān)持一會就好。
半晌,身旁沒有動靜,呼吸聲依舊綿長而清淺,她忍著不抬眼。
圈套,定然是圈套,她不能上當(dāng)。
不多時,第二道鼓聲再度響起,百伍長以上的將員該起身了。
可是身旁還是沒有動靜,這廝想干嘛?開戰(zhàn)這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不干的!
孟長歌心也被提上來,睫毛顫啊顫,就是不抬眼。
鐘離衍視線黏在她小扇子般的羽睫上,看不出喜怒。
“咚咚咚~”第三道鼓聲響起來,孟長歌整個人都往后一彈,本能的去看他。
那廝眸底笑意淺淺,似是很滿意她的反應(yīng),慢悠悠的起身更甲去了。
營房里是沒什么屏風(fēng)遮擋的,他毫不避諱的當(dāng)著孟長歌的民將衣服褪下,外袍、中衣、里衣。
孟長歌紅著臉把臉蒙進(jìn)被子里,好羞!
換上了甲袍,他整個人看上去都多了幾分肅寒的韻味,“過來?!?p> 孟長歌手腳并用的挪在床邊,冷不丁被抱起來,放在椅子上。
男人修長的手指打散了她亂糟糟的烏發(fā),挽了一個高高的馬尾,插上一枚細(xì)碎的玉簪子,平添了幾分銳氣。
末了,把袖子里半塊黑不溜秋的東西遞在她手心里,外表摸上去很光滑。應(yīng)該是長期隨身之物,還帶著他微微的體溫。
孟長歌遲疑了許久,旁人不知道,難道她還不認(rèn)識這是什么東西。半壁軍符就這樣被鐘離衍隨手丟過來,無非就是想著用這個東西來牽住她。
就算她再怎么狠心再怎么胡鬧,也不會丟棄這邊城十幾萬軍民不顧,好個一石二鳥。
見她久久沒有反應(yīng),鐘離衍眸底蕩起幾縷漪瀾,“拿著。”
孟長歌嘆了口氣,有些無奈,“我不走,你也別拿這東西牽制我?!?p> 七萬人為她而死,就在她身后,那種全是后怕的心緒卷起來。她覺得自己心底每一寸都在吶喊,不要接這個東西,它把你們卷進(jìn)去的。
兩國交戰(zhàn),她一旦參與就被卷進(jìn)了叛國的漩渦里,罪名坐實(shí),她還有什么理由為父親正名。
鐘離衍唇瓣微動,不可否認(rèn)她分析得很有道理,卻不是他的本意,“不是這么用的?!?p> 孟長歌抬頭望著他,頗為驚訝。
他耐心解釋道:“你在邊城里等我,只需要起個名義上的作用。城民轉(zhuǎn)移的事我著手派影九去辦了,阿勒負(fù)責(zé)糧草輸送,蘇木就留在練兵營里。你只需要每天活著,好好活著坐在營帳里看戰(zhàn)況便好?!?p> 知道你的心思還是會處處為你著想的人,最是能得人心。
這想必也是鐘離衍能在軍中樹立這么高威望的緣故。
孟長歌承認(rèn),她有些被感動了,但也只是有些。無論他說的怎么個有道理法,軍符成她的保命符,也是催命符。
“你……這一戰(zhàn),有把握嗎?”
“沒有?!?p> 他直言不諱的告訴她,他沒有把握的。
明面上看漠北三十萬疾云大軍捍衛(wèi)著邊城的安危,對付永熙十五萬人是綽綽有余的。
可是自大夏以來,函谷關(guān)這一帶就是嚴(yán)加把守,暗地里的兵線筑得水泄不通,豈止是三十萬能拿得下來的。
加上西秦這幾代都與永熙交好,若是兩國連縱起來,處境更是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