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歌對著桌上擺滿的菜肴,神情認真的將每道菜都看了一邊,最終放下筷子,面有倦色,“我不餓,撤了吧?!?p> 一個小婢女急道:“那怎么行?姑娘你昨天也沒動筷呢……這樣下去準瘦,殿下會責備奴婢的?!?p> “不會?!泵祥L歌凈了手,唇角一抹淺淺的笑,精坐在窗邊。金光在她身上勾了一圈虛影,手里一卷佛經(jīng),是書閣里的古扎
小婢女急紅眼,一跺腳跑出去了。
孟長歌余光從門口收回來,重新放回書頁上,她很熟悉這些伎倆,猜的不錯的話想要見的人馬上就能見到了。
印象中的人已經(jīng)很久未曾謀面了。
楚陌站在門前愣了片刻,才抬步走進去。庭院里種著大株的海棠,花期不再,只剩下層綠中掩著的果。
關(guān)于海棠,有很多說法,他只信一種,這是他心里的斷腸花,也是花貴妃,株型美麗開花艷麗,顏高、香足,亦是苦戀而不得之物。
孟長歌看了他半晌,才輕輕移開目光,“楚殿下劫我過來是要做什么呢?”
楚陌苦笑,又含著希冀的眼神在將她包裹起來,“長歌,我們就陌生至此了嗎?我就不能……不能想一想你?”
“不能。”孟長歌冷聲道,越發(fā)掩蓋不住情緒,“我已為人母,你有什么好想的!你南楚沒有女子嗎?禮義廉恥都喂狗了?”
一席話狠狠戳進他心底,楚陌喃喃,“是啊,不然怎會我父君才走,就迫不及待的費力氣把你帶回來。真真是罔顧人倫,丟盡臉面了……”
孟長歌皺眉,“那你為何困住我?我對你繼位也沒有用?!?p> 楚陌輕輕點點頭,脆弱得像個孩子,周身一股濃濃的頹然,“我知道,我就是很想你,許多話想告訴你?!?p> 一連幾天楚陌都沒有好好休息,宮內(nèi)宮外都要由他一手主持,要防止那些乘虛而入的也有盯著那些狼子野心的。匆匆梳洗了一番又趕過來見她,此刻連腦子都有些糊涂,說話前言不搭后語的。
場景有些熟悉。
孟長歌不好多說,那些刀子樣的話生生的把話壓在舌尖下,隨口問道,“那你……繼位有望嗎?”
“詔書上寫的是我,是有希望的吧。六弟還聽話,就是小四不是很懂事。”楚陌眼圈一紅,自顧自的繼續(xù)說道:“父君說明年帶我們?nèi)メ鳙C,對,母后還催我早些成家……”
“楚殿下,你清醒點。人死不能復(fù)生,請節(jié)哀?!?p> 楚陌失焦的黑眸一點一點又聚集起來,癡癡的看著她,“好,好,好……我清醒,我鎮(zhèn)定。長歌,你別走,陪我留一段時間。”
他想了想,邀功似的連忙把這些年的成果送出來,“我……我沒有殺害孟小將軍……他他還活著。我找到他了……不日就能到京,你……別走?!?p> 孟長歌如雷轟頂,所有的感官都遲鈍起來,“我哥哥……你胡說!你明明一箭——我哥哥他在哪?”
萬般思緒涌上心頭,她突然很難過很難過。她找了這么些年都沒能找到他,相比日子過得極為清貧。
本是不該這樣的……
楚陌吐了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邊界的小村里,小將軍已娶妻生子。不過,武功盡失,右眼不可視物,左臂已廢,意氣不復(fù)當年?!?p> 孟長歌什么都聽不進去了,蓄在眼底的淚光被她藏在心底。
這兩天她一直渾渾噩噩,直到馬車停在府外。孟長歌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掌心,心都堵在喉嚨里,可痛感并不能壓住她的不安。
府里的下人極為貼心,這會都下去了。
空空的廳堂徒有輕風掠過,聽來一股自然的草木清香。
孟長歌看著那個瘦瘦高高的人慢慢的走進來,身旁的女子依著他,手邊牽著兩個小孩。
她憋了那么久的眼淚一下就涌出來了。眼淚砸在地上,也砸在孟長行的心上。
腦子里幻想過無數(shù)次重逢的場景,大家都覺得不會想到會有這么一天,死者哪有再生的道理。當年王室對外都說過獨獨留下她一個人,刺客前仆后繼,她這么多年都沒再入過永熙。
不是怕他們,只是覺得麻煩。
這一天,還好還是讓她等到了。
孟長行摟著她,寵溺的笑了笑,“不許哭了,我沒事?!?p> 孟長歌眼淚流得更兇,“你的眼睛、你的手……這還是沒事?!”
那雙手使出來的槍法曾經(jīng)破過多少支軍隊,射出去的箭百步穿楊又傷了多少敵人。
孟長歌仗著他哥哥沒少做過吹牛皮的事,孟家小將軍的厲害上京城是都知道的,哪個不是贊嘆不已。
可是沒有了,什么都不在了。
“哪個好事者告訴你的?真的,汝汝,我沒事了?!泵祥L行無奈的哄她,上揚嘴角的就未曾放下去過,“不看看你的嫂子嗎?還有小侄兒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