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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驕陽

第六十一章 與張載辯(下)

北宋驕陽 梧桐者奇才也 2431 2017-08-23 22:54:58

  “十一郎?你還有何話可說?!”張載靜靜的看著辛羸,不急不緩的問道。

  辛羸淡淡一笑:“對,柳三變?yōu)榍鄻桥訉懶略~,的確有引發(fā)民眾家破人亡的可能,但它同時也能增加國庫收入,促進民生發(fā)展,子厚先生又怎么可以因其弊而掩其功呢?”

  聽到辛羸這話,場中眾人表現(xiàn)各不相同,如歐陽修這等理性的人,則是在思考,而如同歐陽靜那般感性的人,卻是覺得不喜。

  張載瞥了辛羸一眼,義正言辭的道:“孟子有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依十一郎你所說,柳三變寫新詞,為國增收,而害黎民,是為誤國,誤國者,何功之有?!”

  司馬光點頭道:“卻是如此,民為國家根本。誤民者,即為誤國!”

  辛羸也不惱:“民的確為國家根本,可是,孟子的民,指代的是整個民眾,而不是某一人或者某一些人。只要從根本上是利于大多數(shù)百姓的,便是利國利民!有些時候,做事,總得有所犧牲!”

  “胡言亂語!”張載猛的一甩袖子,轉(zhuǎn)身便走。

  司馬光更是一陣氣急:“總有犧牲,那為何不犧牲十一郎你?!”

  辛羸直接無視了司馬光,麻痹,這個問題很難回答的好不好?

  蘇軾滿臉無奈,此時此刻,他也不好再勸說張載留下了,只得朝著辛羸使眼色。

  “哈哈哈!”辛羸陡然大笑起來:“張子厚,你也不過一空談誤國之人罷了!”

  張載猛的回頭:“辛十一,你說什么?!”

  辛羸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我說,你張子厚也不過是一空談誤國之輩!”

  “你……”張載一陣氣急。

  “十一郎,你這是……”蘇軾滿臉不可置信,雖然從西園的時候,他就知道辛羸是一不小心就要搞出事兒的人,可也沒想過會發(fā)生眼前的事??!

  這畢竟是文人辯論啊!

  歐陽靜也是滿臉不可思議,小嘴兒張得大大的,只覺得這個十一叔太過……霸氣。

  辛羸冷冷的看著張載:“怎么?子厚兄以為不是?!”

  “某如何就是了?!”張載臉色都快漲紅了。

  辛羸搖了搖頭:“柳三變所作所為,便是有著害民的可能,但好歹,他還做了些實事,而你呢?每日研讀經(jīng)義,開口孟子閉口荀子。于生民又有何用?!”

  張載微微一愣,反駁道:“諸子經(jīng)義,乃是為人之本,不通經(jīng)義,如何能治世?況且,諸子所言,本就無錯,乃是我輩圭臬!”

  辛羸笑了,步步緊逼:“孟子在世時,也未曾能治一國,荀子在世時,也是名氣大過天,卻沒做過幾分實事,以他們?yōu)楣玺?!?p>  辛羸根本就不給張載說話的機會,接著道:“我只知道,本朝開國宰相趙韓王趙普半部論語治天下,可見,諸子經(jīng)義或可為學問,治世卻未必需要!而子厚先生,空談經(jīng)義,如何不是空談誤國?!”

  張載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辛十一,豎子!”

  辛羸眼神一冷:“我豎子?張載,你未免太不知好歹,從西園初見,辛某就未曾得罪你,你卻從那時候就處處針對辛某,為何?!”

  張載淡然開口:“一介擺弄小詞兒自以為是的黃毛小子,某,瞧不上!”

  “那子瞻兄不曾寫詞?歐陽相公不曾寫詞?”辛羸簡直無語,尤其歐陽修,不止寫詞,還寫艷詞,所謂艷詞,差不多就是把hs小說用詞的模式表現(xiàn)出來的模樣。。。

  張載鐵青著臉:“歐陽公與蘇子瞻,雖然寫詞,卻也著文章、明經(jīng)義,而你辛十一呢?”

  辛羸真心覺得好笑了,什么幾把大儒,簡直就是個傻缺!

  “誰說我辛羸就不會做文章,就不懂經(jīng)義了?!”

  “呵,你懂經(jīng)義?”張載不屑一顧。

  辛羸淡然笑到:“余愚鈍,觀諸子經(jīng)義,只明白了儒家自先秦以來,便是自家在那兒搬弄是非,無非搏名而已,孟子性善,于是荀子就性惡,可在我看來,無非是心而已,所謂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心即是理!”

  辛羸淡然的笑著,就不信拿著三百年后王守仁的心學還玩不過你!

  當然,朱熹的那一套肯定也可以,但問題是,朱熹那一套太容易被曲解了,一旦被曲解,中華又會開始禁錮思想。

  這是辛羸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朱熹那一套在宋代其實是根本就沒有半點市場的,真正風靡起來,是元代開始的。

  前世辛羸便查過朱熹的資料,其資料中記載的就是,朱熹剛剛提出那一套存天理滅人欲的理論,立馬就被整個儒家攻擊,當時的皇帝也覺得這人在發(fā)瘋,于是,朱熹就一路被貶官,一直被貶到死。

  北宋跟南宋的政治形態(tài)沒多大差別,辛羸可不想復制朱熹的慘淡人生。

  蘇軾滿臉驚訝:“十一郎也研習佛學么?你這番言論,倒是頗有些禪宗仁者心動的意境?!?p>  歐陽修拍案而起:“好一個心即理也!”

  司馬光吶吶不言,神情早已呆滯。

  曾鞏輕嘆:“憑此一言,十一郎便可為儒學宗師,若再砥礪二十載,必然可成為如同恩師一般的天下文宗!”

  宇文柔娘和歐陽靜卻是有聽沒有懂,什么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

  不過曾鞏所說的文宗她們卻是知道的,所以,并不妨礙她們對辛羸投去一種不明覺厲的眼神。

  王師約則滿是贊賞的看了辛羸一眼,繼續(xù)一言不發(fā),在旁邊打醬油。

  張載滿臉鐵青,卻一時找不到辯駁的話來。

  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乍一聽可能覺得天方夜譚,可仔細思索,卻只能驚為天人!

  看到現(xiàn)場這氣氛,蘇東坡笑著起身:“子厚兄,你就是太過剛愎自用,我早就與你說過,十一郎未必就只會詩詞?!?p>  話音落下,蘇東坡還不忘對著辛羸使眼色。

  辛羸無奈搖頭,蘇東坡這人做朋友絕對是首選啊,都這種時候了,還在打算讓自己跟張載化干戈為玉帛。

  辛羸笑了笑:“子厚先生,是小子年少氣盛了,還請先生勿怪!”

  張載臉色稍稍恢復了些:“罷,罷,不是十一郎的錯,是張某死讀書了,孔夫子本就說過,為學萬不可‘意必固我’,是張某枉讀了這許多書。”

  所謂‘意必固我’出自《論語·子罕第九》“子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毋意的意思是不能靠主觀憑空猜測,毋必則是不能絕對肯定某事,毋固即不能拘泥固執(zhí),毋我則是不能自以為是。

  張載恰好四點都犯了。

  歐陽修輕笑:“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張載點頭,繼而卻是轉(zhuǎn)向辛羸:“十一郎,張某有錯,還請罰之!”

  聞言,辛羸一陣錯愕,被自己這般傷了自尊,損了面子,還能如此坦蕩的認錯請罰?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大儒風范,真正的坦坦蕩蕩的君子!

  絲毫不像朱熹那種敗類,私德有虧,甚至于跟他媳**!

  辛羸輕笑:“寵辱不驚,有錯既改,子厚兄高風亮節(jié),辛十一佩服!”

  說道這兒,辛羸四下看去,看見酒樽在蘇軾旁邊,便笑道:“子瞻兄,且為子厚兄斟酒三樽,就權(quán)當懲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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