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睛,君士坦丁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窗前,背對著他的紅發(fā)女子。
“你醒了?”卡蓮娜的聲音很淡,紅發(fā)女子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作為頂級獵人,“紅月”即便不用眼睛看,也能感覺到身后的動靜。
君士坦丁打量著四周,發(fā)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他所處的這個房間光線敞亮,古色古香,室內陳列的家具都有至少上百歲的年紀。
朦朧中,他的第一個念頭是:我在哪?我怎么會在這?她為什么會出現?
意識海中,浮現出許多破碎的片段,君士坦丁強打精神,循著記憶,嘗試將這些破碎的記憶拼圖一一還原
那時他似乎中了一個強大的幻術,被勾起了最痛苦的回憶,然后……
他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在凜冬度過的那無憂無慮的五年:那時,冬天的他,站在雪地里陪父親練劍,夏日里,漫步在微風拂過的湖面,春天,和那個異國的小女孩一起躺在草地上,兩雙小手伸向夜空,相互私語,比誰抓到的星星更多……
畫面再度變換,他來到了卡若理的邊境,在那個淳樸的村子里,飯桌前的村長狄格思發(fā)出豪邁的大笑,剛學會射箭不久的小家伙扯著自己的袖子,得意的告訴自己今天有射中了多少箭,小木屋蕩漾著溫馨的氣氛……
這些都是他懷念的場景,他想要的生活。不是像現在這樣,隱姓埋名,輾轉于異國他鄉(xiāng),終日埋首于魔法和劍道,思考著復國的計劃……
只要一個念頭,就能回到過去,自己又能做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男孩,而不是眼下血染雙手的賞金獵人晨曦….
不是很好嗎?
站在不遠處的喬伊,看到君士坦丁身體顫顫巍巍地走向那團紅色霧氣凝成的巨大面孔,知道這個小家伙已經被幻術完全控制,心下不由一沉,就要出手。
然而這時,那張血色霧氣形成的面孔似是瞥了他一眼。
喬伊悶哼一聲,腳下一晃,鼻子里淌下一道血線,險些站立不穩(wěn)。僅僅一眼,別西卜那可怕的精神力量就讓他受了傷。
不愧是深淵魔王,竟然如此可怕。
血霧后,傳來了尤納斯冷酷的笑聲,“老朋友,不要白費勁了,吾主的意志親臨這個位面,無人可以違抗,不過你放心,吾主一向仁慈,這個小家伙不會死的太痛苦的?!?p> 君士坦丁渾然不覺,他還沉浸在別西卜營造出來的環(huán)境中,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張血色面孔。
不知不覺間,血紅的霧氣已經包裹了他。
尤納斯看到這一幕,終于松了口氣,他很清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別西卜將完全會吞噬掉這個小家伙的靈魂,最終讓少年變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已經準備好了退路,等這個小家伙一死,他拿到圣物之后,就馬上離開,不跟喬伊多糾纏。
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順利。
就在這時,他看到,霧氣中閃爍出一道藍光。
尤納斯的心跳漏了半拍,他認出那道光的來源,那是少年手里緊握的水晶吊墜,他苦苦尋覓的,用來打開圣浮士德陵墓的鑰匙。
血霧翻滾不休,發(fā)出無聲的咆哮,像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完成饕餮,卻遲遲無法吞沒君士坦丁的靈魂。那道天藍色的光華散發(fā)著某種異樣的魔力,冷漠地抗拒著魔王別西卜恐怖的精神威壓。
黑袍人瞪大了眼睛,這可是從未出現過的狀況,深淵魔王的意志何其恐怖,就連大魔導師都只能勉強自保,以這個小子微末的精神力,怎么可能抵擋?
意識之海中,君士坦丁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溫度飛快下降。
他置身于夢中出現過的那個死寂的世界里,大地余燼未息,寒冷的暴雪冰封了海洋與河流,抬頭,天空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與上次那個夢不同,這一次的夢更加清晰,他甚至能看清,在目力所及的極遠處,許多道身影正驚惶失措的奔走。
身軀高達數十米的霜巨人拼命翻過一座座山丘,向著遠處逃竄,翱翔于天際的太古巨龍們倉惶地拍打著翅膀,一只高大的獨角獸仰天哀鳴,在尚未被冰雪覆蓋的森林里狂奔…….
這些只存在于神話中,強大無比的生靈竟然都在竭盡所能的逃跑,像是在恐懼什么東西的到來。
君士坦丁發(fā)現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漆黑的蒼穹深處。
往日點綴著夜空的瑰麗群星已然黯淡,天幕中,無數星辰被熊熊烈焰包裹著,頹然墜下,化作毀滅的隕星,轟向大地。
只剩下寥寥幾顆星辰還堅守在原地閃爍。
君士坦丁身輕如羽,扶搖直上數百萬里,恍惚間,他的身體已經來到一顆巨大的星辰面前?!?p> 這是顆蔚藍色的星辰,它表面上星羅棋布地分布著無數高大宏偉的高塔和廟宇,最低矮的一座都有萬米來高,共同組成了波瀾壯闊的建筑群,和它們相比,奧林匹亞城就如同一個小巧精致的玩具一樣。
看到這顆星辰的那一瞬間,君士坦丁感到腦子發(fā)出轟得一聲巨響。
現實世界里,少年抱著頭,彎下腰,痛苦地呻吟著。
水晶吊墜發(fā)出的光芒卻愈發(fā)耀眼。
頭腦中,似乎有某個古老的存在蘇醒了。
猛然間,少年緩緩站起身來,他的雙眼里沒有了迷惘,只剩下一片空靈漠然。
吊墜散發(fā)的水藍色光芒噴涌而出,在少年身周幻化出無數古老的符文。
這些符文不屬于任何一種已知的魔法符號,玄奧之極,它們如同擁有自己的靈魂,靈動之極地環(huán)繞著少年的身軀,圍繞著他上下飛舞。
一股超然物外,莫名強大的力量從符文中噴發(fā),血色霧氣被扯碎成漫天飄舞的紅絮。
就連正準備著魔法咒文的喬伊一時間都呆住了,“怎么回事?”
魔王那張由血色霧氣凝聚而成的面孔,在看到這一幕后,臉上一直保持著的冷酷與高傲也無影無蹤,嘴中發(fā)出意味不明的音節(jié),像是一團風,再狂怒的嘶吼,帶著幾分不可置信。
君士坦丁站在飛舞的符文中,眼神漠然,伸手向前,輕輕一揮,那些古老的符文隨之綻放出奪目的藍色光芒,如星辰般璀璨不可逼視。
血色面孔扭曲起來,魔王狂怒的吼叫震蕩著整個空。
強大的精神波動橫掃而過,激起百米高的水浪。
大殿的頂端則不住崩解,沙石塵土如雨落下,墨綠色的巨大石柱在兩股龐大力量的角力中紛紛炸裂。
就連喬伊也不得不后退到金色石臺附近,借著法陣的魔力施展出一個強大的結界,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
“我就知道,安格爾這個老流氓設計的下水道質量不是一般的差。”望著面臨滅頂之災的大殿,老法師居然還有閑情咒罵了一句,不過他的神情卻放松下來,臉色甚至顯得有些復雜。
兩位大魔導師級別的強者,在這場戰(zhàn)斗中,居然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充當看客。
無論是喬伊還是尤納斯,都敏感的察覺到,即便是他們,在這兩道力量的沖擊下恐怕也只能自保而已。
別西卜也就罷了,畢竟那是深淵的主宰者,遠古的七大魔王之一,神祇一般的存在,哪怕是它在尋常位面間的一縷投影,都足以讓最頂尖的強者望而生畏。
但君士坦丁呢,他的力量又來自何處?
尤納斯盯著君士坦丁手里的水晶吊墜,目光充滿了狂熱。
僅僅是開啟陵墓的鑰匙都擁有這等強大的力量,那么浮士德塵封在陵墓的那些古老魔法,將是如何可怕?
一想到那一幕,癡迷于力量的尤納斯感到全身都亢奮起來,一如初次踏進破曉之城時的那般。
他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狂吼,揮出一道冰刃,將剩下那只右臂的手腕給切斷。
鮮血噴涌而出,注入到逐漸模糊的血色面孔中。
“吾……主,請收下您……仆人……卑微的祭品吧。”尤納斯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
“你這個瘋子!”喬伊無比震驚,想不到這個家伙居然通過自殘這種手法,來為別西卜提供魔力。
對于魔王來說,一位強大的黑魔法師的精血,無疑要遠比泉水鎮(zhèn)犧牲的那些鎮(zhèn)民來的更為可口。
霧氣凝固成實體,別西卜的臉清晰起來,赤紅色的頭發(fā)如同滾動的巖漿,狹長的眉毛如飄動的紅綢,喜怒哀樂多種表情在他面孔上交替,無數幻境像馬燈一樣從他的面孔周圍流轉,最后定格。
無可抵御的魔力降臨,青色的水面頃刻間變得通紅,高熱噴發(fā)而出。
那是一條火紅的熔巖河。
一座座高大的火紅色巖峰正從巖漿河里緩緩凸起。
比起薩麥爾在泉水鎮(zhèn)施展的“絕望天幕”和“地獄火”,眼前的場景更加不可思議,別西卜投影的力量甚至直接扭曲了位面的環(huán)境。
“次元切割。”
喬伊揮動手臂,激發(fā)了切裂空間的奧術,黑色的次元裂隙出現,切開空間,在赤紅色的熔巖世界里顯得格外醒目如同一艘掛著黑帆的小船,破開火紅的熱浪逆流而上。
雖然這道裂隙比最初的要那道小上許多,但依然是足以斬開空間的至高魔法。
嘲弄的神色在別西卜臉上一閃而逝。
黑線行進到魔王身周內,突然斷裂,噴發(fā)的能量在熔巖河里掀起無數狂風烈火。
喬伊面色微變,他發(fā)現,別西卜竟是將深淵的一部分投影到了伊卡迪亞位面,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領域,在這個領域里,位面的空間結構發(fā)生了極大的改變,要想在這個領域里使用【次元切割】,必須要付出幾倍以上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