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那啞巴小子,真是走了狗屎運了,撿個爹不說,還白撿了幾十萬!”
“你見過幾十萬?這街上有萬元戶嗎?”
“沒有幾十萬,那也得幾萬吧?你沒看擺了三天的流水席,殺了四頭大肥豬,宰了二三十只雞,魚都是成擔的買,那席上菜吃完一盤接著上一盤,都是堆起來的。”街上的莫不在談論顧家。在他們看來顧昌堅之前坐牢了,顧鉦就等于沒了爹,這一出來,完全是天翻地覆的變化,讓人眼界大開。
街的青菜二分錢一斤,雞蛋五分錢一個,豬肉八毛錢一斤,魚四毛一斤,一個油燒餅八分錢,紅燒肉六毛錢一份……
幾十萬,整個太平鎮(zhèn)的從來沒見過。
就是銀行,估計都不會有這么多錢。
“那人家是紅旗轎車呢?”
“你只知道紅旗,我問過了,顧叔說叫桑塔納,請的司機也是一個月有二十八塊錢呢!”
學校老師的工資是十七塊五,一個司機就蓋過老師了。
街上的人不再懷疑顧昌堅話的真?zhèn)?。反而是“顧叔“、“顧爺”這么稱呼顧昌堅了。
“鉦哥也不是啞巴!已經找專家會診過了,叫自閉!是病,看好了就能說話了,這是個好孩子啊,長得也精神,我就說這孩子生而不凡啊,福氣在后頭呢!”袁才云如是說道。
袁才云,其人先天性殘缺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看人時微瞇著,很懂些門道,是小鎮(zhèn)上的會計。他一說顧鉦好,顧鉦自然就好了。
如今年齡剛好二十四歲的顧鉦,不但不啞巴,而且成了玉樹臨風的翩翩公子哥,很快就被老街上那些無事的婦女給盯上了,天天有人蹬門說媒。
無奈那些說媒的人將十里八鄉(xiāng)的姑娘說了個遍,顧昌堅只笑笑丟過一句:“小鉦啊,他心里面有人了,我們這做父母的,無不盼著兒女好啊,但不能干涉他的婚姻自由。”
這話是什么意思?
媒婆們將顧昌堅的話放在嘴來回嚼了幾次,便回味出了幾分味道出來。
“顧鉦以前上學的時候不是喜歡蘇嬌蘭?還寫過情書?讓老師給揪住了交給了蘇校長,蘇校長就讓他當著全校檢討,顧鉦不干啊,蘇校長就讓他退學了。這事你們誰都沒有我清楚,我上學的時候跟顧鉦是同學,一個班的?!狈路疬@樣說出當年的糗事,便跟顧家拉近關系一般。顯出與眾不同了。
媒婆們頓時眼前一亮,“聽說,這次蘇嬌蘭跟熊大國離婚能這快辦好,也有顧昌堅在里面使力,要不然憑他蘇嬌蘭能分到熊家的三間門面?”
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回事。
于是,王媒婆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清晨便叫開了蘇嬌蘭的門。
“大侄女,你這一個婦道人家?guī)е齻€孩子,依靠誰生活啊?”
這一問,可把蘇嬌蘭給難倒了,離婚熊家是分給了她三間房子,物價也很便宜,可她沒錢?。?p> 好在熊家還不算做得太絕,第二天熊建業(yè)就親自背了一袋小麥子,一袋稻子過來了,并且給了她五塊錢。她買了鍋碗瓢勺油鹽醬醋之后,也所剩無多了。
很現(xiàn)實的問題,光有這些還不行,還要灶。太平現(xiàn)在還沒用電,也沒有液化氣,光鍋只能看著。
還好王大娘這個鄰里不錯,“咱家還有土坯,先讓你大伯和你二哥給你打個灶吧?!?p> 蘇嬌蘭是瞎子也看出來王大娘是想撮合她跟王家老二狗來的婚事,但她不能拒絕。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飯得慌。她挨了餓不要緊,不能讓三個孩子跟著餓肚子啊。
可狗來那長相她看了實在有點害怕。
黝黑的臉龐上長滿了疙瘩,往那一站,足有一米八!一身橫肉的望著她笑,露出一口黃牙。
他不笑的時候有點陰沉,可笑起來又有磣人,身上肉跟著抖不說,尤其是眼睛還泛著光,直勾勾地盯在她的胸脯上瞧,流著口水,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剝入腹的感覺。
以致她這兩天睡夢中還夢到狗來,每次都是滿頭大汗地嚇醒!
來了些日子,蘇嬌蘭也知道稻子、小麥子要磨成米、面才能再加工成食物。
雖然不要她拉磨,但就這么背去磨坊,也夠她受的。家里不能沒有男人,必須有男人來做體力活!
要不然她帶著三個孩子確實寸步難行!
嫁給顧鉦?
她對他的了解僅僅是數(shù)面之緣。而他現(xiàn)在有自閉癥,是否能和自己溝通?“萬一一言不合他動起手來怎么辦?這不光是惡意揣測,他是有前科的人!
還要從那封情書說起,其實后來他掂了把菜刀要找班主任白老師的麻煩,他爹蘇心河也是出于對老師安全的負責才讓他退了學。
誰知道他有自閉癥呢?
也是父親坐牢,母親離異,擱誰也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他這自閉癥說得直白一點還與她有著莫大的干系,顧家能毫無芥蒂的接納他?
如果照顧昌堅所說的,他有著這樣的背景,又有這么多錢,顧鉦想娶什么樣的女人娶不到,非得選擇她這種帶著三個拖油瓶的女人呢?
顧鉦看上她哪點?
如果說這是顧昌堅為了顧鉦出當年一口氣故意懲罰她倒說得過去。
“我怎么配得上鉦哥呢?這肯定不行的?!碧K嬌蘭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天底下還沒有我做不成的媒呢?能為了你這個婆娘把招牌砸了?
王媒婆展開了纏磨功,放出話來,顧鉦喜歡蘇嬌蘭。小鎮(zhèn)才多大一點?不出半日功夫。男女老少都知道了!
原本打蘇嬌蘭主意的人家也堰旗息鼓,沒有動靜了。就連王大娘家都遠著蘇嬌蘭了。王大娘也來串門了,王家的哥哥們只挑了一擔水就不再來了!
忙碌了一天的蘇嬌蘭躺在床上快癱瘓了,累得。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吃的面粉居然這么麻煩!
首先,要挑水回來,然后要淘麥子,還要曬干了裝起來!
光挑水這一項就讓她想哭了,大熱天走上一二里路不出,擔兩桶水這個一瓢,那個瓢,再加上濺出去的,回來所剩無多了,但又不能不讓別人舀!
大熱天,別人在樹下乘涼,討舀一瓢涼水喝幾乎是鎮(zhèn)上不成文的規(guī)矩了!
旁人男子擔著兩桶水,健步如飛,那些人討不到,可不就討她這種負重前行的?
沒想到離了男人,她還真的不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