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音。還有一些熟悉的聲音。一大早,是誰來到郊外,詩離梳洗干凈在帳篷內(nèi)走出來。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起,刺眼的陽光讓詩離有些不適應(yīng)。
待看清前面的人,詩離微微福身“父親?!?p> 宰相很明顯有些驚訝?!澳阍趺磿诖?。你是如何出城的?!?p> “小姐的醫(yī)術(shù)高明,這瘟疫能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痊愈多虧了小姐的藥?!便懫嫔锨罢f道,沐陽王爺探究的看著依舊是一身素衣的詩離,但是感覺詩離跟之前見到的不一樣,至于是哪里,卻也說不上來。總是有一股一股的似有似無的血腥味。
“醫(yī)術(shù)?”宰相疑惑的看著詩離,再看看銘奇,“她的醫(yī)術(shù)?!?p> “父親,母親怕我整日在閨房之中沉悶,特意拿了一些書給我看,詩離不才,只學到了皮毛,現(xiàn)學現(xiàn)賣,多虧了父親教導有方?!痹婋x很是謙恭。言語之中都是宰相的功勞。
“哦?”宰相捋了捋胡子掩飾自己的尷尬?!霸婋x昨天是跟我說過,事物忙碌我給忘了,既然詩離已經(jīng)解了這銘城的瘟疫,那還是速速將此事報與皇上,此等大事還是要及時上報?!痹紫嘞袷桥卤蝗藫屃斯谝话?,爬上馬車就駕車遠去。
詩離看著絕塵而去的馬車,一絲苦笑著搖搖頭。轉(zhuǎn)身走向了災(zāi)民區(qū),昨晚詩離吩咐過,今日只得吃些白粥咸菜。眾人手里都捧著一碗白粥,見詩離走過來竟是有些害怕的神色。詩離簡單的看看眾人的額臉色,已無大礙。又不愿回帳篷,只身一人來到樹林之中。
靜謐的叢林氣息總是能讓詩離沉靜下來。濃密的樹葉之中偶爾投射下來的一絲絲的陽光顯得那么的可貴。物以稀為貴,想不到也竟是自然法則。
“沐陽王爺竟也是尾隨之輩,出來吧?!痹婋x放下手中已經(jīng)破爛不堪的鳥巢,努力了幾次還是沒能如愿把它修好。
“詩離?”沐陽王爺試著說了一句。
“嗯?”詩離下意識的回答。
“你解了越洛國和銘城的一大難題,父皇會厚賞你的。越洛國能有此奇女子,你也是第一人,宰相府以后又會名聲大噪?!便尻柾鯛斞劾锇l(fā)著閃閃的算就的光,詩離不喜歡。
“沐陽王爺也是為此而來?”詩離輕蔑的說?!般尻柾鯛斒橇曃渲耍黄タ祚R定是比宰相大人的馬車跑得快,現(xiàn)在跑去還不晚,沐陽王爺也可以分一杯羹。”
“我沐陽王爺沙場征戰(zhàn)無數(shù),戰(zhàn)功赫赫,難道會在乎這一點蠅頭小利?!便尻柾鯛斆黠@不悅。
“沐陽王爺既然接近我又為何不肯承認,既然沐陽王爺戰(zhàn)功無數(shù),但是,這如此的功勞才是即牽制住銘城又會在越洛國聲名鵲起的功勞,爭王位者,誰不眼紅。”詩離看著沐陽王爺,毫不避諱的說出這幾個字。
沐陽王爺忍住渾身嗜血的沖動,眼前的這個女人一次又一次的挑戰(zhàn)他的底線。他恨不得把她抽筋剝骨,挫骨揚灰。
“王爺何必對于一個弱女子咄咄逼人,我銘城從不虧欠任何人,想要什么開口便是。”銘奇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頭頂上的樹脂之中,濃密的交錯相交的枝干很好的掩藏起他的身影。銘奇運氣下落。
權(quán)勢的斗爭,詩離不屑于參與,自己想要的不過是一畝良田,一個茅屋,還有一個能安心徹夜相擁的人,僅此而已。一統(tǒng)江山,那代價太大。更怕被無端牽連。詩離撇過身,走開了??粗婋x離開的身影,兩個男人看了看都沒有挽留。詩離也落得清凈。
詩離按照記憶來到昨晚取熊膽的地方,看了看門口做的標記完好無損,又簡單的加固了一下昨晚匆匆沒有做好的地方,又仔細的檢查了幾遍才放心的離開。
詩離走后,大樹上如落葉一般輕飄飄的落下來的人在詩離呆過得地方做了一個標記就離開了。
遠遠地看著災(zāi)民大遷徙一樣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離開這個生活了這么久的逃難的地方,詩離心中總是有一絲的歉疚。救了幾萬人的性命,內(nèi)心絲毫沒有半分的輕松。
詩離回來,看到銘奇已經(jīng)為自己備好了一輛馬車。詩離別開銘奇想要告別的臉,徑直鉆進了車子。隨著車子的一聲晃蕩,詩離的心口又有一絲的撞擊感。
詩離扶助馬車,呼吸急促,越是想要平復心口的疼痛,疼痛就越是劇烈。指甲深深的嵌進馬車的木頭里,滲出森森的血跡。瞳孔越來越明顯的血紅色。周圍越來越靈敏的嗅覺感受著周圍新鮮的血液在四處的流動。
詩離強忍著自己嗜血的沖動。心口的疼痛是要把她撕裂一般。
“詩離?”門口響起了沐陽王爺?shù)穆曇?。詩離又恢復了理智,只是心口的撕裂感讓她所有的力氣都只夠呼吸,發(fā)不出一點的聲音。詩離強忍著內(nèi)心的沖動用手一下一下扣動著車板。意圖以此吸引沐陽王爺。
沐陽王爺覺察到車里的異樣。走近馬車?!霸婋x,詩離?”見一直沒有聲音。示意車夫離開。
一陣風吹了過來。
行至人際罕跡的地方,詩離知道在這項下去自己內(nèi)心里的那一股力量會把自己吸進去。詩離咬破手腕,一絲溫熱腥甜的液體流進喉嚨也讓詩離內(nèi)心的野獸停止了嘶吼。
“車夫?!睖赝竦穆曇粼谲噧?nèi)響起。
“小姐,可有何吩咐?!避嚪虍吂М吘吹陌卜€(wěn)的停下馬車。
“我有些不舒服,要歇息一下,馬車太過顛簸,去城內(nèi)請一個大夫過來瞧瞧?!痹婋x在車簾下伸出手放在車板上一錠銀子。
“是,小姐,可是這里人煙稀少,小人恐怕小姐一個人有危險。”車夫有些擔憂,畢竟保護小姐的安危是自己主子交給的任務(wù)。
“天黑之前回來我就不會有事,快去快回?!痹婋x催促道。
車夫看了看四周沒有什么異樣,而且,距離城內(nèi)大約十幾里,來來回回黑天之前足亦,便跑了過去。
詩離自身的血畢竟只能解一時,瞳孔里又開始泛出紅色。詩離痛苦的指甲深深地扎進肉里,隱忍著。“啊。?!钡吐暤乃缓?,詩離的眼睛瞬間變成了猩紅色。三里之內(nèi)生靈盡滅。隨機詩離昏死過去。遠處一撥人快速的靠近車子。
又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詩離這一次沒有拒絕,身體很是享受這熱血的滋養(yǎng)。這一次,那一幕幕血腥的回憶詩離也極力的想要看清楚。拳頭緊握,自己變成了那一片血海的主角。殺得痛快,酣暢淋漓。
車子離開的時候,一陣風吹起了車簾,詩離與沐陽王爺四目相對,痛苦不堪的扭曲趴在地上的詩離,就那么看著面無表情的沐陽王爺?shù)目粗嚭熡致湎隆?p> 周圍又想起了咒語的聲音,一陣一陣,進入腦海,詩離仿佛看到了無數(shù)個人生,無數(shù)個性別,時空不同的場景在自己的眼前穿梭,只是唯一一個相同的特點就是,每一個都是血海一片。
詩離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在宰相府。正是別苑。來不及多想,門口就急匆匆的聽著有一隊的人趕過來,詩離戒備的走到門口,看到的正是銘奇帶著車夫還有身后的宰相和宰相府一干等人。都帶著疑惑看著詩離。
“怎么了?!痹婋x摸了摸臉,難道是我臉上開花了。
“小姐、”車夫腿軟了一半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我?guī)嘶厣嚼镏豢吹杰嚿系难E,怎么都尋不著小姐,周圍都是動物的尸體,我們還以為遇到山妖把小姐抓走了?!?p> “沒事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里嗎。”詩離盡量展示著自己健全的身體,安慰著被嚇得不清的七尺男人。
看來不是他們把自己送回來的。那會是誰,看銘奇這眼色,應(yīng)該也不是他。
“既然小姐已經(jīng)回來了,我就不多打擾了。宰相,那本王就先告辭了,”銘奇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詩離,走了。
宰相一甩袖子,詩離不知他又刷哪門子的脾氣,自然是不理睬也進了自己的院子。
鬼使神差一般,詩離來到了原來的小茅屋的地方,那里已經(jīng)被改造成一片水池,種滿了睡蓮,詩離最不喜歡這些嘩眾取寵的生存狀態(tài)??粗届o黝黑的二水下,時不時冒出一條紅鯉魚吐一個泡泡。要找到那個山洞談何容易,過去的十幾年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只是一瞬,就崩塌的找不到一絲的痕跡。
水面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張人臉。詩離嚇得后退,卻踩上身后的石頭,身體一歪就咬向著水池中撲過去。一雙手攔腰握住詩離,發(fā)絲輕點水面下一刻就安穩(wěn)落地。
詩離一見來人心底里就升起一股火。一把拍開沐陽王爺還來不及抽離的手?!般尻柾鯛斎绱藰酚谥?。我可是不會記得你的恩情。”詩離踢了一腳擋在自己前面的石頭,石頭咕嚕咕嚕翻了幾下落入池底,也驚嚇了幾只小魚四散逃開。水面上一波波的漣漪在水邊蕩開??吹米屓诵那榇蠛?。
“誰送你回來的?!便尻柾鯛旉≡婋x的下巴,試圖在詩離的眼睛里找到那時的蛛絲馬跡。詩離幾次都掙脫不開,眼睛里也毫無懼色,下巴上的不斷用力讓她疼得眼睛里布滿血絲,噙滿了淚水。
看到詩離的淚水,沐陽王爺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慌忙的放開詩離。但是,今日自己所見絕非幻覺,詩離,她的眼睛是血紅色,看見那樣的眼睛,像是魔咒一般,自己竟然動彈不得。就連沐陽王爺意識到詩離不對勁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接近黃昏,追上去也只是發(fā)現(xiàn)了一輛帶著血跡的空馬車。
“小女子命薄,勞不得沐陽王爺?shù)膾煨?。我的價值與我的姓名無關(guān)?!痹婋x回過頭發(fā)狠一般看著沐陽王爺?!叭羰怯幸惶煳铱吹侥阍谖业拿媲按顾罀暝?,你也只會看到一個離去的背影,絕不會再有其他。對于一個垂死掙扎的人,毫無作為就足以把他推入鬼門關(guān)。”詩離眼中的恨意帶著血絲。
“詩離,那是我。。?!便尻柾鯛斝念^一緊,慌忙的想要解釋。
“沐陽王爺果真是好雅興,難怪沐陽王府沒有沐陽王爺?shù)挠白??!便懫骊幓瓴簧⒌某霈F(xiàn)在詩離的小院里。
詩離素手一甩衣袖?!翱磥砦业脑鹤永锸菓?yīng)該加強戒備了,兩個大活物進來竟然沒有一個人發(fā)現(xiàn)?!痹婋x咬牙切齒的說,絲毫不介意自己的發(fā)泄會讓人如何感受。哪里有人明白她的感受。
“今日人多口雜,我擔心詩離小姐有難言之隱,特地返回來查看一番??磥?,真的是另有隱情?!便懫娌徽圹E的看著了一眼沐陽王爺,另有所指。
“大男人跟個雞皮一樣,畏畏縮縮,關(guān)鍵的時候一個人也指望不上,什么隱情,隱情就是老娘自己一個人死里逃生活過來的,小院廟小,容不下這大佛,小人也怕折壽,還請兩位瘟神輕便?!痹婋x幾個大白眼一翻,直接進了自己房間,門一關(guān),兩耳不聞窗外事。
古樸典雅的屋子,安靜舒適的大床,這一切竟是如此的唾手可得。詩離把自己泡在木桶里,讓溫熱的水摸過自己的頭頂。四周溫暖把自己包圍,就像今日的那舒服的感覺,被一群溫熱包圍,唯一的差別還有那其中腥甜的味道,甜美的讓人陶醉。
詩離園中的守衛(wèi)本就稀少,又都不怎么上心,自然不會妨礙院子里久久不肯離去的瘟神。
“小姐,小姐,大小姐?!遍T口的一陣陣的呼喊聲透過水面?zhèn)鞯搅嗽婋x的耳朵里。
“誰?!痹婋x問了一聲。詩離園中還沒有婢女,這是誰的女人又來找茬。
詩離脾氣很是不好,她很是討厭別人打擾她睡覺吃飯和洗澡。水里出來身上還淌著水珠u,披上一件外袍就出來了。
“小姐。奴婢來伺候小姐?!睅讉€粉衣很是眼熟的一身婢女的衣服的女人跪在大廳前。黑夜中兩個男人不遠不近的看著這一幕,詩離往那里瞟了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誰派你們來的?!笨粗齻兊男蓄^,詩離已經(jīng)大約知道怎么回事了,是之前連詩離的院子門都沒有進就倒戈明玉和盈玉的幾個丫頭,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沒有被關(guān)進紫氣閣,跑到這里來了。
“小姐,我們本就是指派給伺候您的。自然是您的人。小姐說過,奴婢可以隨時來伺候小姐。奴婢定然盡心盡力絕不會有二心,為小姐肝腦涂地。”
“哦,我想起來了,是你們啊。”詩離看著她們惡心的嘴臉不愿意多做糾纏,不過,就之前她的不快,不懲治一下她們倒是顯得自己不懂那個的人情世故。
“小姐,我們回來照顧你們了?!辨九犞婋x恍惚間的語氣有些驚喜。這個小姐平日里就不是計較的人。
“呀,你們愿意來伺候我,我自然是愿意的,我這院子這么大,也沒個丫鬟打掃,平日里一個人住很不習慣?!痹婋x臉上帶著笑意。只是那笑意里藏著刀。
“小姐,我們對于這個院子很是熟悉,比小姐還要熟悉,一定能把小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辨九犜婋x這么說,馬上興奮起來??粗婋x的臉連忙低下了頭。
“留下你們也可以,不過,那得經(jīng)過父親的同意,畢竟這里是宰相府,現(xiàn)在又是多事之秋,我一個人可做不了主啊。”詩離略顯為難地說。
“宰相大人深明大義,肯定會同意的?!?p> “那可不一定。”詩離裹緊了袍子。身上的水珠被袍子吸進去,干爽了不少?!案赣H把原來住在這里的人都搬進了紫氣閣,你們原來就是照顧明玉的,要是父親知道你們還留在這里,肯定會把你們都放進紫氣閣的。”詩離擺弄著自己的手指甲,發(fā)現(xiàn)月光下手指甲竟然泛著隱隱的半月光,煞是好看,臉上翻出一點喜色。出浴后臉上的一點嬌紅,映襯得出水芙蓉一般的純美。
“小姐宅心仁厚定會幫助奴婢的,奴婢一定會盡心盡力的伺候您?!币宦犜婋x這么說,婢女在地上磕頭磕的咚咚的響。頭上一點土色都沒有碰到。詩離撇撇嘴。
“這樣吧?!?p> “都挺小姐的呃”以為詩離要收留自己,婢女連忙仔細的聽。
“你們?nèi)ノ以瓉淼男≡簳呵易∫欢螘r間吧,半月之后若是你們沒有感染的跡象,我自然會讓父親允許你們進這個院子。”詩離對自己的決定非常的滿意。
“小姐,我們是一輩子都為奴為婢照顧你的,去那個院子我們怎么能放下心你一個人在這里住呢。”“是啊,是啊,小姐,我們放心不下你啊?!睅讉€婢女在帶頭女人的慫恿下齊聲說道。詩離站在臺子上居高臨下就像一個搜刮民脂民膏的混蛋。
幫人可以,被人倒打一耙詩離可就不愿意了。
“那個院子也是我之前住過的,怎么還配不上你們了,半個時辰后,會有巡邏的門衛(wèi)經(jīng)過這里,到時候就是你們哭喊著去都沒有機會了,”詩離不在過多的解釋,話不投機,轉(zhuǎn)身進了暖暖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