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粹地愛著這片土地,從咿呀學語學會走路開始,在這條安靜的小路上來回走了人生的上千上萬回,骨子里滲透的血液,大風吹過的歲月,比誰都熱忱著這片土地。
我愛你,愛著這片給予我愛的土地,愛著這片孕育了我的土地……
歲月賜予每人相似的經(jīng)歷,相仿的傷痛,但卻沒有教給我們愈合傷口的方式,大洞需要時間去慢慢填補,或許這就是成長的必要吧。
人,終究都會老去,然后離開這個世界。生老病死,是自然的定律。字面上的意思,教科書上的規(guī)律,道理什么的都懂,可是當事情真的發(fā)生在自己至親的時候,真的不是輕描淡寫就能輕易抹去的,它占據(jù)了心里那么久,我們都還沒得及準備它的離開。
后事的料理,若是沒有江敘事必躬親地幫忙,葉佟覺得自己連自己的情緒都平復不了,還怎么顧得過來那么多繁縟的細節(jié)。光想到這世上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孑然一身,她就會不禁潸然淚下。
江敘忙前忙后,打理醫(yī)院的醫(yī)藥費、肇事司機的官司、母親和外婆后續(xù)的事情……幾乎全部都由他自己一個人包辦了,每天晚上葉佟真正睡著的時間很少,有時醒過來了,沒多久又會忍不住地哭,有時醒過來了,雙眼空洞地坐在床邊,什么也不說。每次看著她這般折磨自己,活生生哭成了淚人,他都心疼得想把她好好抱在懷里,本來就嬌小的身子是遭受了多大的打擊才能一下子消瘦了那么多,抱在懷里就像是抱著個紙片人,那段時間好不容易長了點的肉不消片刻就被反噬了。
肇事司機自知自己撞人了,不敢逃逸也不敢抵賴,加上保險公司賠付的保險,幾乎把全副身家都賠給了葉佟。葉佟后來聽說也是這個肇事司機在第一時間送母親來醫(yī)院的,心里稍微釋懷了一點點,只是藏在心底里的痛只有她自己才真切體會得到,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感同身受。外婆常說要常懷一顆寬容的心,何況要再多的錢也沒有什么意義了。有再多的錢,卻沒有了人讓她孝敬?;盍诉@么多年,她才終于明白“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的痛心。
但是她不想再看到這個司機,每次看到他,她都忍不住咆哮,為什么你開車不能小心再小心點?你知道嗎?那是我僅存于這個世上的兩個親人,你怎么就不能再小心點呢,怎么就不能呢?
她跟江敘說,把他打發(fā)掉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了,麻煩你跟她說一下,我不會跟他打官司的。就算贏了官司,換來了更多的錢也換不到那兩顆跳動的心臟了,也沒有用了。那就這樣吧……就這樣吧……
母親和外婆的后事,在江敘不遺余力的幫助下,三天之內(nèi)就料理好了。母親和外婆喜清靜,不喜歡興師動眾,她們的事,葉佟也就只是通知了平時和她們走得較近的親朋好友。遠一點,她記不清楚了,她想她們也不會喜歡的。
在那三天里,葉佟聽得最多的就是“節(jié)哀”兩字。奶奶和母親生前教過她的禮貌,她沒忘,她要堅強起來,讓她們在天之靈也能得到慰藉。白天,葉佟像是個標準的機器人,對每一個前來吊唁的人,都報以“感謝”,并簡單寒暄幾句。
江敘人前人后絲毫不忌諱對她的關(guān)心,毫無半點怨言地幫忙。他把最近那間酒店給包了下來,前來吊唁的親戚遠的不方便當日來回的,全都安排到酒店里住宿,餐食一日三餐也準時給安排妥當。有好幾次,有些多了個心眼的親戚不免得想問這個長得氣宇不凡的男人是誰?好幾次,葉佟還沒想好怎么回答,站在旁邊的江敘就先替她回答了,我是她的男人。
他說的是,我是她的男人。不是男朋友,不是情竇初開的兒戲,是斬釘截鐵要陪伴一生的男人。他這么說,她就這么聽著,別人也這么聽著。只是,心虛的葉佟從來都不敢真正地正視這個男人的真心,她怕她配不上他,她怕她妨礙了他……
……
喪禮辦好的那天晚上。
葉佟說,我想回去有著母親和外婆味道的那間房子里住幾天。
江敘說,好,我陪你。
說完江敘就開始默默地給葉佟收拾東西,跟酒店協(xié)商退房事宜。葉佟坐在沙發(fā)上,靠著窗邊,這夜是完全的黑夜,看不到月亮和星星,她卻一直盯著窗外。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謝謝你,江敘?!?p> 江敘聽到了,掛了電話,把她緊緊摟在懷里。
她不想說話,他就靜靜地在旁邊護著她;她哭了,他就心疼地地拿著紙巾給她一遍遍擦拭;她哭得累了,他就讓她倚在他的身旁;她睡了,他就為她蓋上被子,守在她身邊……歲月看起來真的靜好,如果母親和外婆都在的話。
許是連日來哭得多,喝的水也多,三更半夜的,她突然想上廁所。
輕輕一拉被子,發(fā)現(xiàn)江敘就趴在自己的床邊睡著了,地上凌亂地擺著幾份文件和那臺他工作專用的電腦,電腦屏幕還亮著。看著那硬朗的輪廓,緊抿著的嘴唇,有節(jié)奏的呼吸聲,瘦削了的臉龐,這些天來他累了。無聲地陪在自己身邊,大事小事都是他代自己料理的,還要挪出時間來處理工作,她知道的他多少次進進出出地接電話,可是就是沒有轉(zhuǎn)身離開過一次,沒有說過一次離開。她伸出手輕輕地撫平了他緊鎖的眉頭,江敘,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好到我都快要無法自拔了……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她絕對會沉淪,沉淪于這個男人?;蛟S我一開始喜歡的人就是你,那么結(jié)果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呢?但是姑娘你知道嗎?最近網(wǎng)絡上有句很流行的話,“不要太早遇到對的人,人生的出場順序真的很重要;我們在太年輕的時候遇見,除了愛一無所知,所以弄丟了對方。很多人如果換一個時間認識,就會有不同的結(jié)局”。如果你開始喜歡的人就是江敘,那么結(jié)果可能就是你遇不到現(xiàn)在的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