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歿,離愁苦,幾夕幽步塵世路,無人渡。
寸寸微云,絲絲殘照,有無明滅難消。正斷魂魂斷,閃閃搖搖。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隱隱迢迢。從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青遙,問天不應,看小小雙卿,裊裊無聊。
剛回到雪羽樓,沈絳也為去處理白樓的事情,而是直接去了陌淵琴閣,阿婧不以為然,還是跟著他。
“琴姑娘不必再這樣日復一日的循規(guī)蹈矩,繼續(xù)為雪羽樓做兵刃了?!?p> 沈絳站在熔燒鋪子外,看見琴非意依舊是一如既往地在這里熔鑄,這眼前的小姑娘,依舊還是如當初那樣,眉眼如初,沒有變化。
“湮祭冰弦,無雙利器,恐怕都有了靈性,不是光以用鋒利可輪的……我窮盡一生心力,只怕也鑄不出如此有靈有魄的神兵,也只是鑄一些刺殺奪命用的俗物罷了?!?p> 琴非意沒有理解沈絳的意思,她還不知道其實自己已經(jīng)跟風霽定下婚約了,阿婧雖說在之前告訴她見過風霽,但是畢竟還是沒有告訴她婚嫁的事情。
“非意!”
“樓主,婧姑娘,我幼年家門不幸,遭人欺凌父母俱亡——雪羽樓收留我五年,沈樓主與我約定,在有生之年逐漸三十六柄為報,如今劍已鑄成,樓主也是該履行諾言了?!?p> 阿婧眼睛黯了一下,不說話。
她知道非意以往的一切,也知道這個女子多年來苦苦追尋的是什么。沈絳當年在琴家滿門被滅的時候出手讓自己救下這個孤女,也就是為了利用她身負的鑄劍絕學。
“非意,北郡風家公子,有意娶你過門?!卑㈡狠p輕的嘆息了一聲,手扶摸過架子上鑄好的一排排絕世好劍,“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見過風霽吧,今天——”
阿婧沒有繼續(xù)說,她不忍心了。
因為阿婧知道,沈絳的心思一定不會讓非意再跟雪羽樓有任何關系了,那樣非意的性命恐怕只能曝露在武林之外了。
“對,阿婧說得對,北郡風家少爺風霽有意娶你為妻,今日他父親遠從北郡趕來,跟雪羽樓商量著,婚嫁之事?!鄙蚪{說的輕描淡寫,從屋外慢慢地走進來,堂而皇之的坐在北位的椅子上。阿婧在屋內(nèi)旁側把玩著上面的神兵利器,而琴非意一臉詫異,總覺得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匍匐在白石臺階下,對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說話,難以掩飾心中的狂熱。“怎么?你不愿意?”高臺之上,那個人微笑起來,修長的手指撥弄著自己玉佩上的白流蘇,悠然望著窗外蔥蘢的翠綠,嘆息“既然如此,我就將你下嫁給北郡風家公子,為妻吧……”
極大的震驚,隱約有一絲莫名的歡喜浮出,非意沒想到,完全都沒想到。她以為這次沈絳來只是為了履行當初的承諾,三十六把劍鑄成讓她離開,沒想到是!
“你不用管掩陵會怎么想——我的命令,武林中從來沒有人不敢聽?!币暰€垂落在女子震顫的身影上。當然,阿婧聽到了這句話,也跟沈絳不經(jīng)意的對上了一眼,沈絳是刻意的,這句話是明顯說給阿婧聽得。阿婧雖說是雪羽樓的婧姑娘,但按規(guī)矩來說畢竟還是他的屬下,沒有資格能夠僭越,逾越了他的權利。若不是沈絳一直對于阿婧如此放縱,那她也不至于變得這么目中無人,狂妄自大了些。
但雪羽樓畢竟是個物競天擇的地方,誰有能力,就是勇者,這個道理是沒有規(guī)矩的。
“非意,謝過樓主!”
“你不必謝我,這都是婧姑娘為你做的事情,你該謝的,是她!”阿婧坐在石階下,右手附在嘴邊,抬著下巴,眼眸微微抬起,眼神鋒芒的看著沈絳。
微微冷笑,她終究是斗不過沈絳啊——
起身離開,這次阿婧就沒有在跟著他了,還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微微轉動,好像有什么話要對非意說。
的確,這一嫁,就不知道生死何期了。沈絳沒有允許陌淵勸降風家的事情,那就真的意味著他們會因為婚嫁的事情被掩陵追殺,生死不定。她親手將琴非意帶回雪羽樓,如今要親手把她送上懸崖深淵,也只因為非意對于愛情的執(zhí)念。
“非意謝過婧姑娘,婧姑娘的大恩大德,非意會銘記一輩子的?!?p> “你起來吧,我已經(jīng)要人去準備嫁妝跟婚嫁所需的東西了,日子定在下個月,這幾天,你好好準備吧……那只簪子,雖說留給你出嫁,但是最好別用,不吉利!”
阿婧轉頭離去,琴閣就只剩下非意一個人跪恩,琴非意在鳴謝,但是阿婧不知道她這么做究竟應不應該,究竟是對是錯。她一生的罪孽究竟贖不贖的清楚,嘆一口氣,那染血的雙手,還能不能洗得干凈。
塵緣從來都如水,罕須淚,何盡一生情?
莫多情,情傷己。
阿婧從琴閣出來之后原本是想著回絳紫閣的,但是無意間卻看到了花溪往著白樓的方向去了。
白樓,又是白樓。
不管她是去找誰,她都不該出現(xiàn)在白樓。
不過白樓里面,不只是有沈絳,當然了,還有三樓主,尹滄。
“姑娘,這……”
“找兩個人在這守著,等她出來,帶她來陌淵,我親自教她規(guī)矩!”
雪羽樓嵐雪閣內(nèi)部有著極其復雜的岔道,隨隨便便的普通人走一段路,就可以完全迷失原來的方向。
到了嵐雪閣其中的一個路口處,阿婧拉下了一處機關,從打開的秘門中走入夾壁。甄珞自知事關機密不便多問,便靜靜的隨她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阿婧的腳步才停了下來,淡淡說:“你來看。”
甄珞還沒看到過如此奇觀。
微微一驚,走到她所站立的地方,才發(fā)現(xiàn)通道的壁上有秘密的窺視孔,可透視室內(nèi)活動。從孔中窺視出來,展現(xiàn)在眼前的已經(jīng)是一處即為寬闊的大殿,只見四璧刀劍遍布,隱隱濺有干透的血漬。
而氣氛更為肅殺,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室內(nèi)有人,三五成群,或坐或立,各處一隅,以重簾隔開,絕不相雜。人手中各持兵器,或靜坐思索,或兩兩比試。出手之狠辣,用招之陰毒,幾乎是中者立死。偶見有人一招失手身負重傷,卻一聲不出,自有人扶他出去,不一會便另換一人進來。
阿婧透過夾壁上的小孔往室內(nèi)窺看,突見對面一名黑色少年剛擊倒一位同伴,將沾滿鮮血的劍在袖上擦了擦,突地向她這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冷冽如冰雪。
這里,就是雪羽樓下屬殺手們的訓練之地。
陌淵——
阿婧轉身轍動,在她身后是層層堆立的書卷,阿婧隨意轉動其中的一個,這門,就開了。
她很久沒再來過陌淵了,不過這陌淵的人見了她,當然還是畢恭畢敬,。那些人眼神當中就算是存在再多的鋒芒與不服,但這這個女人面前,還是唯命是從的。
“見過婧姑娘,他們在訓練,要不要我……”講話的是寧惋,寧惋對她還是最忠心的,即便沈絳已經(jīng)撤除她的陌淵領主之令,寧惋還是聽命與她的。
“不用了,一會兒會有個人來,她不太懂規(guī)矩,還要你們好好教教她!”
“婧姑娘放心,屬下一定,盡心盡力教她!”
阿婧說的就是花溪吧,在這個雪羽樓里面,花溪是唯一一個不理她命令的人。當初才說讓她少出入白樓,但是看來并不管用,她出入白樓的頻率還是更頻繁了。
阿婧不是吃醋,只是有人挑釁了她的威嚴,她就要好好整治一番。
要告訴花溪,什么是規(guī)矩。
不過花溪這次去白樓還真的不是去見沈絳的,她畢竟還是尹滄帶回來的人,畢竟還帶著尹滄心里一直擬定的計劃存在。她的存在無非就是要挑起人中龍鳳的異端,找出他們的缺點,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白樓每個房間之內(nèi),都有著一面密不透風的機關石墻,白樓事情機密重要,所以有了這樣的建筑,防止監(jiān)聽,防止隱藏。當然了,這樣的建筑,也給了那些心懷不叵測的人,有機可乘。
“你最近是不是太意氣用事了!”尹滄背對著花溪,言語中吐露出這么一句話,但是花溪聽到了,卻為之震驚。
“屬下,屬下不明白,請主人明示!”花溪跪在尹滄的身后膽怯的言語道。
“不明白?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去挑釁息婧宸的底線,她既然說了讓你少些出入白樓,你就不要再一天到晚跟在沈絳身邊。怎么?是動情了舍不得,還是我管不住你了!”
“屬下,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屬下只是覺得,一昧的聽從婧姑娘調遣,或許……”
“她現(xiàn)在還沒失敗,還沒從那么位置下摔下去,你就這么著急那個領主的位置?”
“不,不是的,花溪不敢,花溪怎么敢想那個剛剛在上的位置,我只要能夠生活在雪羽樓就夠了?!?p> “我跟你說過的,息婧宸我遲早有一天會扳倒她,你若是這么著急被她抓到把柄,我也救不了你?!碑吘拱㈡赫勰ト说氖侄芜€是很多的,花溪就只能幸運不要被阿婧找到她的可疑之處了。
“你先回去吧,最近就不要再往來白樓那么多次數(shù)了,好好在嵐雪閣待著……對了,你今天來,沒有被人看到吧!”
沒人看到,恐怕阿婧已經(jīng)看到了——
不過好在阿婧懷疑的不是尹滄,而是花溪又去尋了沈絳,這次讓沈絳幫他背個鍋,也比自己暴露要好。
但是花溪不知道,接下來等著她的,是個大麻煩。
高臺之上,能夠俯瞰著臺下圓形修羅場的一切,里面的人怎樣打斗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臺子上有一株荼蘼花開得正盛,垂落馥郁芬芳的花朵。
阿婧百無聊賴的坐在高臺之上,那些下面的斗束她毫不在意,在等,等著一個人的到來,看看究竟要等多長時間。
花溪剛從白樓出來,就被阿婧留在那里的人給攔下了,硬生生將她拉扯到了陌淵正門之處,畢竟那些機關暗格也只有阿婧自己清楚。
臺子下的人依舊在循環(huán)比試,這里在挑選殺手,對他們的體能武藝千錘百煉,對他們的情感反復折磨,知道泯滅一切天性。這樣,所謂的殺手也就訓練成功了……而雪羽樓需要的,就是這種人!
花溪,恐怕要為自己反抗阿婧而付出代價。
當初阿婧因為她的一技之長收留她,樓主開恩看她弱小沒有留在陌淵里面,但是這一次,就不一定了。
畢竟阿婧、寧惋,她身邊的人都是從陌淵出來的,花溪,又憑什么?
“婧姑娘,人到了!”
阿婧不緊不慢,端起一杯茶輕輕地抿了一口,眉眼之間有著凌厲的殺氣,那是他們所有人都沒見過的殺氣,只因為沖著花溪。
“婧,婧姑娘,婧姑娘有什么事兒嗎?”花溪見了阿婧,不行朝拜之禮,堂而皇之的站在阿婧身側。這個樣子甄珞就有點看不下去了,阿婧畢竟是主,花溪這般,難道又是沈絳給她的特殊?
正等著甄珞要上前教訓花溪的時候,阿婧抬手示意她退下。“花溪啊,你來我雪羽樓也有些時日了吧。當初我在這里收你為徒,的確,我也沒能教過你什么。你當時憑借你的落花聽雨,那是讓這在場的人都顏面盡失啊……”
“婧姑娘謬贊,花溪這只不過是防身之術,怎么能夠跟陌淵高手相比呢!”
“他們最近被訓練的井井有條,怎么樣,你是不是要下去再比試比試?”
“花溪姑娘,在下距離上次輸在姑娘手里之后,就一直潛心修習,這一次還望花溪姑娘手下留情!”寧惋站出來,示意花溪到臺下去。言語之中透露著他們要在跟花溪比試一次。
當初花溪比試的時候,是因為剛來雪羽樓,阿婧也只是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讓那些殺手跟她比試也只看了她能夠憑借她的聽力躲過幾招,不傷性命的。但是這一次的比試,阿婧恐怕是下狠手了,花溪也有些明白,她要是在藏著掖著,恐怕真的會死在陌淵了。
“不必,你們都退下,我來看看,花溪姑娘到我雪羽樓來之后,本事是不是有所見長,看看樓主教的是不是要比我好!”
阿婧站在高臺之上往下俯瞰,花溪站在圓形臺子中央,手里拿著一塊絲巾。
阿婧抬手,示意開始,可視花溪不敢啊,一旦蒙上眼睛,一旦她跟阿婧開始比試,那恐怕就沒有活路了……
沈絳會不會來啊!
袖中的白練已經(jīng)等不及了,阿婧緊緊地握著,等著花溪開始。她明顯看得出花溪有些害怕,但是也并沒有可以退讓的意思,就是要一擊即中,讓花溪再也不敢不聽自己的指令。
縱身越下高臺,白練在空中揮舞著,其中之一已經(jīng)逼近了花溪的后身,阿婧冰心訣的輕功還是獨一無二,花溪就算耳朵在靈敏也不會聽得出一絲方位。
但是花溪聽不出,不代表不會有人出手幫她!
有一白衣男子出現(xiàn)在花溪的身后,阿婧的白練已經(jīng)逼近來不收回,那白衣男子緊握住白練的另一端生生將阿婧拉扯到她的身前。阿婧不可能就這么認輸啊,腳尖輕點,踢向了面前白衣男子的手腕,將白練整個拉回,在空中一個跟頭一翻,穩(wěn)穩(wěn)落在地上。
眼前這個人,沈絳。
不出她所料!
沈絳袖中的湮祭劍光閃爍到了阿婧的雙眼面前,阿婧身上并未隨身帶著冰弦,這根本就是要教訓阿婧的樣子。此時此刻,沈絳緩緩舉起了劍,盯著周圍的人,臉上不復方才的威嚴,反而有了寒徹骨髓的冷。劍風追來,哪里閃避得開?她一咬牙,也不躲避沈絳的招式,使出了兩敗俱傷的白練攻擊,向沈絳的方向斜挑過去……腰身在湮祭劍上面周轉,在高臺上的人跟臺下的殺手都為這兩個人懸著嗓子眼。
凌空倒翻,一劍水袖突然化做了無數(shù)光影。阿婧沖著沈絳笑笑,她的笑容中沒有一絲悲哀,仿佛一朵開在冷雨中的薔薇,寂寞、孤獨、美麗,而又充滿了戒備。
白練揮舞在整個修羅場上空,沈絳的劍也秉立在阿婧的身前,兩兩下手,或許是兩敗俱傷。
“樓主出現(xiàn)的真及時??!”
沈絳半揮袖袍,將湮祭劍從袖中騰出,阿婧逐漸收回白練,她以為沈絳要收手,豈想到……但是對于在場的這個局面,阿婧自然是有些尷尬。駭然變色,阿婧勉強又打出一團銀光,然而這次湮祭劍來得太快,她手中的銀光還未成形已被完全打散,火光電石間,那把劍已觸上了她胸前的白練!
正在阿婧退無可退之時,一束紅光從她袖中破空飛出,和那把劍撞在了一處,將湮祭從阿婧胸前生生推開!
是棠簫——
沈絳不以為意,使勁將白練拽至身邊,阿婧力氣比不過沈絳,只能硬生生被他拽起,騰在空中,沈絳飛身而上,將阿婧保住旋繞而落。
“阿婧,你怎可為難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沈絳將阿婧抱在面前對她說了這句話。阿婧卻不太領情,扭捏著從沈絳懷中下來。
“樓主恕罪,是奴才帶花溪來的陌淵,與姑娘無關?!闭珑笠姷缴蚪{這般對待阿婧,自然是有些為阿婧擔憂,自行上前攬了罪責。
“與別人無關,您若要罰,罰我一人便罷!”
“阿婧,你既然已經(jīng)交還了陌淵圣令,就在無權利統(tǒng)領陌淵,你這么做,是在挑釁我的權威嗎?”
“樓主明鑒,阿婧并未號令陌淵,今日只是,只是我要跟花溪切磋武藝罷了,難道樓主連這個都要管嗎?”阿婧咄咄逼人,她實在想不到沈絳會為了花溪這般如此,實在想不到是為了花溪,為了那個女人。“樓主,她是我的弟子,我該如何管教是我的事情,樓主若是一直這般護著她,那倒不如我將她給了您便罷,也免得你整日怕我對她下手!”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也應該明白我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就是吃醋當中帶著一些不滿,同樣是雪羽樓的弟子,同樣都是外面帶回來的弟子,為什么別人都能夠在陌淵好好訓練,只有花溪能承得主上的抬愛,憑什么?憑她長得像自己?還是憑她手段獨特?
花溪不以為意,看著眼前人中龍鳳的爭執(zhí),還敢出面勸說,讓他們化解其中矛盾!矛盾!矛盾都是來自于花溪的,都是來自于她的本身,現(xiàn)在這樣出面,只會讓阿婧更惱火。但是沒辦法,這里是沈絳的雪羽樓,阿婧沒有能力只手遮天,她只能忍著,就怕那一天忍不住了,會做出什么別的事兒來。
“樓主真是好記性,還記得我與陌淵毫無關系了!”
諷刺,活生生的諷刺,在別的時候阿婧處理陌淵嵐雪閣事物沈絳概不過問,一旦涉及花溪沈絳就會覺得阿婧是不是做的太過分。就算是阿婧過分了,這里畢竟還是她是主位,沈絳這樣一味地保護花溪,實在是會失了民心。
阿婧冷笑的點點頭,看著沈絳不說話的臉龐,看著跪在地上的花溪,好像是捉奸現(xiàn)場一般的笑容,實在是惡心。想不到,想不到原來自己曾經(jīng)愛的男人竟是這般的過分,這般糟蹋自己的真心。
既然已經(jīng)沒了真心,那還忍著干什么——
“我告訴你,若你執(zhí)意護著她,別怪我不講情分!”
是他逼得,逼得她連尊嚴都毫不存在,實在是有些過分的了。這個雪羽樓竟然連一個小小的下屬都敢不聽她的言語,那她還有何立足之地?
而阿婧口中的情分,就是紫薇鳳星的額承諾!
“別胡鬧了,有些事情,不能混為一談!”
“不能混為一談?沈絳,你的心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我實在是看不出你對我?guī)У降资恰€是你對她動了情!若真是這般,只要你一句話,我不在對她任何刁難!”阿婧再問,問自己內(nèi)心的一句心安,她就是想知道,沈絳究竟是不是喜歡花溪。
但是喜歡了,她又能怎么辦呢?
“那你的心呢?你的心與我、與衛(wèi)祈暝又如何?”
真是當頭一棒,在場的人棒都為之一振,阿婧跟衛(wèi)祈暝的關系在沈絳嘴里已經(jīng)是呼之欲出了嗎?阿婧真的是沒想到,時間過了這么久了,沈絳還在計較那一日晚上她與衛(wèi)祈暝共度一夜的事情。還是計較這在苗疆與衛(wèi)祈暝親密如初的幸福滋味?可那些終究都是沈絳讓她去得,是沈絳親自把她拱手讓給衛(wèi)祈暝的。
“如何?樓主以為如何?你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何必再來問我!”
“我只想問你一句真心!”
真心,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重要了,阿婧的這般出生入死,在沈絳眼里,不過利益!
阿婧并未理會,只是徑直離開了,現(xiàn)在這個場面讓她覺得有些窒息,讓她作嘔。實在是看不下去花溪的那般下賤的姿態(tài),以自己的弱小來博得別人的同情,從而將了阿婧一軍,這個手段還真不會是那個東瀛女子做得出來的,沒看出來,真是高明!
花落了,起風了,什么東西,飛走了?
飛走了,是真心還是虛情?
回首間幾多歡笑昨夜天,殘億追舊年,而如今,人事早已飛遠。
天涼了,涼盡了天荒地老了,人間的滄桑。
不只是天涼了,心也涼了!
原本以為她會重新拾起那份殘缺的心,現(xiàn)在看來是完全的破碎了,被沈絳玩弄在股掌之間,她就是他的一枚棋子罷了。是他的屬下,隨意落子,不顧棋子的感受,怪就怪阿婧動了真心。在這種江湖修羅的地方,動真心是最可悲的笑話,她以為會有的溫存,在別人眼里不過是一場悲戚的感覺罷了!
不要有真心,這里,不再值得了。
阿婧離開,沈絳沒有挽留,或許他還沒有真正的意識到事情后果的嚴重性,若是阿婧真的為此失望,背離了紫薇鳳星的承諾,那雪羽樓,又該何處?
還是沈絳,真的要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不怪他說錯話,只怪他愛的方式,太過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