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自愿投入地獄的花朵,被眾魔遣回,但仍徘徊于黃泉路上,眾魔不忍,遂同意讓她開在此路上,給離開人界的魂們一個指引與安慰。
彼岸花,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
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
過去的故事還了上一個輪回欠下的記憶,當(dāng)再也不欠什么的時候,就會把手中碗里的水一飲而盡,接著走進(jìn)了輪回門——
就猶如一句話:“如果你選擇了遺忘,說明在內(nèi)心愛過……”
茫茫彼荒,萬丈空璜,大千世界就只剩下一個自己。
只聽到話語,然而,努力的環(huán)顧四周,白衣女孩兒卻無法看到任何清晰的東西。
一切,仿佛是虛幻而不可扭曲的,似乎隔了一層裊裊升起的水霧。
他只看得見白茫茫的一片,是無數(shù)穿著白袍的人影,一起一伏,不停地做著機(jī)械的膜拜之狀,奇怪的詠唱之聲如波濤般傳入耳膜——
待到女孩走進(jìn)的時候,那些人好像目不視她一般,也沒管顧她從身邊走過,女孩兒就像個影子一樣,在人群當(dāng)中來回穿梭。
但是耳邊的聲音,帶著奇異的音韻和唱腔,如潮水一樣慢慢進(jìn)入耳膜,從耳至腦、至心……一時間,似乎時間都已經(jīng)靜止了,只看見唯一一點(diǎn)清晰地火光:那檀香的光,在慢慢移動,黯淡下去!
片羽時光,朦朧漸來,九州寒蕪,長路漫漫,孤女一直走在荒野的盡頭,無依落在荒原漠雪之中。
遠(yuǎn)處傳來陣陣回音“卿彼若彼,杳聲尋伊”,一陣一陣彌漫在整個荒原之上。
孤女一直向前走著,無盡的盡頭,循循邊界,卻又一下子墮入另外一個世界,高翎四璧的宮院,各個白衣圣徒皆迎前朝著孤女福身迎接,直至一位白衣少年走到她的身邊,輕喚她小媚。
那個少年生的很美,白皙端詳,小媚欣喜,伸手抓住那個少年的衣角,少年牽著她緩步朝著大殿中央走去,懵懵懂懂,她也不懂那些人朝著自己福身是何意。
直到她被少年迎上祭月臺,沖著那些白衣圣徒說自己是侍月神女息媚允的時候,她才知道這是她的使命,聽別人口中說,那個少年叫息止夏。
恍惚之中少年沖她笑笑,卻又消失在大火無盡的灰暗之中,在她的周圍全部都是火燒寮般的紅蓮,無盡的黑暗,無可抗拒的恐懼,大火燒燼一切,她被包圍在那團(tuán)大火之中,有人沖著她呼喚了一聲小媚,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卻又跌入了另一片空白的荒蕪。
突然一陣痛苦欲裂涌上心頭,有莫名的沉重感,是讓人覺得悲傷至極。
有護(hù)花鈴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了,清脆作響,像是召喚般的歸宿。
眼前是月神圣湖涅槃的樣子,灼灼的火光朝著湖底氤氳而去,再一次重湖底突擊而起的,便就是虛幻的月靈。
孤女頓時只覺得眼前模糊,慢慢地向后傾倒了下去,眼前是一個個熟悉的面孔——
熟悉?她又該熟悉什么呢?
“你記住,你叫息媚允,記住你自己的名字,不要永遠(yuǎn)活在別人的世界里……”
空虛荒蕪當(dāng)中,有著一點(diǎn)點(diǎn)微茫的光暈,閃閃爍爍,回回蕩蕩。
在一片模糊的朦朧當(dāng)中,就只是聽見暗處有人說出這么一句話,依舊在回轉(zhuǎn)飄蕩。
白衣孤女站在黑暗的中心,整個虛幻的空鏡當(dāng)中,眼前出現(xiàn)的是一個個熟悉但卻又想不起來的人影。
“我是誰?”她在問,她不知道。
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宿命,只有整日破碎而又殘缺的回憶。
“你是圣主,是最高貴的月神,是我拜月教百年一遇的希望……”
息媚允,神一般存在的名字,一直困擾她多年的名字,因為一場災(zāi)難,支離破碎。
孤女不明其意,懵懵懂懂、難以思想,這是拜月教的地盤,她踩著的是拜月教的月神殿。
什么拜月教主,什么拜月祭司,什么綺真教主,什么光明左右使,什么司星女史都慢慢在孤女的視線中,恍然若揭,出現(xiàn)在她的四周。
拼命用手去抓住,在抓住的瞬間,確是一片黑暗……
“哥……哥哥!哥哥……”
輕聲帶著詫異的她,呼出了聲,現(xiàn)實中的地方,卻也聽到她的呼喚了。
緊接著的就是,驚醒——
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竟是粉黃色的帳幔,暮色微涼。
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隨風(fēng)輕搖。
不適的動了動,卻發(fā)現(xiàn)身下的床榻冰冷堅硬,即使那繁復(fù)華美的云羅綢如水色蕩漾的鋪于身下,總是柔軟卻也單薄無比。
不時飄來一陣紫檀香,幽靜翩翩。
警惕的打量著房間,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diǎn)點(diǎn)細(xì)碎的陽光。
扶著頭痛欲裂的腦袋,但她總覺得這里的氣息,異常的熟悉:
側(cè)過身,古琴立在角落,銅鏡置在木制的梳妝臺上,滿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閑適。
不對,一定是哪里不對,在阿婧心里,她總覺得這里不是真的。
她依稀記得,自己明明被莫名飛來的棠簫擊倒重傷,記得自己被碧云掌擊落山崖,記得沈絳見自己掉落山崖后對花溪的那般憐護(hù)。
她不是死了嗎?
為什么?
為什么會在這里?這里,又是哪兒呢?有是誰救了自己呢?
有粉衣侍女見到她蘇醒了便上前問候,“姑娘可有覺得那里不適嗎?”
“這是什么地方……”
“這是滇南苗疆,靈鷲山上的拜月教,姑娘現(xiàn)在是在神女的鈐記殿中?!狈垡屡由锨胺鲎“㈡?,讓她的行動變得不那么吃力。
“苗疆?……拜月教……”拜月教,又是這個地方,她終究是重新被這里禁錮了。
“妙戈啊,可別說錯話了,你該叫這位姑娘,神女了……”
神女,侍月神女!
只見一只白玉般的纖手掀開帷幕,走進(jìn)一個女子來。那女子披著一襲輕紗般的白衣,猶似身在煙中霧里,看來約莫二十歲的年紀(jì),除了一頭黑發(fā)之外,全身雪白,面容秀美絕俗,只是肌膚間少了一層血色,顯得蒼白異常。
剛剛一場大病的人臉色是蒼白的,清秀的眉目間掩不住的疲憊,然而嘴角卻噙著淡淡的一絲冷笑。
“這是拜月教,你小時候住的地方,你忘了嗎?”安梓若放劍在桌案上,拿來下人們熬好的藥,端給阿婧。
雖然阿婧知道她自己身上有拜月教的血液流淌著,但是自己身處其中之后,總有那么的不自在。
結(jié)果藥碗之后,阿婧突然開口問:“我怎么會在這!”
當(dāng)日她明明記得自己墜落山崖,明明記得自己的淚化作紅蓮業(yè)火,圍繞周身,焚焚灼燒了。她以為她會死,為什么醒來之后又會在拜月教,當(dāng)日是誰救了她嗎?
“那姑娘可還記得,什澈右使在最后一次離開雪羽樓的時候,跟你說過什么嗎?”
“祭司說過,不論用任何強(qiáng)硬的手段,都要把你帶回拜月教……”驀地,什澈的話出現(xiàn)在自己的腦中,不論任何強(qiáng)硬的手段,難道當(dāng)日在雪羽樓都是他們精心策劃好的嘛?
也對,不然曇頂獨(dú)峰的神獸會到絳紫閣來,若不是當(dāng)晚阿婧的鬼降突然出擊,自己或許已經(jīng)進(jìn)入蟒腹了。
“也難怪了,你們大肆將拜月教中的術(shù)法教給外人,讓風(fēng)吟蒼穹挑釁雪羽樓,故意放出消息,讓掩陵在綠云山圍堵。最后在曇頂獨(dú)峰,你們的內(nèi)應(yīng)拿走我的棠簫,用花溪得命來威脅,你們這做法,還真是,高明??!”
阿婧的眉梢輕輕動了動,唇邊的冷笑消失了。
“想不到你術(shù)法竟,如此強(qiáng)大?。 ?p> “祭司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好,姑娘不必一直放在心上。”
“你從小就被我?guī)нM(jìn)雪羽樓,你真的一開始,就在騙我嗎?”阿婧突然抬眼,看著安梓若眉清目秀的臉龐,竟有一絲的陌生。
小的時候,阿婧從奴隸市場將她贖回來,教她武功,教她一切,把她培養(yǎng)成四圣使之首,成為自己的得力心腹。
可在最危急的時候,這個得力的心腹竟開始背叛自己,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jīng)不是她了。
“梓若從小,就是拜月教的人,我父親安陵滅也不是跟拜月教勾結(jié),而是本就為拜月教做事,陌淵殺了我全家,我接了我父親的左使之位,我答應(yīng)了祭司,一定會迎回侍月神女。他教我術(shù)法,教我修習(xí)神獸,贈我數(shù)十年的血蠱術(shù)法之力。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在雪羽樓有一席之地,因為這樣,我才能真正的找到你,因為你,就是我們苦苦尋找多年的神女?!?p> 雖然垂目靜坐,阿婧的臉色卻是再也忍不住地起了變化。多少年的回憶按耐不住的翻涌而起,白衣女子忽然用力咬住了唇角,驀然抬起頭,直視安梓若的眼睛,冷然說:“若是,我不愿意呢?”
還是這樣的……還是這樣。這樣的眼神,和多年前掩陵滅族之時,安梓若第一次看見這個姐姐時一模一樣——一樣的戒備、冷漠和殺氣。
仿佛中間的歲月都突然被抽空……如果她沒有遇見阿婧,中間的那一切,都是虛幻。
不知何時,她覺得自己的一生,都是個騙局。
一生都活在別人的世界里!
“你還是別想了,祭司已經(jīng)用凝神歸元法護(hù)住了你的元神,你還是別想能夠逃出去……而且你久病未愈,在祭司還沒來見你之前,這屋里屋外的人,是不會放你走的。”
再度沉默,片刻間,白石砌成的房子里,靜謐的聽得見風(fēng)拂動的聲音。
十五年了……這樣長的歲月里,世事如白云蒼狗。
“息婧宸……是么?”白石砌就的屋子里,裹著孔雀金長袍的女子看著被祭司帶回來的白衣女子,嘴里緩緩?fù)鲁鲆粋€名字,眼神閃爍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樣的表情泛過。
雖然久病未愈,但在看見巧兒的剎那,白衣女子眼睛里瞬時也閃過了雪亮的光芒。
——有敵意。直覺上,阿婧感到眼前這個女子心里直逼而來的敵意。
天性中防衛(wèi)的本能瞬間抬頭,阿婧在放下來的肩輿上,不動聲色地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看著拜月教主,等著她先說話。
巧兒沒有說話,從內(nèi)室里走出來,側(cè)過頭,目光穿過左護(hù)法的肩頭,也是定定看著眼前這個白衣女子——自從鳧晨將她帶回來之后,巧兒就沒有再看過她,所以再度重逢的時候,她忍不住將這個給拜月教、給她自己人生帶來驚濤駭浪的同齡女子,細(xì)細(xì)端詳。
那便是…那便是鳧晨深心里一直映著的那個影子么?
即使幾度輪回,百劫滄桑,即使身體毀滅、心魂片碎,卻也是每一粒碎片上都會映出的影子?
所謂的夙緣,便是如此么?……
阿婧也是靜靜地看著頰邊勾著一彎金色新月的女子,看著她探究的眼光和冷傲的唇角表情,巧兒心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極輕極輕的嘆了一口氣,終于先開口打破了沉默:“想不到鳧晨帶回來的女子竟如此絕貌啊,這世間,應(yīng)該難得找得到像你這樣的女子吧!能做雪羽樓領(lǐng)主沈絳的妻子,應(yīng)該有很大的本事吧!”
阿婧默言,并沒有回應(yīng),聽得出來,這是在挑釁她。
巧兒畢竟是沈絳的初戀,這樣的關(guān)系,還是尷尬的!
巧兒止住笑聲,然而唇角還是殘留著一抹復(fù)雜的冷笑,定定看著阿婧,沒等她開口便說:“看來你還是不能真正恨他的——無論他是愛你還是利用你,無論你們是敵是友。即使你殺了他,但是也只能是因為立場不同,而不是因為你恨他。”
那個他,是沈絳!
絕美的女子仰起頭,眼神里,不知道是什么樣的神色,忽然長長吐出一口氣來,苦笑:“究竟是什么樣的過往……我一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往日,才能這樣深切入骨的烙在人的記憶里?我看不到鳧晨的心,他的力量太強(qiáng)。”
巧兒抬起手來,五指纖細(xì)修長,雪白如玉,那是從來未曾勞作過的手,指尖上套著水晶雕刻的護(hù)甲,尖細(xì)晶瑩。拜月教主將手遞給站在一邊不出聲的左護(hù)法,低低吩咐:“試著讀出來給我看,梓若?!?p> “教主,祭司吩咐過,在他還未見婧姑娘之前,任何人不能對她施用術(shù)法,包括……包括……”話說到這里,安梓若忽然不敢開口了,這是教主和祭司因為阿婧會產(chǎn)生的爭執(zhí)。
“包括我,是么?”
巧兒忽然冷笑,面對眼前的阿婧,眼中無限的殺機(jī),隱藏在袖袍中的手已經(jīng)開始暗自蓄力了。
搶走了沈絳,現(xiàn)在也要搶走鳧晨嗎?
“教主,祭司大人找你?!奔澎o中,石屋外,忽然傳來弟子恭恭敬敬的稟告。
巧兒沒有動,淡淡道:“我現(xiàn)在忙。不去?!?p> “可祭司大人說,教主好幾日沒有去神廟祈禱,怕是月神會震怒——”弟子小心翼翼地傳話,知道祭司性格的怪僻。
巧兒暗自蓄力的手驀地松開,聽到弟子說出月神震怒這句話,讓她心中莫名的一陣,也有些害怕。但是阿婧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樣的月神力量,讓整拜月教都這么的殫精竭慮。
絕美的女子昂起了高傲的頭顱,光潔的額頭映著月神座前千百萬的燭火,右頰下、那一彎金粉勾出的新月閃閃發(fā)亮——那是月魂。和月魄、月輪并稱拜月教三寶之一的月魂,一直由歷代的教主繼承著,作為月神純血之子的標(biāo)志。
但是教中危急存亡,已經(jīng)無顧純血之子了,或許阿婧回來之后,拿東西就該不屬于她了。
梓若隨著巧兒一起去了祭壇,石屋中只留了妙戈一個人,外面還有祭司安插的弟子,況且阿婧被封住了元神,應(yīng)該是,跑不了吧。
剛剛巧兒來的時候,阿婧一句話都沒說,袖袍下的手一直在重復(fù)一個動作,因為元神封印,她渾身無力,無法凝聚內(nèi)力。
門關(guān)上了,白衣女子依舊低著頭漠然看著地面,眼神卻是不易覺察的變了一下,她癱瘓已久的手指,在衣袖下緩緩收攏——
她昏迷了很久,在昏迷的時候被封了數(shù)日,經(jīng)絡(luò)還是暫時有些凝滯,阿婧低著頭,暗自調(diào)息,帶動內(nèi)力在經(jīng)脈中緩緩?fù)菩?,將各處大穴一一打通,手指卻是收攏。
這是她不常用的冰心念力之術(shù),可能是綺真小時候教她的吧,長大之后,她一直不記得自己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然而,調(diào)息剛到一半,忽然一只手伸過來,抓住了她的手腕,“姑娘,你……”
是妙戈,她應(yīng)該是察覺了阿婧在調(diào)節(jié)經(jīng)絡(luò),現(xiàn)下若是阿婧離開了,恐怕祭司會震怒吧,“對不起……”阿婧話音剛落,便伸手打暈了眼前的粉衣女子,那女子手中的藥碗忽然掉落,生怕驚動外面的人,阿婧竟用腳勾住了。
起身之后,她換上了妙戈的衣服,這里,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若不是梓若送完教主去往月壇回來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那阿婧或許就真的可以離開靈鷲山了。
這個世間,在她身體里,從未有過月神之血,因為靈姒之力,才能夠有力量化解鳧晨因為施術(shù)而產(chǎn)生的反噬和逆風(fēng)——如果她一旦停止了對于祭司力量的化解,那么,那些被役使著的死靈就會撕扯開祭司的靈體,吞噬他的力量。
“鳧晨,鳧晨……你不僅是敢藐視我作為教主的尊嚴(yán)。那還沒有什么——在你面前,我從來不自恃教主的身份。”
——但是,你卻藐視了我作為一個女子的尊嚴(yán)!
不可原諒……絕對不可原諒。
“祭司大人,鈐記殿的人,不見了……”
“她還真是厲害啊,被你久病未愈、封住元神,加之那么多人在鈐記殿看護(hù),她還能跑!你帶回來的這個女子,還這是名不虛傳??!”巧兒在一邊忽然有些嘲諷的掩嘴呵呵笑了起來,不過阿婧這般作法,也的確讓鳧晨和梓若意想不到。
在被封印元神之下還能逃脫這么多人監(jiān)視的控制,看來自己還真的是,小看她了。
“病體之下,她走不了太遠(yuǎn),去告訴什澈,我一會就去……”
南疆惡地,在神州浩土的極南所在,傳說那里窮山惡水,盛產(chǎn)的乃是毒蟲猛獸。而與中原地帶最為明顯的分界地方,便是在極南地方,突然如平地崛起一般,高大巍峨的山脈一座連著一座,高聳入云,將南北隔斷。
午后的斜陽,淡淡映照著身上的衣服,阿婧看著天空中悠然浮過的云,輕輕嘆息了一聲,眼神黯然,顯然是回不到過去了。
孤身萬里,飄搖無助,那些追殺者不知何時現(xiàn)形,身體內(nèi)的劇毒不知何時發(fā)作,一旦倒下,便是隨處青山可埋骨。到時候,只怕連一個名字都不會留下來,比那些碑上的孤魂野鬼還不如。
“小媚……”
愕然,頓足,眼前的人,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小媚,整個苗疆都在拜月教的掌控之中,你覺得,你能逃到哪兒去?”什澈的樣子,讓她覺得懼怕,當(dāng)初在中原那樣逼迫她,現(xiàn)在自己想要逃出去卻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嗎?
什澈每上前一步,阿婧就頻頻往后退,硬生生拉開一段距離。
“你別過來……”
“小媚,跟我回去吧!”驀地,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那聲音細(xì)膩,像極了夢中的那個少年,但是阿婧好像知道她是誰,并沒有回頭回應(yīng)。
“你要么殺了我,要么,放我走!”
“你逃出來,不殺一兵一卒?我聽江湖上的人傳言,婧姑娘為人冷漠無情,怎么今日見了!”
頓了頓,不等眼前女子開口反駁,白衣祭司的笑意忽然一斂,緩緩反問:“但是,沈絳雖然不用術(shù)法、可他殺的人只怕不比我少吧?你呢?小媚你手上的血又有多少?哪個人敢說,他就是無罪的?”
阿婧手指一震,回頭看他——陡然間,發(fā)覺祭司眼里的神色與之前見到都不相同,那里面,居然有依稀相識的溫和與悲憫。
她忽然心頭如受重?fù)?,說不出話來。
“你就當(dāng)我死了,當(dāng)我是在曇頂獨(dú)峰的崖下了,不……我不會去…。我不做什么神女,不……”她突然有些胡言亂語,是心中反噬的力量涌上心頭,她的身子快撐不住了。
“你身上留著圣血!”
“那你是你命運(yùn),不是我的!為何救我?難道在拜月教,我就沒有死的權(quán)利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