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在劇烈的顛簸外之后,平穩(wěn)的飛行了一段,然后我就聽到了機艙頂部傳來了飛機即將到達目的地的提示。如果真如鳳梨頭說的那樣,每趟都有巨大顛簸,那這趟航班,只提供一個小餐包和一小瓶水作為早餐,就是極其合理又環(huán)保了。因為乘客在被嚇的驚魂未定之后,根本連餐包都吃不下。
下了飛機,我背著背包走出機艙,準備到了候機樓門口,叫一輛出租車,把我送到任意一個星級酒店。
“大媽,您這是去哪兒?頭一回來北海吧。”鳳梨頭拖著行李箱,看到我在候機樓門口徘徊,搶先一步,走到我跟前。
“叫誰大媽呢!”雖然之前我覺得鳳梨頭只是單純年紀輕輕,嬌生慣養(yǎng),但也并不是壞人。但此刻一路追著我喊大媽,忍不住讓人一陣反感。
“哦不,女士,您去哪,要不要我捎您一段兒。沒辦法,我就是這么熱情好客?!兵P梨頭一邊自說自應的夸著自己,一遍不斷的往門口張望。
“謝謝您了。我自己打車吧,誰知道您是不是人販子呢?!蔽抑皇窍刖芙^鳳梨頭的邀請,但面對鳳梨頭這幅造型,還有這份涵養(yǎng),人不自覺就說話刻薄起來。
“什么,人販子?有這么年輕帥氣的人販子嗎?再說就您這年紀,人販子瞎啊,費這勁?!兵P梨頭好像受到了巨大的詆毀,激動又鄙夷的拖著行李箱,走出了候機樓。坐上了一輛SUV汽車后座,就絕塵而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有點自責起來。人家沒準就是一個好心人,真心想捎我一段,我也不至于這樣刻薄。
我坐上一輛的士,告訴他送我去任意一家星際酒店,最好是新一點的,出門坐車方便的。我本以為司機至少會問一下我此行的目的,好幫我挑選酒店。但他居然絲毫不感到奇怪,點點頭,一腳油門就出發(fā)了。倒讓我有點目瞪口呆,感嘆北海的的士真是見多識廣,估計是我這種隨意的乘客也沒少接。
我們一路通暢的來到了一所酒店大堂門口。
剛準備打開車門,就有一位穿得跟英國王室一樣濃重的保安,踢著小正步過來幫忙我把車門打開,然后一路請的姿勢,把我請到前臺位置。讓我一路都覺得受寵若驚,接連給他說了好幾個謝謝,回鞠了好幾個90°的躬。
走到前臺,我剛準備張嘴問有沒有空的房間,就被前臺MM一句“can I help you?”給再次驚到了。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國內(nèi)被當成外賓。想想也覺得滑稽,我渾身上下,哪哪也不像外國人啊,連混血兒的氣息都沒有一丁點。
“小姐,有沒有房間,對,我一個人。”我斷定前臺MM上一句只是口誤,直入主題。
“有的,還有最后一間,請稍等。”我只想說,前臺MM真是專業(yè)人士,情緒管理能力一流。盡管連我都看出來她剛才口誤了,但她仍面不改色,溫婉又得體的微笑著,絲毫沒有覺得中英文切換有何不對勁。
“林小姐,這是您的房卡?!鼻芭_MM微笑著,遞給我房卡。但看到房號777的那一瞬間,我頓時有一種觸電的感覺,莫名的心慌起來。我眼前浮現(xiàn)出父母拿著我的高考成績單777分的表情,滿臉的驚恐,禁不住手抖了一下。
“林小姐?”前臺MM溫柔的叫了我一聲,嚇了我一跳。
“哦,好的。謝謝。”我領著房卡,帶著滿心的惆悵感,走向電梯。
“大媽,我們又見面了?!蔽姨ь^,看到鳳梨頭站在電梯門口,正看著我,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活生生的嘲笑著我在候機樓門口說他是人販子的失禮。
“不要叫我大媽?!蔽彝蝗挥悬c感慨,世界真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居然又遇到了鳳梨頭。
“777號房。巧了,我住在你隔壁,緣分啊。”鳳梨頭在我按電梯的瞬間,掃了一眼我的房卡,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一樣,一陣得意的笑。
“孽緣?!彪娞堇锶瞬簧伲要氉砸蝗嗽谕?,這樣赤裸裸的被暴露房號,真是說不出的心塞。我煩悶的白了他一眼,剛才還僅存的那點歉意,此刻一絲都沒有了。
電梯到了7樓,我沒搭理鳳梨頭,自顧自的找到房間。可能是因為飛機上的顛簸,也可能是因為一個上午都滴水未進,有點低血糖。我放下行李,瞅著房卡上的777,開始莫名的心慌,頭暈目眩。我趕緊就地坐到地毯上,閉上眼睛,趴在膝蓋上。
朦朧中,我感覺記憶就像一個翻落在地的抽屜,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雖然我竭力想遠離這種記憶,但仍然清晰的想起這么多年了,我所有的坎都莫名其妙的嵌入了7這個數(shù)字,我想起我每過7歲,父母都如臨大敵的神情;我想起高考分數(shù)777分;我想起楊云去世的7月7日……